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飞蛾扑火(上)
符承祖又挑出几枚铁钉,在祝羿的身上到处比划了半天。祝羿趁其不备,狠狠撞向他的头。 “哎呦,臭小子!” 他被祝羿撞的头嗡的一响,差点把舌头咬掉。气急败坏之下,他上去就给祝羿一耳光。 祝羿把血沫吐出,讥讽道:“可惜你连个小子都不算。不阴不阳的死阉人!” 符承祖怒火中烧,吼道:“把他脖子钉死,给我钉死!别把他的嗓子伤了,我还要听他跪地求饶的声音呢!” 秋风尽染霜林醉,掖庭满是触目惊心的红,只有灵泉殿门口那一角竹林芳心不改,青翠依旧。冯润这几日装作心平气和,实则心海翻腾,夜夜难以入睡。 她安慰自己,冯润人微言轻无法救出皇上,但是凭其他人之力一定能让他逃出生天。只是一天过去,她从荻月口中得知,昨夜里有人夜探暗室被当场捉住,随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难道真的走到绝路了吗?她不知道她还能忍耐到什么时候。就在她想闯出灵泉殿的那一刻,冯诞却抢先一步走了进来。 “大哥。”冯润装作亲昵的样子向他行礼。自冯润进宫至今已三年,他从未来探望过她一次,今日不知所为何事。荻月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带着刺。 “二妹,怎么突然如此生疏。大哥有些话要与你说。”即使察觉到荻月如此仇视的目光,冯诞始终风度翩翩。 前脚进了内室,荻月回身刚刚准备关门,便被冯诞一掌击晕。冯润惊异地上前扶住她,却不料突然飞来一个小药丸跌入嘴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冯润把荻月放在一旁的榻上,回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冯诞。 冯诞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道:“如此处事不惊。冯润你的确有几分魄力。” 冯润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皇上。”冯诞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话说开,眯着双眼打量着冯润的表情。 有一丝灵光从冯润眸中闪过。她突然笑了,轻启红唇道:“原来大哥是有求于我。那冯润就不怕了。” “你知道昨夜有人夜探暗室之事吧。我不妨实话跟你说,那个人是我派去的。” 冯润的梨涡笑得愈加深了:“全北魏的人都知道大哥是太皇太后的亲信,却没想到哥哥原来侍着二主。” 冯诞也笑了,慢慢走近,一把扼住冯润的脖子,眼中有火焰燃烧:“皇上跟我说你是掖庭中的独一无二,今日依我所见你不过和掖庭其他那些女人一样。” 冯润闻言心中大恸。收起笑容,愈加高傲地昂起头。 “大哥你了解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独一无二。” “皇上现在命悬一线,而你还不是和那些女人一样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冯润神色一黯。心道他说的是实话,在皇上心中恐怕她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吧。即使她每天为他揪心千百遍,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不甘心地抬头争辩道:“不,我没有。” “好。那你证明给我看。”冯诞得偿所愿地笑起来,“我给你这个机会,来证明你对皇上的情意。我们正在想尽办法救皇上,可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在皇上的手中。我派去的死士得不到皇上的信任,他只能白白牺牲。纵观掖庭。能得到皇上信任的人只有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暗室,通过昨夜之事,皇上心中也有数了。若他信任你的话,他会将线索交给你的。” 冯润抬眸对上他的双眼,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把消息卖给太皇太后?” “我从没说过我相信你,是皇上相信你。如果有第二个人选,我才不会来找你。”冯诞对她的话语嗤之以鼻,“所以,我才给你吃了药丸,若你敢有异心,我会让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冯诞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不断收紧,让她无法呼吸,迫使她体验死亡的威胁。 “好,我答应你。”冯润脱口而出,他的手才渐渐放轻,“我是为了皇上,不是为了那颗毒药。皇上信任我,我也值得皇上信任我。不过,就像你不信任我一样,我也不信任你。” 冯诞见她又露出那副讨厌的笑容,恨不得加力扼死她。 冯润目光凛然,郑重其事道:“我要你发誓。” “好。” “不要答应的这么快嘛,否则我会觉得你很没由诚意。”冯润噗嗤笑了一声,“我要你以彭城公主的名义起誓。” 冯诞眼中立刻露出杀机,又再次使劲掐住她的脖子,“你怎么会如此狠毒!我可是你的亲大哥!” 冯润喘不过气来,额角爆出青筋,依然笑道:“可是你这个亲大哥什么时候把我当做meimei过,我们彼此彼此。掖庭中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找冯漪,因为你知道我这是去送死。就算今日你不喂我毒药,只要我踏入暗室,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我。你都教我送死了,我要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你都不肯答应我?” 此时,冯诞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或许她是真的爱皇上的——她明知此行会丢掉性命,依然迈出了第一步。他放开手,一手三指指天,一手放在心上,沉声道:“我冯诞若对拓跋宏有一丝一毫的不忠之心,就让……就让彭城公主拓跋瑜一生飘零,无枝可依,无夫无子,郁郁而终。”
越说他的语气越激烈,最后狠狠一挥手,怒目而视,道:“这下你满意了。” 冯润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露出一个无言的微笑。 天牢中,祝羿却再也笑不出来。牢房里三名狱卒也累了,坐在一旁喝起了酒。 祝羿身上布满大大小小几十颗长钉,分别在各大关节xue道上,只要轻轻一动,浑身的经脉都疼痛异常。 “祝羿,一定要坚持住,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一起出去。” 祝羿抬起头,侧眸笑着对常笑书道:“我还好得很呢。”话刚开口,脸上的肌rou便在突突乱跳,一阵钻心般的痛又不断开始袭击他最后的意识。 “走水了,快快” 听见门外同僚的呼喊,两个狱卒站起身来,开始摩拳擦掌。 “没事,你看他们这幅德行就算长出翅膀来,也飞不走。” 见地上那个人不动,站着的两人劝慰道。常笑书冷笑一声,干脆闭上眼睛,懒得理会他们的嘲讽。 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儿牢房恢复成一片死寂。 “笑书,祝羿……”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人皆睁开双眼。 “思政!” 常笑书低声呼唤来人,祝羿也想开口,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你们受苦了。” 冯诞见他们受如此酷刑,心如刀绞,掏出钥匙开始为常笑书解开锁链。每当碰到常笑书暴露在外面的肌肤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我不碍事,倒是祝羿才真的受苦了。那个符承祖明明是在公报私仇……” 常笑书被冯诞轻放下地上,冯诞又回身给祝羿开锁。这时他发现祝羿身上的长钉已经钉在了木桩中,轻轻一拉扯,每个伤口都血涌如注。特别是脖颈处的长钉,稍有不慎,祝羿都会在此刻丧命。 “不要管我,你们先走。” 冯诞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 祝羿抬首努力对他笑道:"时l可紧迫能救一个是一个,否则你们谁都没法走了。" 冯诞看见他的笑容,心中涌起万分酸涩,信誓旦旦道:"不,今白救不出你,我誓不罢休。要走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