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君情一何切
浮云山脉就像耸立在茜罗国土上的一座丰碑，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山峰像一把把擎天利剑直刺云霄。 月华峰乃是浮云山脉的主峰，像一位巨人伫立在略显局促的狭长平原上，而叠翠谷就藏在这座主峰的背后。 马车到了离山脚不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探春扶着侍书下车才看见前方那一片起伏的丘陵，这便是浮云山脉的余脉。因为山脉高耸入云而余脉的范围却很小，是以直到跟前才注意得到，而这里离叠翠谷的入口已经不远了。 几顶软轿停在一旁显然已等候多时，探春见郑武诸人也在便知他们已提前赶到以作安排。 一见几人的马车郑武便迎了上来，面色焦急地将沁儿拉到一旁小声说话，眼角不是朝探春这边瞟过来。 沁儿的脸色也在听到他带来的消息后变得凝重，一时走过来对探春道：“林大将军已经到了。” 探春闻言也吃了一惊：“什么？那你们还……” 沁儿摇摇头皱眉道：“郑武几人刚到这里就被林大人碰个正着，倒像是他有意在这里等咱们似的，见了郑武便叫他转告咱们不会与咱们为难，若是见了您……便直接带您去叠翠谷找他，陛下有旨意给您。” 探春闻言亦觉奇怪，那林无过倒像是真的没有恶意，不知这是溪月皓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难道说那母子俩真的因为对温氏满门的忏悔而决定放过温言？ 听见溪月皓还有本事给自己下旨，心底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却也心知自己此次若不露面只怕温言想见着玉无涯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姑娘要是不愿见林大人……”沁儿迟疑地说道。 探春打断她：“咱们这就进山罢，温公子的伤实不能再耽误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到这份儿上了她又岂能撒手不管？沁儿感激地点点头，回身安排众人入山。 刚到叠翠谷口便看见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三岗五哨地守在路上，其中一人见了他们上前略问了几句便主动在前带路。 绕过一个山垭便见一壁水帘飞珠溅玉直泻而下，气势磅礴地投入山脚的一汪碧潭，探春这才知道方才一来一直不绝于耳的隆隆水声从何而来。 一带茅舍建在潭边，便是昔年的宫廷圣手玉无涯如今的避世之所，众人好容易找到这里此时俱是心中一松，脚下便轻快起来，一阵疾行来到茅舍跟前。 早有将探春以至的消息人报知林无过，此时林无过已远远迎了出来，见了探春便上前行起君臣大礼来。 探春因为林无尘的关系如今对他的厌恶不那么明显了，却也谈不上多有好感，任他行了礼便冷冷问道：“玉无涯玉前辈呢？” 旁边一清俊男子上前道：“在下玉无涯见过皇后娘娘。” 探春一直听人称玉无涯为前辈，又曾听溪月皓说起多年前玉无涯已是宫廷圣手医术超群，本以为应该是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却不想他少年成名，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仙风道骨倒是有些。 林无过见她不语，便对玉无涯道：“烦劳玉先生现为温公子诊治。” 玉无涯也不多言，对探春和林无过略施一礼便转身安排温言一行进入茅舍，张罗着为温言看伤。 这里林无过请过探春到另一边屋内，掩上门从怀中取出一块黄绢递给探春，口中道：“陛下说了，这不是圣旨，而是他给自己妻子的家书，请娘娘过目。” 探春闻言心里一阵酸楚，接过黄绢一看，上面果然没用玉玺和其它任何代表帝王的印信，只在落款处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皓字。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自己已对外宣布皇后因思念故土，到离中原最近的东华行宫长住，希望探春在外面玩累了便早点回宫。 又让探春放心，自己与温言乃是儿时好友，也理解其对皇室的仇恨，不会追究他闯宫行刺之事，已命玉无涯务必相救于他。 探春看了信，手指不自觉地在落款处的皓字上反复摩挲，林无过见状低声道： “陛下其实也伤的不轻，待玉先生替温公子稳住伤势，微臣便要立即带他回宫为陛下请脉，娘娘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他……伤得很重么？”谭春苦涩道。 “娘娘放心，没温公子这般严重。” 探春听了却更不放心，温言可是已经昏迷十来天了，和他比？怕是也就比他略好些吧。 林无过见她不语，沉吟片刻道：“微臣有句话本不该说的，可是……” 不该说你还不是要说，探春看他一眼。 林无过果然自顾说下去：“全茜罗国唯一不知道陛下对娘娘一片深情的只怕便是娘娘您了。” “哦？”探春倒也被他勾起了好奇，溪月皎这么说，他也这么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可知陛下登基的年号？”林无过定定地望着她。 新君年号本是国之大事，今年更因溪月皓称皇帝而在民间掀起了空前高涨的爱国情绪，以至人人纵论国事，是以也只有身在深宫又对政事漠不关心的探春才不知道。 见探春摇头，林无过叹一口气，心想果然如此，这位皇后的淡漠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陛下在登基当日就宣布年号为‘晚芳’，当时娘娘就在陛下身边，难道没听到？” 林无过没好气地说，探春却没注意他的态度，她已经被这个年号深深震撼了。 晚芳，他的年号居然是晚芳！那么今年就是晚芳元年，明年就是晚芳二年……一直到他死去或者退位。她知道茜罗国的君主一生只用一个年号，也就是说这两个字将会伴随他的整个帝王生涯！ 如果说过去对于溪月皓的情意她只是多少有所察觉，那么此刻她便第一次直观而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情意。 她有些懊恼自己那天的走神，可是……他不也曾经在所有面前毫不掩饰地宠爱静妃么？还有那夜下令放箭，若不是侍书…… 林无过看着面色数变的探春，取出一张银票和一枚翠绿欲滴的扳指递给她，道： “这银票是陛下吩咐给娘娘‘出游’零花的，可在全国任意钱庄兑换金铢，上限是百万金铢。这扳指是陛下给娘娘的信物，上有皇室徽记金色海棠，娘娘可凭它调动任何官方力量，包括明面上的和暗处的。” 探春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本是救人的，如今被溪月皓这么一来倒弄得像是翘家出来旅游的豪门贵妇了。看着那巨额的“零花钱”和几乎可以媲美皇帝玉玺的扳指，她心底终是微微一暖，浅笑道： “他出手倒是大方。” ~~~~~~~~~~~~~~~~~~~~~~~~~~~~~~~~~~~~~~~~~~~~~~~~~~~~~~~~~~~~ 对不起，今天晚了，偶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