第八十章 多情太医
她从未觉得华林园与后宫相隔这么遥远,她艰难地迈出一步,心就刺痛一下。曹蓉蓉说的对,她受的痛苦,她自己从未受到过。她突然忧郁地想起蓉蓉的脸,为什么她会那么恨,那么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啊——”冯佑怜忽然脚软,差点倒地,谁知这个时候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扶住她。 冯佑怜警觉地回首,看见一张温柔的脸。笑容堆积在眼角,似乎这是宫里她唯一看过算比较和善的面容了,冯佑怜放下戒心,低头沉吟。 “弘太医?”冯佑怜轻声呼出来者的姓名,潜意识想与他保持距离,可是不争气的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走路的时候想事情最容易摔倒。”纳弘轻柔地提醒。 “谢谢。”冯佑怜不好意思地垂首,然后扶着墙,说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原来是累着了。”纳弘淡笑地说:“不如我给你开几幅提精神的草药,你吃一吃,可能会有效果。” “多谢弘太医,我没事的。”冯佑怜想转身离开。“啊——”膝盖部分实在太酸痛了。 “怎么了?”纳弘立刻又冲上前搀扶着冯佑怜。 “我…”说没事会不会太假?冯佑怜不知该怎么解释。 弘太医看出冯佑怜的尴尬,于是说道:“如果是膝盖太酸,就要活血化瘀,是不是跪得时间太久了?” 冯佑怜羞赧地点头。 “多休息就好了。”纳弘温和地说道:“稍后我再派德喜从我那儿拿些可以化瘀的药膏给你。” “谢谢弘太医。” “我没有做什么,你却总是说谢谢。”纳弘揶揄她说道:“看来,我还真要拿些好一点的药膏才对得起你这几句‘谢谢’了。” “扑哧。”冯佑怜捂着嘴,轻笑地说:“弘太医都是给皇上嫔妃们看病治伤的,奴婢只是个小宫女,实在受不起呢。” “皇上嫔妃们都个个健健康康,就当我是手痒,非得找个人好好看看不可,说到底还是怜儿宫女替我解闷了。” “弘太医真会说笑。” “不知道怜儿宫女给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看看?”纳弘突然认真地说:“跪得太久容易伤了筋骨,说不定不止是化瘀这么简单了。” “可是…”冯佑怜犹豫着,要是让他看了,岂不是得把裙子撩起来? “怜儿放心,我会隔着帘子替你诊治。”纳弘莞尔一笑。 *** 冯佑怜与纳太医只是一帘之隔,两人惴惴不安地坐着,纳太医冷静片刻后,说道:“怜儿,你带着我的手放在你受伤的地方,好吗?” “嗯。”冯佑怜轻声哼一声。然后抓住纳太医伸进来的手。 柔滑的柔夷顿时令纳弘有些思绪漂浮,冯佑怜将纳太医的手搁在自己受伤的膝盖上面。其实冯佑怜是真的受不了膝盖的疼痛了,她只觉得双腿彷如针刺般,一直折磨自己。 纳弘轻轻按压,冯佑怜都是隐忍着疼痛,尽量不吭声。 纳太医先是涂抹药膏,然后凭着感觉给冯佑怜的膝盖上扎满银针。反反复复地摆弄了许久,渐渐地,冯佑怜顿觉得膝盖处一丝丝凉意,刺痛的感觉越来越弱。 最后小太监端了一盆水让纳弘清洗清洗手,纳弘站起来说道:“怜儿,纳弘冒昧问一句。” “纳太医请说。”冯佑怜感激地说。 纳弘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怜儿宫女是不是被罚跪了?” 冯佑怜愣住了,她要怎么回答?她该怎么说?可是说了又怎么样?只会徒增是非。 “这宫里的宫女没有一个不受主子们的责罚。”纳弘担忧地说道:“我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我以为像怜儿这么乖巧的宫女应该幸免于难,须不知…” “这种历来的现象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什么的。”冯佑怜忧愁地说道:“今日真是多谢纳太医了,如果有机会怜儿一定会好好报答太医的。时候不早了,怜儿也该回内司院了。” 冯佑怜慢慢站起来,然后揭开帘子看了一眼纳弘。 “怜儿…”纳弘对着冯佑怜猝变的态度,又把话吞了回去。 “告辞。”冯佑怜不想再说什么,于是欠了欠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太医院。
冯佑怜身上的香气在房间里逗留得不是太久,纳弘想抓也抓不住,也许是自己太多情了,总觉得这个小宫女不像是一般宫女,那种流露出的气质令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倾心相许,可是她却好像是有意无意地与自己拉开距离,唉!真是搞不懂! *** 德喜与蝉儿伸长脖子望着走廊的尽头,突然显出来的人影令他们兴奋不已。两人快速跑过去,蝉儿扶着摇摇入坠的冯佑怜说道:“担心死我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在华林园呆了一个晚上。” “为什么?” 因为重做衣裳,最后还是赐给宫婢穿了。冯佑怜暗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她依靠着蝉儿慢慢走着。 “怜儿,你是不是受伤了?”德喜关心地问。 “什么都不要问,我暂时只是想静一静。”冯佑怜平静地说。 “好。”蝉儿也点了点头,收回想问的话。她环抱着冯佑怜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说道:“宋中使说董夫人很满意你做的衣服,稍后再来赏赐你。” “恩。” 蝉儿顿了顿,说道:“适才一大早,曹美人过来找你,可是你不在,曹美人说,如果你回来了,就通知她。”蝉儿偷瞄一眼冯佑怜,轻声说:“要不,还是不要通知了?” 冯佑怜倒抽冷气地说道:“通知吧,说不定曹美人找我有事儿。” “那好,我去去就来。”德喜赶忙说。 “等一下。”冯佑怜忽然叫道:“还是等晚上宴会过后我自己亲自去见曹美人吧。” “怜儿,趁着这段时间,你还是多休息。我瞧着你也很累了。”蝉儿安慰说:“曹美人那么心疼你,也不愿意看着这副模样的。” “蝉儿。”冯佑怜停下脚步,对着两人说道:“我想去北园,你护着我去。” “怎么平白无故要去北园了?” “我想见一位老朋友。”冯佑怜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