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一招险棋
“求求你,别这样,就算我求你了!” 玉菟含着眼泪,跪下给他一遍一遍地磕着头,叶芳奴拼命地摇头,可是奈何头也动不了,绝望之下只有泪千行。 “明明是你写信叫我来的,现在反而求我?”刀疤脸冷嘲热讽道,“在背后捅刀子,在人前装好人。你以为这样你就算个将功折罪?” 叶芳奴眼睛陡然一亮,用怀疑的眼光直愣愣地盯着玉菟。玉菟察觉到她的眼神,低下头不敢看,大声辩解道:“你只是图财,不要伤害叶姑娘。” “叶姑娘,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是我从未想过要害你,这是真的。”玉菟鼓足勇气凝望着叶芳奴,目光恳切,叶芳奴几乎都要相信了。 玉菟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始解开衣服,露出亵衣,道:“求求你,放过叶姑娘。这次的灾祸是我招来的,我自愿把自己献给你。” 叶芳奴瞪大了眼睛,心如刀绞。她想大声阻止玉菟,可是嘴中堵着满满的东西,所有的话都变成了阵阵呜咽声。 “哟,真没看出来,都说婊子无情,没想到你还真讲几分义气!”刀疤脸仰头大笑,扛起玉菟就往楼上走去。 叶芳奴努力发出声音,挪动身体,椅子摇摇晃晃,不慎被她歪倒,她整个人倒在酒坛碎片上。尖锐的碎片直接穿透她的衣服,没入她的身体,顿时鲜血染红了衣服。 她在地上摸索出一块碎片,攥着它,开始割起缠住手的酒旗,一时间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可是这些布料竟是出奇的结实,割了半天也只是枉然。 这批用作缝制酒旗的布料还是她一手挑选的。特意选取了最结实耐用的,谁能料到竟成了作茧自缚。 正在万念俱灰之时,贺兰破岳破门而入。见心上人倒在血泊中,顿时慌了手脚。他奔上前去。拔出她口中的酒塞,用力撕开她身上的束缚,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不要管我……快去救玉菟。玉菟还在上面……”叶芳奴泣不成声地推着贺兰破岳。 贺兰破岳只好回头对身旁的婆婆道:“大娘,麻烦您先照顾一下芳奴。”这才三步并作两步,步若流星地飞奔上楼。 他一间一间踢开厢房的门,查找玉菟的下场。就在他遍寻不至时,刀疤脸听到外面的声响。打开了门。 二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刀疤脸光着上半身,形容猥琐。贺兰破岳见他这个样子,想起叶芳奴所受的苦楚,心中升起怒火。 这个流匪岂是他的对手?他双手举起刀疤脸。狠狠将他砸到地上,他一脚踩在他胸口上,举起拳头就朝着那刻着刀疤的脸狠命地砸下去,几拳下去,拳头上已经沾满鲜血。 见他完全不省人事。贺兰破岳忙进入房内。玉菟衣不蔽体地缩在角落中,蓬头乱发,神情恍惚,已在崩溃的边缘。她一见贺兰破岳进来,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恰巧窈娘从钱庄回来,从老婆婆口中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吓得魂不附体。她一路扶着遍体鳞伤的叶芳奴上了楼,望着玉菟的惨况,叶芳奴的眼泪立刻簌簌而下。 “她是因为我才……” 她捂住双唇,身体簌簌发抖。她宁愿今日受辱的是自己,也不必受这种悔恨噬心的痛楚。 贺兰破岳一见叶芳奴落泪,忙招呼窈娘过来扶住玉菟,让她带她去清洗身体。他走到叶芳奴的身边,把她揽在怀里,低声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一切罪过都推在自己身上。” “你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想欺辱我,是玉菟自愿牺牲自己,才让我逃过一劫。是我害惨了她。我宁愿今天受辱的是我……” 贺兰破岳方才见她受了伤就已经哀痛欲绝,如果今日受辱的是她……他想都不敢想。他立刻打断叶芳奴的话,道:“你怎么能这样想!今日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来日方长,玉菟今日受的苦,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弥补她。” 叶芳奴伏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低声道:“幸好有你。” 窈娘烧了几桶热水,贴心地试好了水温,才问道:“玉菟,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玉菟抓住衣襟,惶恐地摇了摇头,泪珠儿又落下。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窈娘忙关门出去。玉菟白璧蒙污,身为一个女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千言万语,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在窈娘合上门的一瞬间,玉菟眼中的泪水瞬间收起。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解开衣襟,露出冰雪般的肌肤,上面还有丑陋的新伤和旧伤。 沉入温水中,伤口又一阵阵的疼痛,她倒抽一口凉气。 今日真是一招险棋,不过幸好她扭转了局面。刀疤脸的确是她写信招来的,而她信中提到的稀世珍宝的确也是叶芳奴。因为她知道要使贺兰破岳痛苦,只有从叶芳奴下手才行。可是没想到,屠大王居然绑架了冯府千金,惨遭灭寨。刀疤脸虽然能逃脱一时,却绝对逃不出官府的大范围搜城。 就算刀疤脸把叶芳奴劫走,也难以出城。只要他一旦落网,她必然会被招供出来。他已在叶芳奴的面前指认了她,如果她不出这一招,恐怕以后他们再难信任她。 以叶芳奴的心性,必然会对她心生愧意;而贺兰破岳对叶芳奴言听计从,必然会替她补偿赎罪。 真是一箭双雕的计谋! 她举起水瓢,迎头浇下。她早已厌倦了这幅肮脏不堪的身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能救她一命。 入夜,冯润被高怀觞送回冯府,幸亏冯诞倾城出动,府中的眼线都不在,她能平安无事地出入冯府。 她本以为高怀觞会询问她和冯诞的关系,他却没有。若他真问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多谢。”冯润对他曼曼行了一礼,高怀觞愣了片刻,也对她缓缓行了一礼。 “我想了一路,妙莲你似乎误会了我什么。” 冯润一愣。不知他所指何事。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高怀觞抬头平视着她。眼中的柔情全都不见,变成不起微澜的深湖。
冯润异常窘迫,尴尬一笑,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什么。”她的脸红透了,如结在深秋枝头的石榴。难道今夜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且她还自作聪明地拒绝了他,真是丢脸。幸好她还戴着帷帽,否则她真的会钻进地底下去。 “我这种人,本来就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冯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只觉得他的话里有莫名的悲伤。 高怀觞却笑了,虽然笑容里没多少真正的快活之意:“家父曾留下一本医学典籍,穷其一生只为完善它,只可惜心愿未成便猝然离世。家姐继承遗志,也英年早逝,现在剩我一人,担子都在我肩上,我哪有心思去想儿女之情呢?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十分微妙,而我时常把握不好分寸,所以今日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向你道歉。” 冯润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想太多……呃,你知道的,女子总是容易想太多。”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声音带有微微的一丝祈求,冯润难以相信心高气傲的高怀觞居然会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当然。你不知道救过我多少次,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冯润不知为何也非常尴尬,飞快地解释道。 “那……再会了。” 高怀觞黯然离去,冯润看见他肩膀上的血,忙问道:“你的伤?” “我是个大夫。”他并没放慢脚步,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这点伤不算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虽然他已经走出了冯润的视线,她仍能看见他的影子。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单的过分。 一声新雁惊破早秋,天高气冷,黄云红叶。只是短短几天而已,整个洛阳改头换面换上一身萧瑟的衣服,冯润也俗气地生出几分悲春伤秋的伤感。 抬头眺望着无边无涯的湛蓝天空,显得这座院落显得更小更灰暗了。天边突然飞过来一个蝴蝶风筝,忽高忽低,时高时低,在风中飘摇。冯润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风筝自由自在。 正在叹息间,风筝的线突然断了,蝴蝶飘飘荡荡地落在院中。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里面有人吗?四小姐的风筝落进来了。” 是冯清! 荻月缓缓道:“原来是冯清的风筝。小姐,你快去里面躲一躲,被她看到可不好!” “我为何要躲!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何要怕她,她还真以为她就是皇后了吗!” 荻月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忙安慰道:“陛下要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所以大婚的仪式也推迟到三年以后。三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皇后之位不一定非要她坐不可。只是,眼下还请小姐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