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怪的风
穆世澜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暖和的床上。 屋子里烧了炭盆，空气里弥漫着姜汤的味道。 “哥，我这是怎么了？”喝下石榴送来的一碗姜汤后，穆世澜靠在床头和六哥说话。 “你想气死哥吗？”穆世枫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大雪天的在外面打坐？偷练仙术，还昏倒了？若是让家主知道了，后果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 “谁让他把我关在屋子里！”穆世澜动了动胳膊，眨眼笑道，“哥，你没发现什么吗？” 她这样一说，穆世枫顿时紧张地起身，把窗户关了，快步走回道：“我的大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才两个月的功夫，你居然已经进了炼气初期？” “哥，你别管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只要可以修仙，将来我就能活得长久一点。若是能进到药园里，再学学医术，或者炼制药品，说不定将来还能治好自个儿的病。”穆世澜自是不会细说这些时日独自苦修的辛酸。 白日看书，晚上打坐。昨晚的昏倒，她知道并非偶然。 当时，天下寒雪，她浑身血脉冷凝，若是寻常小孩子早就冻僵了，可她打坐的时间越长，反而越来越清醒。 于是，她拼命地吸纳天地灵气，不知是不是寒雪的缘故，居然第一次成功地将大量冰寒的灵气凝聚到了丹田之中。 可这是为什么？她还未找到原因。 “自从上次家主发怒后，药园的守卫也变得更严密了，你若想进去，怕不容易。”穆世枫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我不管，哥，今晚你就带我进去，好不好？”穆世澜不依不饶地道。 “药园外面设了一层小型防护结界，我只能说试试看，若能破开结界你就能进去了，不过要是被曾伯抓到，那哥就不好向家主交代了。”穆世枫有些犯难。 “哥，你想不想知道变形匣中有什么？”穆世澜神秘兮兮地说着，抬手一翻，那只黑色的匣子自动变换为药箱，将其放在六哥眼前晃了晃，笑道，“如今我可以用神识查看这个匣子了！只要哥你今晚帮我，我就把结果告诉你。” “鬼丫头！”穆世枫一副被她打败的表情，“好吧，我带你去。但不管能不能成功，你都不许耍赖。” “当然，我们打钩钩！”穆世澜故作天真地伸出了小指。 药园临近穆府的后门，占地广阔，在穆家众多的修仙产业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入夜后，四周黑魆魆一片，只是沿着药园外的栅栏兜了小半圈，穆世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也更为惊叹药园之大。 “七妹，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到了药园的正门处，穆世枫叮嘱了一番后，拿出了一个罗盘状的布阵器具，开始破解门外的结界。 穆世澜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六哥站在那里频频划动着手中的器具，掌心似有淡淡的光华散出。 不一会儿，一阵清甜的药香扑鼻而来，穆世澜知道结界破开了，果然便见六哥扭头向她招手：“好了，快进去吧，抓紧时间。” 穆世澜轻轻松了口气，当她刚通过了结界，步入药园时，突然听到外面一个细细的女声喊道：“谁在那里？！” 听见喊声，穆世澜仍是头也不回地往药园深处跑，心头虽升起了一丝不妙，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身后，穆世枫喝道：“世敏别叫，我是六哥！” 世敏？那不是二老爷的宝贝女儿么？她怎么会来这里？穆世澜心中一沉。 “抓小偷，药园遭小偷……唔……” 后面的话，只剩了鼻音，大概是穆世敏被六哥捂住了嘴巴。 穆世敏排行老八，与她年龄相仿，只小了一个月。听石榴说那****晕倒后，穆世敏居然站在一旁拍手嬉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今晚她偷偷溜进药园，怎么偏偏就被那丫头撞见了？今晚之事若是经她的口传到家主耳朵里，只怕对自己不利，还是速速进药园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偌大的药园在漆黑的夜里显得诡异而宁静，路旁不时飘来阵阵药草清香，使人不禁感到心旷神怡。 大约是门外的声音惊动了曾伯，一阵轻捷的脚步声自远处传过来。 为免被人发现，穆世澜出门前就披了一件黑色披风，此刻，很好地遮掩了她的行迹。 在曾伯赶来之前，她灵巧地一闪，躲进了距离门口十丈远处的一间房子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门口传来曾伯的询问声，苍老中带着一丝不悦。 “没事，曾伯，我只是有点事情，刚好路过这里。”穆世枫解释道，声音听上去很镇定。 “有事？这么晚了，六哥你有什么事要到这里来？”穆世敏反问道。 “臭丫头，哥哥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倒是你，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家还不睡觉！” “骗人！”穆世敏似乎不容易糊弄，转而向一言不发的曾伯大声道，“曾伯，我明明看到有一个人进去了！”又道，“六哥你当时明明就在这里，却不抓住那人，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听到这里，穆世澜心头一凛，顺着墙根，悄悄地往一旁的房门口挪动。一边继续留心听着外面的对话，一边往窗子里探望。若这间房子里无人，倒是不妨先在里面躲一躲。 “什么？！”门口处，曾伯语气陡然拔高了几分。虽然六少爷、八姑娘都是主子，下人不敢随意呵斥，但他为穆家辛苦了数十年，备受整个家族倚重，与一般的下人不同，自有不能被随意触犯的权威。当即严厉地喝道，“六少爷，八姑娘的话是真的吗？” “药园守卫森严，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曾伯，时候好像真的不早了。”穆世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哎，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 “不许走！”穆世敏稍微一联想就猜到了什么，立刻毫不客气地大呼小叫起来，“啊，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是老七。刚刚我去找她，她根本不在房间里。” “什么老七？她是你七姐。”穆世枫的声音陡然拔高。 “哼，我才没有那样的jiejie，弱不禁风！” 黑暗处，听见穆世敏那满不在乎的腔调，穆世澜握紧了手指，眼睛里闪过一抹清冷的幽光。 “你是说七姑娘进了药园？”曾伯并未在意身旁两个孩子的争吵，陡然出声。 “曾伯，你进去查查，不就知道了？”穆世敏发出一阵得意的笑，惹来穆世枫一声呵斥，“臭丫头，人心鬼大。还不快回屋！” 这时，穆世澜早已屏息凝神，躲进了房子角落中。 这是一个存放木材、石料等杂物的废弃房间，处处积满了灰尘，十分呛鼻，还有从房梁上垂落下来的蜘蛛网，黏在头发上很难扯下来。看样子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进出。 接下来，能不能被曾伯抓到，就只有见机行事了。 杂物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穆世澜以为曾伯已经远去了时—— 突然，砰地一声，门开了，是被一股强劲的气力隔空推开的。 早听六哥说过，曾伯是炼药师，又有仙术在身，方才这一不着痕迹的推门动作，倒是让她浑身微微一震。 “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里面！”曾伯的声音从门外钻进来，一字一句，好像是刀子钉在门板上，掷地有声。 穆世澜自然没有搭腔，死死地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股自前方传过来的神识力量。看来曾伯已经用神识发现了她！怎么办？ 倘若就这样被抓住，岂不是辜负了六哥的一片好心？何况今晚还未有收获，心中也是尤为不甘。穆世澜下意识咬紧了嘴唇，身子完全僵住，一动也不能动，生怕下一刻曾伯的手掌向她伸过来。 “怎么，要我请吗？”曾伯明显越来越生气了，也一步步靠近屋门。 “……” 穆世澜抿紧了嘴唇，任由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 手，无意识伸向怀中试图寻找一根救命的稻草，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什。 变形匣！ 就在她放出了神识胡乱往变形匣中探去时，一缕细微的轻风飘了出来，丝丝的冰凉气息拂过，顿时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还未等她弄明白这缕轻风从何而来，不远处，砰地一声，似有重物摔在了地上。 等到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之后，穆世澜这才站起身，愕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居然是曾伯。 什么情况？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曾伯怎么突然昏倒在地了？ “曾……曾……伯？”穆世澜咽了咽口水，声若蚊呐地唤了一声，下意识往四周扫了一眼。 虽然她的灵魂是个现代人，又练过跆拳道，自认为胆子不小，不过因为曾经看过诸如《午夜凶铃》、《咒怨》之类的鬼片，处在这样黑漆漆的环境下，难免会胡思乱想……偏偏在这一声呼唤后，突然之间，那一缕轻风又自耳畔飘过，穆世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若再喊，他会醒过来。”伴随轻风而来的，是一个如同岩石擦过古井的声音，沉沉带着回音，透着几许莫名的威压。 穆世澜几乎立刻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必是一个男性。 “谁？”压低了声音，穆世澜瞪大了眼睛，希望从黑暗之中看到什么，却徒劳地发现，除了从窗外倾泻进来的一抹月光之外，房间里根本没有第三人。 “先带我出去。”那一缕轻风在她身周回旋了一下，戛然而止。 “带你出去？”穆世澜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一遍方才的动作。 半晌，她才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去，借着月光，只见手中攥得紧紧的变形匣，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