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香
如果被他人得知，刘邦此刻的心理活动，估计会惊掉不少人的眼珠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男女间那点莫名的事儿，刘邦也觉得自己有点猥琐，默念了好几句清心普善咒，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场内发生的事情上。 九公主秀眉倒簇“曹将军，在天子面前动武，太后给你的旨意上没有这一条吧？本公主想问问您，到底是谁想谋反啊？” 曹玄英没有说话，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安漱继续道：“曹氏乃是豪族，自我朝创立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四年，抛开曹氏先祖曹雍南不说，光丞相宰辅就出了三位，四品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曹氏之所以能位列六大柱国世家之首，备受世人尊敬，所依仗的不仅是祖辈们积攒下的荣光，更重要的是，曹氏家风严谨，文武兼修，于君于国，忠心不二！ 曹氏满门英魂，他们如果看到你今日所作所为，会不会失望至极？我明日便去贵府拜访，问问你家老祖宗，究竟有没有教过你君臣之道！” 安漱言辞如刀，句句戳进曹玄英的心窝子，他脸色铁青，有心发作却无地放矢，被呛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许久之后，他看了一眼安漱怀中的刘邦，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将刀剑还鞘，拱手笑道：“早闻安漱公主熟读诗书，巧舌如簧，今日得见，果不其然，我曹玄英自愧不如！ 也罢，陛下的颜面总是要给的，冲撞了圣驾，我自会去太后面前请罪，您既然骂够了，就不要妨碍末将执行公务...” 言罢，他大声令道：“来人，带鲁王殿下回宗正寺候审！”刘章退后几步，指着几个士卒大喊道：“我是父皇钦封的王爷，谁敢拿我！” 士卒们将人头重新放回匣子，曹玄英欣赏着，见刘章还不就范有些不耐道：“殿下，您这次该不会说不认识他吧？” 刘章呆滞不能言，曹玄英朝人头上吐了口口水，厌恶地看了一眼，让亲兵拿下去“我没有九公主的口舌之能，只会讲事情，明跟您说了吧，此人叫孙越，是一名游侠儿，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叫旱蝎。 此人心狠手辣，臭名昭著，曾经在江南道杀了一名知县，官府一直在通缉他，只可惜，一年前，他就凭空消失了，再无踪迹。 直到半月前，有人来告诉本官，说孙越去了一个大人物的府中做奴才，逢人便说，等那位大人物做了皇上，他就是一品大将军，封候拜相！您猜一猜，他进的是谁的府门啊？” “我...我...” 曹玄英慢慢向刘章走去，漫不经心道：“是鲁王府啊！” 刘章因为恐惧，双腿发软，每往后退一步就摔倒一次，所到之处，所有的人都远远避开。 “您再猜一猜，那个向我告密的人是谁啊？” “是谁？” 曹玄英停下了脚步，感觉有些可笑，他指着被押着的中年文士道：“就是他啊！” 刘章闻言，身子顿了下，他看着文士默认的神态，苍白的脸忽然涨得通红，腿也有力了，几步上前揪住文士的衣领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梁叔，你不是说你回安州联络义军了吗？为什么要去告密？” 中年文士垂首叹道：“王爷，早在两年前，您派人去宁州武库搬旧甲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皇城司的人盯上了..” 刘章不可置信，问道：“也就是说，两年前，你就已经背叛孤王了？” 中年文士默然“他们以我妻儿老小的姓名相要挟，我不得不听啊。”说罢又补充道：“王爷，您醒醒吧，这个天下是太后的，我们斗不过的。” “你个叛贼！”刘章对着中年文士一顿拳打脚踢，脸上涕泗横流“我不信，龙虎山的九虚道长给我批命说过，我贵不可言，日后必能继承大统！我不信！” 随即他又转身指着依偎在九公主怀里的刘邦大声咆哮“他就是一个傻子，凭什么他能做皇帝，我不能！” 曹玄英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横刀，一刀把砸在刘章的嘴上“大胆！竟敢当众说如此诛心之言！带走！” 刘章嘴里满是血水，嘟囔着，脸色扭曲，表情狰狞，待被押出门后，只留下几颗牙齿。 曹玄英回过头朝九公主邪气一笑，欠身说道：“末将此举也是为了陛下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公主殿下莫怪！” 他走出门口后，又折了回来，取出手帕将地上的牙齿包了起来“有件事儿刚忘了跟您说，娘娘觉得您已经大了，不宜继续待在宫中，娘娘还说，如果可能，她老人家不介意亲上加亲！” 缩在美人怀里的刘邦很明显的感受到，九公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首望去，那张精雕细啄的脸仿佛蒙上一层雾气。 过了很久。 九公主终于放开了刘邦，她对刘邦施了一礼，道了声谦，便带着侍女匆匆离去。 看着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崇，再看看呆若木鸡，魂飞魄散的其他人，刘邦只觉得这座陈设讲究，弥漫书香的别院是如此恓惶。 —————————————— 晌午时分。 玉萍并没有来，王忠带着自己回养心殿，用完膳，小憩了片刻，又坐上步撵前往宜阳殿。 大渝还未出阁的公主怕也只有九公主安漱这一位了。回养心殿的时候，刘邦听王忠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有出阁，就没有封号，而一个既无夫家又无爵位的公主，生活在这座犹如牢狱的皇宫里，日子可想而知。 刘邦不是没有同情过她，只是自己如今也是龙游浅滩，尚不知出路在何处，同情又能如何呢？ 她的房间还是这般小，这般简约，这般讲究。 与昨日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那张摆放着古琴的桌子上已不再是古琴，而是一桌酒菜她本人也换上了一席火红长裙，腰肢纤细，胸部饱满，嘴唇殷红似血，眉间点着火焰纹。 珍馐琼浆，美人孤芳。 安漱给刘邦见了礼，看了一眼王忠淡然道：“你出去！”王忠还要多言，就见安漱玉目圆睁，眸子中已然有冷意传出。 王忠不敢多嘴，躬身退了出去，安漱看着一本正经的刘邦噗嗤一笑，朱唇皓齿，明媚动人“陛下，今日就你我二人，用不着这么拘束。” 她拉着刘邦跪坐在席前，亲自给刘邦斟了一杯酒，端到刘邦面前“陛下请饮...” 刘邦未动，她起身绕过桌子，双腿微屈，像一条丝绸一样跪伏在刘邦跟前，举着银杯笑道：“陛下，请饮...” 看着她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刘邦感觉有些诧异，浑身不自然。 美人进酒，英雄难辞。而像她这样的美人，这世间怕再无一人能够推辞的，更何况，刘邦自认为算不得什么英雄。 犹豫片刻，接过酒杯，喝了下去，有点酸，有点甜，当然，也有酒精味。 见刘邦喝了酒，安漱不喜，眼中中反而有些幽怨，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给刘邦添酒布菜。 安漱再次举起酒杯“陛下，再饮一杯吧！”说完也不管刘邦喝没喝，自己先拂袖一饮而尽。 酒浆下肚，安漱吐了口气，脸色有些红。浸yin酒场多年的刘邦哪里会不知，她完全就是个小白。 不过，人家女儿身既然都这么豪爽，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扭扭捏捏，单手执杯，同样是一饮而尽。 安漱笑的极为欢畅“做便做了，错便错了，这才是我刘家男儿的样子，怎么说，也不能辱没身上流淌着的刘家血脉啊。” 刘邦听的莫名其妙，安漱又补充道：“哪像鲁王兄，想做皇帝没有错，失败了也不过一死而已，一个外姓家奴就把他的三魂七魄，精气神儿全都吓没了。 哪像你啊，即便是人头落地，刀斧临身，心里还在想着在他jiejie身上找便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这一条，鲁王兄就比不上你啊。” 刘邦听的面红耳赤，原来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人给发现了，好在喝了点酒，脸色红一点也说得过去，他强自镇定，心里却是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十二弟，再饮一杯否？” 看着她娇笑不止的模样，刘邦只能硬着头皮，她喝一杯，自己就喝一杯，未过多时，菜未动半口，酒已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