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哲学家的吸血鬼？
“殿下。” 一声呼唤让悠然吓了一大跳，一转眼就跳到了身边——但身边的琳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一脸黑线，想都来不及多想，就又跳到了葛拉德的背后去…… “……”饶是修养极好的吸血鬼，此时也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苦笑，“我有这么可怕么？” ——都已经认识这么多天了，不用在脸上还摆出这种表情来吧？简直就能读出来了：“你一个夜族大白天的在太阳底下晃也太过分了吧？” “我说过我们夜族并不害怕阳光的，尤其是高等夜族。只是不大喜欢。殿下到底在奇怪什么？”他微笑着继续说道。 而悠然的举动太过异常，除了负责警戒的骑士们，新任的守护骑士吉克和他的一直都显得闷闷不乐的恋人妮娜莉莉也把目光转过来了。 吉克尤其不解。 这人的容貌不在自己之下，为什么小圣女看见自己能两眼发亮，看见修安却是这表情？而妮娜莉莉却是没看见小圣女第一次看到自己恋人时的表情的，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抱……抱歉。”悠然赧然，她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甚至，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居然这么久了，恐惧之心却一点都没有消除，反而疑虑却越来越多了。 游移的从葛拉德的身后挪了出来，但脸上，她却还是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修安抬了抬指尖，让悠然看见了他指尖上停留的一只白色的小东西。这是一只蝙蝠状的动物，让悠然不由得感叹——地球上总是把吸血鬼和蝙蝠联系在一起，果然不是没有其由来的啊！ “我接到消息，不能在这里久留了。”修安有些遗憾的说到。 一向都说夜族是中央大陆人类贵族礼仪的学习对象，这也是有其由来的，悠然再次肯定了这一点。夜族的态度彬彬有礼，举止优雅，却比那些最为高贵的人类要显得自然不少。只是，她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一句话上面。 ——不能久留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这么想着，悠然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几分端倪来。虽然还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但“真是可惜”这一类的表情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请和任说一声，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有机会前往任家拜访的。”似乎看不得悠然安生般，夜族却又继续说道，看着悠然骤然有些垮下去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外，因为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殿下。” 正在心底咕哝“希望你去拜访的时候我已经离家啦”的悠然顿时抖擞了精神——该不会要说她的血的事情吧？ 但是，夜族的问题却距离悠然想的相距万里，事实上甚至可以说，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乃至于这个山清水秀的环境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 因为他的问题是—— “我想问殿下，你认为‘我’是什么呢？” “我？” 因为这问题过于出乎预料，以至于悠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我。”修安走到悠然身前，高大的身形显然很有压迫感。一双紫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悠然的眼睛，锐利的目光，简直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了悠然的心底。 悠然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眼神，充满了探究的味道。 “或者可以说‘自我’‘存在’？什么是‘我’呢？名字？外貌？感情？思想？记忆？还是别的什么？” 悠然目瞪口呆。 然后她开始拼命的眨起了眼睛。 怎么也没有料到吸血鬼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毫无准备的她不要说准备好一个答案了。这个答案，就算是给她很久很久的时间去准备，也很难给出来啊！ ——为什么哥哥从来都没告诉我他的朋友居然是哲学家来的？这种哲学问题，到底有多少人会去考虑啊？ 悠然其实倒是想过的，曾经的她还在地球上的时候，作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她曾经很严肃的考虑过——死后会是怎么样的？什么样才是“我”，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我”，这个“我”又是怎么定义的？如果人会死，死了会转世，那么转世以后失去了记忆的“我”又还是“我”吗？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有些还为这样的事情纠结。 ——我到底是“任悠然”还是“莫悠然”？ 世界树之心在她出生的时候，于树叶上浮现出了她的名字。于是她姓变名未变。然而，身体却已经换了一个了。 而那个问题，当然不会有答案。 事实上，本也不是非有这个答案不可。此前她之所以会去那样思考，倒有多半是因为她对现实的不满，想过是否是换一个世界、生命会更好之类的。后来因为觉得那就不再是自己而作罢了。成为任悠然之后，她倒是对这方面死心——事实证明，换一个世界、换一个生命也不见得会更好！ 现在在她看来，去思考这些东西纯属于无谓兼无聊，完全没有必要。人生嘛，就那么懵懵懂懂的过去，也不见得就不能快乐。 不过很明显，这个吸血鬼想要一个答案。 而且，如果是信口雌黄多半敷衍不过去。因为她也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作为一个说谎经常都会觉得心虚的人，大概是瞒不过的吧？ 悠然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应该是，经历，不，记忆，吧？” 现在的任悠然还可以说是莫悠然。 那也只是因为她的记忆。 人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经历”和“记忆”。因为性格在莫悠然的时期已经定下，然后被带来，所以才可以说还是她吧？就算是身体变了，心也没变。 “或者说，是‘心’？”悠然小心翼翼的措着辞，她发现，吸血鬼的神情变得十分的诡异，原本如深紫水晶的眸子似乎都变成了深黑的星空，闪烁着奇特的光芒，悲喜难测。 “但是那‘心’太虚无缥缈了。所以大概只能用‘记忆’来明确了吧？” 这个人本就和她的世界树之心有着奇特的联系。 连悠然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如此。 明明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悲喜的情绪来，然而，她却偏偏觉得这个人正陷入了深刻的悲哀和回忆中。 更加离谱的是，她居然会觉得不希望他再这样下去！ 她被某些未知的东西影响了，她自己也知道，却有些无法控制。 而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很奇迹的，修安笑了起来。和之前任何一个礼貌的笑容都不同，这绝对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就算是悠然也能轻易的分辨出来。 轻轻的退后了一步，连稍有些低沉、平日里难得听出情绪来的声音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愉悦感。 “真是美妙的答案，殿下。” 美妙？ 至于么？ 悠然的头顶忍不住冒出了一连串儿的问号。 这一次，就连另外几位骑士也感觉不对了。葛拉德疑惑的看着修安，似乎在确定什么。而琳恩也皱着眉从空中现出了身形。 潘莎高高的昂起了头，就连新任的守护骑士吉克都走到了悠然的身边。 修安连连摇手，“不不不，别这样，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要问一个问题而已——现在这问题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答。衷心的感谢你，殿下。现在我要离开了，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的古怪，听到他要走了，心底疑窦丛生的悠然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次遇见也可以归类为偶遇了吧？ 她想。 ** “这个人，似乎有些奇怪？” 修安走后，不太多话，也不太和其他的守护骑士们合群的吉克开口了。一开口就是质疑。他极少主动发表什么意见，这一句话却深得赞同。 “以前还好，但这次确实是奇怪。真奇怪……”葛拉德摸摸头，赞同道。 “到时候我还是问问哥哥吧，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咦！？” “嘶！嘶嘶！” 悠然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就觉得头上一重，然后又是一轻！潘莎的话都说不出了的怒嘶声随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来，她眨眨眼，奇怪的看向了头顶。 然后，又是忍不住一头的黑线挂了下来—— 一只小小的、红色的鸟，口中正叼着潘莎，展翅高飞！ 貌似确实是有些鸟类吃蛇的。 但是，到底有什么鸟会叼九头蛇来吃啊？ 看看这小鸟的身材，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半米长，虽然叼起变小的潘莎是足够了。但是……话说这尾羽看着是不是有些眼熟？？ “朵拉小心！”琳恩却惊呼起来，也把之前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伦纳德不在，葛拉德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吉克却是靠得悠然很近的，他也在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哪里不对，连忙一把捞起了小女孩，向旁边飞蹿了出去，“所有人闪避！……莉莉那家伙不能吃！” 眼角余光瞥见正对着小鸟露出了馋色的恋人，他的脸色更是大变，惊呼起来。 投桃报李，这次距离妮娜莉莉比较近的林恩一根树藤甩了出去，一把将战斗力不高的妮娜莉莉给束缚了起来，带到了一边去。 ——那小家伙没眼色也就罢了，你一只成熟的猫也不要以为什么鸟都能吃的啊！ 只有在心底说话才会不那么奇特的断句的琳恩郁闷的抱怨着。 而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潘莎的体型却也开始急速的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