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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望岁 第十六章 阻击

    第十六章阻击

    其实也不能怪杜灶生拿搪,实在是他使的这种狙击步枪,说白了就是枪管大大加长的隧发枪。,。用于枪管过长,即便两个人配合,压实底火、填装子弹也很是不便。

    而现在,只要杜灶生一枪打完,立时就有一支装好子弹的狙击枪恭恭敬敬地递到手边,这感觉,实在是太舒坦了!

    此时,杜灶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他发现了一条大鱼。明显是指挥舰的清军大船上,不时有一个灰‘色’的小点向着这里张望,通过望远镜,杜灶生清楚地看到,这厮后面站着十几个清军,随着他的指手画脚,这些人就飞跑而去,大船桅=杆上的旗子便随之变化。

    现在,敌舰一点一点地接近了,杜灶生将狙击步枪固定好,眯起眼睛,用准星套着,心说你他妈的只要进了‘射’程,再敢伸个脑袋,老子就送你回家。慢慢地,眼前的那个小点变得越来越大,就这么等了一会,杜灶生轻轻吐了口气,手指不经意间一紧,当的一枪,子弹嗖一声,滚着热,钻进了那个清将的脑‘门’,还是这种枪管加长一倍有余的狙击步枪够劲儿,杜灶生亲眼看到,那员清将向后仰倒地那一刻,头上带着的头盔被披甲弹的冲劲带着给掀飞了,红红白白的脑浆子一下溅起老高。

    赵公武冤啊,打死都睁着惊愕的双眼,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死去!赵公武的中弹,可把旁边的手下给吓坏了,呼呼啦啦都围了过来,一‘门’心思地还想着抢救。而就在他们‘乱’作一团,没有通知其他战船主将已然毙命这个不幸地消息时,别的战船还依着将令,将所有兵士通通赶下船,向南岸码头发起冲击,同时,大船上携带的小火炮也向着敌军开了火。

    在摇摆的船上开炮,这可不是生手能掌握的,清军炮击的效果可想而知,甚至有几发就落在自己冲锋的兵士中间,炸了个血‘rou’模糊。

    但很快,幸存下来的清军终于爬上了码头,总算离开了新墙河的浅滩,踩上了青石板,死活不能再被赶下去了。有了如此强烈的觉悟,冲在前面的清军很是自觉,用铁盾遮起周身要害,站成一个半圆,双眼死死盯着明军的一举一动。

    阎呈祥笑了,他身边的亲兵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心目中一直文质彬彬的团座,也能笑得如此狰狞,此时的他,‘激’动得五官挤成了一团,简直就象地狱里的恶鬼。就听阎团座恶狠狠地喝道:“总算都到齐了!点火,送他们上路!”

    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码头上空燃起,剧烈的冲击‘波’甚至掀翻了两只靠上码头的战船,赵公武所在的战船被‘激’起的‘波’涛一下掀起老高,没有防备的众人全部撞在了一起。

    “咱们完蛋了!快撤!”不知哪个机灵鬼的一声大喊,立时得到全船人的一致响应,他们手脚麻利的收帆起锚,也不调头,楞是用桨生生倒着划了出去。等到了宽敞之处,飞快地扯起风帆,斜斜地跑远了。

    阎呈祥在码头上堆放了足足十五桶上千斤的火‘药’,他也没想到破坏力是如此的惊人,不要说聚在码头上的清军,就是他们自己人,也有几十个被飞溅的碎片所划伤。而那些清军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没有被炸死,也悉数被炸昏了过去。

    等明军冲上码头,甚至还俘获了七八只没来得及逃走的战船。

    阎呈祥当机立断,火速派一个营的兵力乘船抢渡新墙河,不为别的,北岸上那二百匹鞍躔齐全的战马太‘诱’人了。

    一顿饭的功夫,二营长带着手下毫无阻挡的上了岸,北岸码头上停泊的十几只战船空空‘荡’‘荡’早就跑得一个人也没有了,还好那些清军逃跑时,还有上百匹战马扔在那里。“营长!咱们冲进新墙镇吧!逃回去的清军不到一百人,那里不但有马、火‘药’、还有银子啊!”

    这要是大西军,可能真的就冲过去了,但粤军压根就没有洗劫敌方城镇的传统。所以,一座几乎不设防的城镇对于讲究一切缴获要上‘交’的粤军官军的‘诱’‘惑’小了许多,二营长沉‘吟’了一会儿,将手一摆,“算了吧!你知道岳州的援军什么时候到?万一碰上了,就咱们这点人手,还不够给人填牙缝的!带上所有的战马和船只,赶快撤回去,光船上的这些火‘药’和小炮,咱们这趟就赚大了!”

    虽说只是‘弄’过来九十匹战马,但有了这东西,原本在人手上捉襟见肘的阎呈祥,立即组织了四个机动小分队,以王街坊为中心,东西四十里内不间断地进行巡视,并每隔一里地,派出一名士兵监视对岸,严防清军从别处偷渡新墙河。

    还真让这位营长给猜着了,没有半个时辰,心急火燎地国安任总兵就亲自带着足有一万二千人的大军赶到了新墙镇。听了幸存下来的一位哨长的禀报,国安任简直怒不可遏!

    “赵公武死的好,不死,本帅也要拿他祭旗!传令,骠骑营沿河搜寻船只,务必要将船夫一起绑来,如有不肯被绑或献船的,格杀勿论!

    还有你等,赶快将城墙上的火炮通通拆下来,推到岸边,给我朝着对岸轰!”

    杜灶生连队的上等兵陈本江,一下被扔到了王街坊以西二十里外的荒凉河堤上。陈本江是农家的苦孩子出身,看着分配给自己的十二颗硕大的万人敌,楞是将其中六颗藏在了堤岸下的灌木丛中,翻头爬回来,将剩下的六颗连接到了一起,浅浅地埋在南岸的河堤上,然后将引线‘抽’出来放在身边,抱着步枪独自坐在河堤上,丝毫不敢大意地对着河面jǐng戒。

    整个下午就听见王街坊方向炮声震天,陈本江赶紧掏出子弹,用嘴咬开纸封,飞快地上好子弹,本能地扒在堤岸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人只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这时间就越显着过得慢,好不容易盼着天亮了,‘揉’着通红的双眼,陈本江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就看见三只小快船贴着水面向箭一般地冲了过来。

    陈本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小船,看着它们靠在堤岸边,三十六个清军嘴里叼着钢刀,背上背着弓箭全部跳进河里,一声不响地贴着河堤向上爬行而來。

    陈本江一面把万人敌的引线掌握在手中,一面轻巧地跳下河堤,臥倒于稍远之处的地面。刹那之间,清军已经爬上河堤,一眼就发现了陈本江,陈本江甚至还冲人家笑了笑,从容间猛地一‘抽’引线,六颗万人敌,相当于一百多斤火‘药’同时爆炸,没有防备的清军被炸得只剩下了兩三个活人,只可惜这两三个活着的,也被身边的巨大响动生生震昏了过去,顺着河堤滚了下来。

    其实不光这几个清军,陈本江也被震得头晕脑‘花’,要不是双臂死死护着脑袋,那些腾空而起的石块、土疙瘩络绎不绝地招呼下来,保不齐也会被砸晕了。

    过了一会儿,陈本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给步枪套上刺刀老实不客气地送那几位清军上了黄泉路,复又坐在湿漉漉地泥地里喘了会儿气,这才又找出剩下的六个万人敌。这回,陈本江不敢再上河堤了,拾起清军遗落的钢刀,就在南面的缓坡顶部疯狂地挖着大坑。由于用力过猛,咔嚓一声,大刀生生折断了,从新换过一把,陈本江赶紧接着往里挖。

    此时,对面吃了大亏的清军竟也‘弄’来了三四‘门’火炮,对着河南岸开始了‘射’击。陈本江刚把万人敌轻轻放进了坑里,引线还没来得及接好,一颗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响,陈本江一下被掀了出去,半天没有爬起来。

    见河南岸还是没有动静,领军的游击将军从新派了四艘小快船试探占领河堤。可眼瞅着这些手下站到了河堤上,又是轰的一声,被炸得一个不留。

    这位清军游击恼怒地一跺脚,“这回过去十艘船,留下看船的,其余人等也要兵分两批,不能再凑成一堆送死了。”

    此时的陈本江自己也被炸翻的泥土埋了一些時候,幸而未死,又爬了出來,十二颗万人敌已经用完了,‘摸’‘摸’背着的子弹带,也就三十几发子弹了,要对付十条船上的敌人,八成是不大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眼看着一百多名清军跳进了水里,趴在河堤南坡的陈本江,飞快地开始‘射’击。这些清军由于还站在河水里,行动迟缓,‘射’出的雕翎箭基本都没了准头,一连损失了五个人后,才悉数冲上了堤岸的北坡。

    从枪声判断,明军竟然只有一个人,这些清军不禁胆气壮了起来,嗷嗷叫着‘挺’着身子,蜂拥而来。突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一下子被打躺下十几个,刚才就被明军炸得心神不宁的清军,虽然还剩下六十几人,但哪里还分辨得出这是多少人在开枪,狂叫着掉头而逃,重新爬上小快船,驾着船就退了回去。

    死里逃生的陈本江扭脸看到是连长率领的骑兵小分队赶过来了,可算看到亲人了,陈本江的眼圈不禁红了。

    杜灶生一把扯过陈本江的胳膊,“好你个老陈,平时不声不哈的,怎么一下宰了这么多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胆气了?”

    陈本江‘舔’着干裂的嘴‘唇’,小声咕囔道:“什么大胆不大胆的,鞑子都和你面对面了,也不能不打啊!”

    杜灶生狠狠捶了他一拳,“好了!趁着鞑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快走!”

    “撤!那鞑子还不过河了!”

    “你傻啊!告訴你,鞑子的大队人马在你西边十里处已经过了河,再不跑,就真的没命了。不是我胆小,就凭咱们这二十几个,真能拦得住人家?赶快撤回去,听团长下一步的安排就好!”

    新墙河一战打得很艰苦,坚持到天黑,王街坊码头周围活着的明军不足三百人了。而入夜,久攻不下的清军突然停止了进攻,阎呈祥知道,那一定是在选择从四周多处偷渡新墙河,可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知道天亮以后,大抵就是自己的死期了,阎呈祥趁夜安排人手将所有的伤员安排到了东面四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

    忙活完这些,天不知不觉间也就亮了,此时得到消息,清军在西面三十里外集结了大股部队。其实,由于收集来的全是小船,清军足足折腾了一整夜,才摆渡过河不足一千人的步兵。

    但这点人马对于阎呈祥率领的粤军来说,也已是太过强大了!既然大股清军已经出现在自己的侧面,阎呈祥急令沿河撒出去的部下迅速集合。他很清楚,现在国安任真真在意地是如何飞奔长沙,决不肯为收拾自己这点人马而多费力气。自己已经阻挡清军一天一夜了,怎么也算是对得起李定国,该撤退了!不过这个撤退是要有讲究的,往南,那是清军的行军路线,往西,没有船只,就算跑到‘洞’庭湖边也是死路一条,于是,趁着清军还没有敢‘摸’过身来,阎呈祥从容地销毁所有火炮和弹‘药’,这才领着二百六十多没负伤的兵士,去接应东面的伤员,向湖南腹地败退了。

    天光大亮以后,乘着明军没有来得及销毁的战船,国安任终于登上了新墙河南岸的码头。他不是没有来过王街坊,但真真站在这里,国安任还是暗暗地吃惊,这些百年以上的青石板大半被炸酥了,血水没有阻拦地渗了进去,恐怕很难再能冲刷得下来,满眼都是暗红‘色’,越发将白‘花’‘花’的碎‘rou’、断肢衬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