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甲申风云在线阅读 - 第四卷 望岁 第三章 英王

第四卷 望岁 第三章 英王

    第三章英王

    在白文选看来,这个周明磊对秦王也太过恭顺了,恭顺得叫人起疑。。。于是,他还是与马吉翔通了气,带了五百‘精’壮士卒埋伏在行宫,做好了就在此地解决了明磊的准备。

    可,出乎白文选的意料,明磊自始至终对孙可望恭恭敬敬地,没给自己留下一丝动手的理由。不知情的孙可望诧异地看看白文选,吓得他还以为事情败‘露’,王爷是在jǐng告自己不要多事?

    而孙可望并没有多想,扭脸看看李定国,“宁宇老弟!你也半天没言语了,说说看,惠国公的主意如何啊?”

    “说得再好,也是背后下黑手,终不如堂堂正正地当面对决来得痛快!”

    看着义正词严的李定国,明磊撇撇嘴,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明磊很清楚,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就是提前为李定国、刘文秀准备的,论实力、论威望,出川南的必定会是刘文秀,攻湖广的则必是李定国。满清现在的实力大不如前了,当此时机,抛出这等建功立业,大显身手的甜枣,但凡是个爷们,怎么会不动心呢?

    果然,顺着明磊的思路,刘、李两人一系的将佐,都是大大地赞同。而对于朱由榔一系的大臣们,当然愿意有人出兵北伐了,于是,这五六月份两路出兵的主张,自然是顺顺利利地通过了朝会。

    朝会上唯一一个出乎明磊意料的‘插’曲,是明磊低估了某些士大夫的血‘性’。张同敞可能是因为被明磊当众挖苦,‘激’起了执拗的‘性’子。这不,明磊刚刚提议派一个忠勇之士以吊孝之名去北朝好好搅和搅和,张同敞头一个就冲了出来,死活将这个行同找死的事给接了下来。

    爱惜这是个人才,明磊还是很心疼的。但张同敞梗着脖子红着眼,一副谁挣就和谁玩命的架势,明磊这个后悔啊!早知如此,自己干吗将此行忽悠得天‘花’‘乱’坠啊!

    当晚,白文选偷偷在行宫安‘插’五百伏兵的消息被明磊知悉。于是,当夜便带着手下撤出城,在军中过了夜,次‘日’天明,明磊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朝会,只是留下阎尔梅、王遂东,找个理由拉上刘六、陈慎等人率先撤离了。

    顺治七年十二月戊子,多尔衮死了。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整个běi‘精’城都‘激’‘荡’在一片血雨腥风中。

    在明磊看来,跳上台来的必定是隐忍多年的老寡‘妇’孝庄,但出乎意料,我们这位十四岁的小皇帝所表现出来的老练与狠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得到多尔衮病故的消息,顺治第一道诏书就是命诸王、诸贝勒、贝子悉数立时动身赴丧次。等到这些王公大臣连夜动身离开了京城,顺治下旨招来索尼、鳌拜,命二人率领紫禁城的护军,前去多尔衮的府邸,要“收摄政王信符,贮于内库。”

    打发走索尼、鳌拜,顺治斜倚在东暖阁的牙‘床’上,紧张得双手不住的摩撮,索‘性’一纵身跳了下来,点手招呼最得意的总管太监吴良甫。

    看上去有三十几岁年纪,保养得白白净净的吴良甫,哪还用顺治张嘴,早就麻利地捧过明黄盘龙盖碗,柔媚地说道:“这是万岁爷最爱的明前狮峰,才是二遍,不凉不热地正好败火。”

    “败什么火?吴良甫我告诉你,再敢揣摩朕意,小心朕揭了你的狗皮!”

    “喳!”

    “你还敢笑?”见吴良甫还是一副媚笑的样子,顺治佯怒地轻轻踢了他一脚。

    “太后驾到!”随着由远及近的唱和声,吴良甫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立时绷起脸来,一副恭敬严肃的模样。

    孝庄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一把拉住要跪下请安的顺治,跟在身后的贴身‘侍’‘女’苏麻剌姑将吴良甫请了出去,轻轻将暖阁的‘门’带上了。

    “皇帝,你急匆匆地召见索尼、鳌拜,所为何事?”

    “额娘!孩儿借着多尔衮死在喀喇城的机会,将诸王公勋贵远远地支走,这会儿子当然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缴摄政王信符,断了阿济格等人晋封摄政王的念想!”

    在顺治看来,这可真是高明的一招!看着骄傲地昂着头的少年天子,孝庄笑了,“你以为只要将一颗金印抱在怀里,就能阻止人家当摄政王了?真是小孩子的心‘性’,难为索尼他们还当真,哄着你玩!”

    顺治是个聪明的孩子,和母亲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到了心领神会的境界。知道母亲深夜前来,必不是只是来教导自己,于是,安静地垂手站立,静等着下文。

    “现如今,叫的最欢的就是你十二叔阿济格了。听说诸王都走了,就他和其子郡王劳亲拒不奉诏!

    所以,额娘要你连夜下诏,诏告天下,尊故摄政王多尔衮为义皇帝。”

    “尊多尔衮为帝?”闻听此言,顺治眉‘毛’拧成一团,声音也不禁高了起来。

    “不要说你有什么不情愿!为君王者,当机立断,不要婆婆mama的!你细想,阿济格即便被多尔衮狠狠申斥过,还是一直以继承人自居。一旦他真的被两白旗诸大臣接受,到时,即便两黄旗与镶蓝旗联手,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而现在尊多尔衮为皇帝,不但笼络了他生前的部下,更是凸现阿济格的奉诏不到。不为皇帝奔丧,这可是视同谋逆的大罪。即便咱们一时奈何不了他,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手足情份,如此一来,他怎么赢得两白旗的人心啊!”

    “那要是阿济格立刻动身呢?”

    “晚了!得知弟弟被尊为皇帝才急匆匆地赶去奔丧,不是越发显得天‘性’凉薄、势利吗?”

    “所以,孩儿一定要赶快动笔!”说着话,顺治一个箭步冲到几案前,文不加点地奋笔疾书。虽然不抬头,但还是不时地问道:“额娘!称作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如何?”

    “好!”

    “那庙号也就大方点,唤做成宗,如何?”

    “好!这等军国大事,皇帝独自处理就是。依着祖制,也没有我一个‘女’流说三道四的理儿啊!”

    半个时辰以后,东安‘门’外的和硕英亲王府的密室里,阿济格将手里的抄报狠狠摔在地上,“福临这个娃娃好大的气魄啊!为了笼络人心,竟然加封老十四为义皇帝。”

    “阿玛!我看这多半是皇太后的意思!”

    看了一眼笑得诡异的儿子,阿济格也笑了笑,爷俩想到一块去了。也难怪,多尔衮经常夜宿皇宫的小道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是个爷们,一旦遇到这等朦朦胧胧的男‘女’之事,任谁也要遐想一番嘛!

    既然摄政王改了义皇帝,再赖在京城不去奔丧,就越发不合理法了。父子俩一拍即合,连夜出发赶奔喀喇城了。

    八年正月甲寅,我们这位居然以两白旗旗主自居的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一到塞北就显‘露’出了暴虐的本‘性’。对于不听招呼,甚至只是对自己不够谦恭的锡图库、博尔辉、吴拜、罗什等这些正白旗固山、梅勒们,阿济格一声令下,招呼其子郡王劳亲领着亲卫直接绑了来,严刑拷打。

    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小小年纪就做了郡王的劳亲,做事更是邪乎,甚至连阿济格尼堪也不想放过,直接带人守在多尔衮灵堂的附近,就差冲进来抓人了。

    至于阿济格不动镶白旗诸将,并不是因为他和人家有多么亲厚,而是镶白旗实在太弱了,而且陈泰风头正劲,阿济格再蠢也知道不能四面竖敌的道理。

    这也难怪,在征战江南的几次战役中,损失最惨重的就算镶白旗了,尤其是江西一役,差不多被明磊剿杀殆尽了,而多铎是有苦自知。自从做了摄政王以后,多铎全然不听哥哥多尔衮的招呼,和豪格渐渐热络起来,甚至还翻过头来替其说起了好话。‘弄’得多尔衮恼怒异常,最后即便顺治帝以绝食抗议还是迅速动手处死了豪格这个死对头。

    于是,接下来隔着自己调动镶白旗的兵马去当炮灰,多铎还怎么敢阻拦。其实,当看到自己的爱弟郁郁而终,多尔衮也是后悔不已,但这就是政治,哪有那么多温情可讲。

    而济尔哈朗真是沉得住气,竟没有出来阻止一下阿济格父子的胡作非为。陈泰没有来奔丧,加之两白旗通气连枝,面对阿济格咄咄‘逼’人的凶狠架势,在场的两白旗大臣们虽然对阿济格父子恨之入骨,但最终还是违心答应归附了。

    史载:“丧还,上出迎,阿济格不去佩刀。劳亲兵至,阿济格张纛与合军。”

    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济尔哈朗横刀立马挡在了镶红旗的大军面前。“尔等这是行同造反?还不抬头看看,你们挥刀要去的地方,那是万岁的大纛。忘了尔等的誓言了,如背吾王,人神共诛。

    也不掂量掂量,就你们这点人马,真要和整个朝廷百万人马为敌吗?”

    济尔哈朗是硕果仅存的崇德元年受封的六位和硕亲王了,在族中威望素重,一时间,面对这位如泰山般横在阵前的老王爷,杀气腾腾勇猛一如当年,这些官兵全楞住了。

    此时,阿济格尼堪等跟随济尔哈朗征战过湖南的两白旗将佐,率先赶过来立在老亲王的身后,紧接着,其他两白旗的将佐也悉数赶了过了,立在阿济格尼堪的左右。几十个大将一齐对着对面的镶红旗军马大叫道:“阿济格不体摄政王之丧,‘玉’为‘乱’,我两白旗追随老亲王,共逐逆贼!”

    阿济格当时好悬没气背过气去,可再怎么招呼,身后的镶红旗兵士都没了动静。济尔哈朗冷笑了一声,“就烦劳列位好生看管英亲王父子吧!”

    史载:“多尔衮左右吴拜、罗什、博尔辉等讦英亲王阿济格将谋‘乱’,郑亲王等遣人于路监之。还京师,议削爵,幽禁。逾月,复议系别室,籍其家,诸子皆黜为庶人。监守者告阿济格父子将于系所举火,赐死。”

    阿济格父子既然都处死了,那么下一步当然是该收拾郊外之变当中进退失据的倒霉蛋了。现如今局势不稳,镶红旗宜抚不宜压,那剩下来的,就只能是两白旗中没有站出来跟进济尔哈朗的了。算来算去,就锡图库一个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没动。

    济尔哈朗也撮火啊,你锡图库白跟了老夫征战湖广,关键时刻竟然不跟进,死有余辜。

    锡图库冤枉啊!他毕竟做过一军的统帅,看问题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当时,他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他隐隐感到了不安。跟着阿济格,顶多挨上几鞭子,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可往‘日’的富贵一样不会少;跟着济尔哈朗,现在是痛快了,可一旦站在济尔哈朗身后的顺治坐稳了龙椅,能轻饶了自己这些摄政王的亲信吗?

    也就是因为比旁人多想了这些,锡图库最终落了个“坐与谋”的罪名,处死不说还被抄了家。

    锡图库可惜啊!正直盛年,那湖南战场上被粤军诸将忌惮的凛凛风姿,根本就不为我们年轻的顺治皇帝所知,在他眼里,锡图库不过是个代号,代表着一类必须去死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