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青衣沽酒
等他们狂奔到营帐,里面的人竟然全部惨遭毒手,尸体七横八竖地堆在一起。 这是遭猛兽袭击了吗?怎么这些粗野汉子都莫名其妙地纷纷毙命?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面部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离世前双瞳睁得如铜铃,其中布满蜘蛛网似的血色,微微往外凸。 彪形大汉把手指放在他们的鼻下,感觉到没了呼吸后,如摸了某种不祥之物瞬间将手收回。这死法太蹊跷,即使他在道上行走多年也不曾见过。 脚步匆匆,他跑到马车前巡视了一圈。骆驼还活着,货物也都在,看来刚才痛下杀手的人不是为了财,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见了!”瘦猴精大叫。 彪形大汉和络腮胡少年把视线转过来,才发现车上的铁笼子已经被打开,空空如也。 “这太蹊跷了!”络腮胡少年凑上前去,检查了一下铁笼子,“笼子是从外面打开的,是谁放走了他,亦或是他是如何让别人把他放走的。” 瘦猴精啧啧不休地叨叨:“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孩子有古怪,你看他一路上不哭也不笑,像是根本不怕我们似的。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我们这次捅了大篓子了!” 不过他想得也开,不一会儿又眉开眼笑道:“不过他们死得也好,本来这批货由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分就没什么油水。这下咱们可是捞到了!本来谋财嘛,向来是命硬者得之。” 彪形大汉还是讲些江湖道义的,临走前放了把火把那些诡异的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净。在熊熊火光中,他的目光深邃,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孩子的眼睛,碧蓝的深海下藏着骇人的火焰,如地狱中的红莲。 洛阳城中。天还未亮,集市上已经熙熙攘攘。这座城市的人精于买卖经商,从来不把光阴虚度在榻上。 夜色阑珊。沿街的商铺燃起一盏又一盏的灯,把整个洛阳城照耀的亮如白昼。临街的最东头。一家酒馆已经挂起了青色酒旗,上面书着篆体的几个大字——青衣沽酒。 络腮胡少年愣愣看了这个名字一眼,停下了脚步。彪形大汉以为他想喝酒了,揽着他的肩膀就往里走。哪有人一大早就有喝酒的,果然酒馆内都是空空荡荡的。 络腮胡少年作势要走,道:“连个人气都没有,想必这儿的酒也是差强人意。” “进都进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瘦猴精已经饿得两眼放光,“店家,来一坛最好的酒。再来三斤牛rou。” 三人抖落一身的风尘,落座在江南特有的水木做的桌上。桌子周身透着一股旖旎香气,还没喝酒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老板娘一袭白衣轻移莲步,款款而行:“客官,我们洛阳中就属我们家的桑落酒酿得最好。这第一坛酒刚刚开封,您真是有口福了。” 琥珀色的酒水在素手纤纤的摆弄下缓缓滑进碗底,透出袅袅香气。三人都是饥渴难耐,彪形大汉上来就是三大碗,看得老板娘目瞪口呆。 天色已大亮。店内的人也渐渐得多了起来,他们反而生出懒惰之意,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嫂子,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了。”绿衣少女端着几壶酒在堂中跑来跑去。 “翩翩啊,你不用起这么早,反正人也不多,我忙得过来。”老板娘浅笑,在她滑腻腻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常翩翩冲她灿烂一笑。自从高怀觞治好了常笑书的病后,平城是回不去了,她便带着大哥来到洛阳安家。冯诞的父亲冯熙是洛州刺史,他们也就投奔他而去。但是时间长了,老是叨扰别人,吃人家的软饭,常笑书与常翩翩也呆不下去了。恰巧叶芳奴回到洛阳,她便盘下叶芳奴名下的店面,做点小本买卖。大嫂窈娘酿得一手好酒,就在此处开了这家酒馆。 青衣沽酒这么名字还是叶芳奴题的。这个美人jiejie不仅摸样长得妙极,风度才华更是出众。从簪花小筑、近山楼再到青衣沽酒,取名都是诗情画意,吟之念之,唇齿留香。就这几个字,把她关在大牢里,她也想不出。 正想得出神,身边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她笑眯眯地回头看着那个形容猥琐的青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此情此景,有诗有酒有佳人,佳人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 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常翩翩掩鼻倒退了好几步。这家伙脑袋有病吗?自己跟佳人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啊,他是酒喝多了吗? 那少年说着就拉过常翩翩的手,强按着她坐下来,常翩翩不愿意,二人僵持着。 酒馆内的人被他们这边的声响吸引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络腮胡少年也朝这边看过来。 “好叻,大爷,”发现大家的眼光,常翩翩突然换了一份扭曲的媚笑,一屁股坐在青年的身边,“不过,大爷您是客,您先干为敬。” “佳人有令,我怎敢不从,我这就痛饮三百杯。”猥琐青年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端起酒杯就要喝。 常翩翩一把抢过杯子和酒壶,笑得脸都快抽筋儿,撒娇道:“哎呀,大爷,这样喝多没劲啊。还是让奴家来伺候你吧……” 不等那人答应,常翩翩猛地把他的头按在桌子上,举起酒壶就往他的脸上浇,便浇边骂:“大爷,怎么样?爽不爽?要不要再来一壶啊!” 青年极力挣扎着,可常翩翩的手劲儿特别大,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被她按在那儿,任打任骂。 浇完一壶还嫌不过瘾,常翩翩又拿起一壶又是当头淋下。 “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装什么大爷啊你!要找姑娘陪你喝酒去东边那道柳巷,看见没?”常翩翩掴了那青年一巴掌,指着东边训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放了小的这一回吧!” 青年就差跪下给她磕头了,赶忙求饶。 “还不快滚!以后再来捣乱,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常翩翩踢着他的屁股,把他赶出青衣沽酒。 还没得意多久,一个粗野的手就将她带入怀中,只听那人道:“这丫头像烧刀子酒似的,泼辣烧喉,我喜欢!” 常翩翩气得脸都歪了,正想抬手却被那人按在腿上动弹不得。她心中大呼不好,这次遇上高手了。她的招式尽被他化解成绵绵春风。
“耶律大哥,小弟我先看上她了,大哥就把她让给我吧!” 络腮胡少年狡黠一笑,伸手就将常翩翩从彪形大汉怀中解救出来。 “完颜冉啊,完颜冉,你怎么什么都跟我抢!我耶律列从不喜欢勉强别人,若你能让这姑娘倒给你一杯酒,我就认输。” 常翩翩啼笑皆非,插嘴道:“你们两个大胡子少臭美了,把毛刮干净再来吧!老子我只喜欢潘安宋玉那种美男子,你们这群野猴子还是省省吧!” 络腮胡少年并不生气,摸了一把自己的的胡子,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胡须之下的容貌不英俊?万一我比潘安还潇洒呢,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放屁!你要能长成一般人的模样,老子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板凳!”常翩翩举着酒壶就向络腮胡少年的头倒去。没想到刚抬起手来,手腕就被他的右手牢牢攥住,他使劲儿一带就把常翩翩的手从他的腋下拽过来。他用腋下将她的胳膊固定住,手覆上她握住酒壶的手。 常翩翩极力挣扎,没想到这个络腮胡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灯,用的一手好巧劲儿。他手一扬,常翩翩的手也跟着他一扬,一注酒水从壶中流出进了他的口中。他就这样让常翩翩乖乖“伺候”他喝了酒 “好酒,好酒!” 络腮胡少年吧唧吧唧嘴,趁常翩翩不注意放开她的手。她一下失去支撑,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身后一双大手把她托住,常翩翩回眸,如天降奇兵,托着她的人正是贺兰破岳。她大叫:“贺兰破岳!” 找到了靠山,常翩翩立刻挺直腰板,指着络腮胡少年,道:“就是他们,他们来捣乱的!”想着刚才自己的窘态被贺兰破岳看到了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她是把自己当打手了吗?贺兰破岳哑然失笑。 “三位壮士,咱们有话好说!”他上前对他们一拱手。 “我生平第二讨厌的是汉人,”耶律列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见贺兰破岳行的是汉礼,他忍不住讽刺道,“第一讨厌的是汉人的狗。” 话不投机,二人即将展开一场恶斗。生死攸关之际,络腮胡少年拍桌而起,喝道:“大哥,您别生气!杀鸡焉用牛刀,就让小弟来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他飞身一跃,就朝贺兰破岳的面门袭来,贺兰破岳回身一档,将他的攻击化解。那少年身形灵活,贺兰破岳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他便闪身到贺兰破岳的身后。 贺兰破岳猛地一回身,少年温柔多情的眸子对上他的双目。那双灵动的眸子像是极力想告诉他什么。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灵光一闪,贺兰破岳正欲开口,那眼睛冲他眨了一下,他赶忙噤声。 “贺兰大哥,你倒是快打!”常翩翩见他站着不动,生怕他吃亏,连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