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崇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 松涛阵阵，流水潺潺，古色古香的楼台里隐约有琅琅读书声。刘邦被玉萍牵着，一路走到这里，玉萍道：“这里是‘松涛阁’，是陛下及各位王子公主，郡主进学的地方。” 刘邦好奇地四下打量，发现这里地方幽静，景色素雅，确是一个读书修身的好地方，玉萍见皇帝好奇陌生的神情，完全是发自内心，不由心下暗叹“果然是傻了啊...”她叹了口气，也不再多想，对侍卫吩咐道：“陛下驾临，让周崇出来迎驾！” 侍卫拱手应诺，未多时，一个发须皆白，身着太学博士服的老者带着六七个少男少女从前厅匆匆走了出来。 “臣，叩见陛下，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老者五体投地，大礼参拜，其余少年女子也躬身行礼。 “周博士，您老好大的架子啊。”玉萍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陛下虽然年龄小，尚未亲政，不过天道臣纲，你做为臣子，理应提前恭候，哪里有让陛下等你的道理？” 周崇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老夫失礼，自有天子责罚，你一个奴才，安敢在天子面前大放厥词？老夫倒要问问太后娘娘，究竟是怎么御下的？” 你！玉萍气急，却无处反驳。 这时，周崇身后，一个身着宫装，姿态婀娜，纤巧削细的女子道：“赵主管，周先生未能及时迎驾，可能是老先生教授我等学识太过关注之故，没有听到传讯，固有不对，却也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进益，还望陛下原谅！” 说罢，她看着刘邦，一脸恳切，刘邦很想说，看在你这么美的份上，原谅你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还要装傻，便硬生生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一言不发。 玉萍讥讽地瞥了她一眼“九公主，陛下被人砸坏了脑袋，现在心智等同于三岁稚子，你这样说，陛下听不懂的。” 众人大惊。 周崇满脸悲怆，他浑身颤抖，指着玉萍破口大骂道：“先帝将陛下托付给你们，结果，你们竟敢让陛下受此大难，若先帝泉下有知，定不会饶恕尔等！” 玉萍更加得意“哼，我知道您是先帝钦封的太学博士，德高望重。不过这件事，您可怪不到我头上，林清徐教女无方，他的女儿，太后亲点的皇后，伤害了陛下，我们能怎么办，难不成，陛下和自己妻子独处闺房，太后娘娘也要陪同吗？” “陛下，您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您是大渝的天子啊！”周崇心有不甘，温声向刘邦求证。 刘邦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周崇仰天长叹，神色落寞。 玉萍摇了摇手帕“这也是娘娘今日让我带陛下来此的原因，您是陛下的启蒙老师，陛下跟着您学习，说不定还能恢复灵智。” 周崇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仿佛压根没有看见她一样，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陛下，我们去正厅吧。” 刘邦看着玉萍，玉萍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陛下，您去吧，等会儿，奴婢过来接您。” 说罢，她又对九公主道：“哦，对了，陛下如今心智尽失，之前教授给他的房中事恐怕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天子子嗣，关乎社稷，不可不重视。 宫中的阴阳使老眼昏花，前些日子已经被娘娘遣送出宫了，您是陛下的jiejie，这夫妻敦伦礼数由您代劳，外人也不会说闲话，况且，家族的人丁繁衍兴旺，您也有这份义务，您说呢？” “满嘴胡言！男女有别，公主虽为陛下姊姐，可毕竟男女有别，你让公主去教陛下房中事，教她以后如何见人？” 玉萍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周崇，我敬你是朝廷命官，御前失礼也不好和你计较，可是，你连陛下的家事也要过问，莫不是你以为，娘娘真的动不得你？” “天子家事就是国事，尔等倒行逆施...” “请母后放心，儿臣会尽心教好陛下的。”不等周崇骂完，九公主忽开口打断，垂首应承。 “看来，这些龙子凤女在皇宫里也不好过啊。”刘邦看见她紧咬朱唇，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哀伤，不由心生同情。 玉萍说到底，只不过是太后的一条狗而已，之所以敢对朝堂大臣，皇室贵女指手画脚，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的这位亲娘，权势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通过这些，刘邦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大渝...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朝代是以‘渝’为国号的，看来老子确实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 刘邦忧心忡忡，一时竟没有在意让自己的jiejie，来教自己男女之间，人伦大礼这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九公主也只道是自己命苦，皇帝确实是傻了。为了自保不得已忍辱同意。因为她明白，除了皇帝，其他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万一惹恼了玉萍，不管是对周崇还是自己，都没有好处，徒增一个被人排挤打压的借口。 闲话不讲。 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刘邦便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当中，周围人看他的目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一概不知，直到周崇那几乎咆哮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陛下，你乃先帝十二子，惠妃当年生你之时，正处那冰封千里，万物沉寂的寒冬时节，时时大雪纷飞，百草凋零，阴云遮蔽苍穹数日，人心惶惶。 踵武十五年正月三日夜，你诞生于芷宁殿，风雪骤歇，夜空如洗，明月高悬。第二日，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先帝大喜，谓之曰：此乃祥兆，遂唤你为季生，寓春季降临，万物复苏之意。这些你都忘了吗？” 刘邦呆呆地注视着他，听他说自己的生世如此离奇，充满了神话色彩，不由张大了嘴巴，连口水都下来了。 周崇继续咆哮：“踵武十七年，先帝大寿，你在宴席上第一次开口，叫先帝父皇，先帝喜甚，召名相言煜替你取名，言相曰：季者，凛冬将复，万物复苏也，正应大渝国运否极泰来，万民生息，为社稷国邦之幸，可曰：邦！这些你都忘了吗？” 刘邦茫然无措，心道，老子本就不是本人，雀占鸠巢实乃意外，按你所说，乃老天拉屎忘带纸，以手解决，遂被糊眼之故，你朝老子大吼大叫，是哪门子的道理？ “踵武二十九年，陈皇后勾结外戚，行巫蛊妖术，为先帝所忌，遂废，你大哥息太子刘德兵败，先帝询该当如何处置太子，后宫百官皆不语，唯你出言相求。 息太子自觉无颜见列祖列宗，于狱中自尽，先帝大恸，后立你为太子，交付重任，这些，你也忘了吗？” 周崇不依不饶，须髯如戟，唾沫星子乱溅，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 “踵武三十一年秋，先帝驾崩，临终前召众大臣曰：凛冬将至，惟愿诸臣辅佐季生吾儿，护我河山，安我子民。难道，连这些你都忘了吗？” 刘邦被他的气场所摄，下意识的后腿，不小心，脚底下一个踉跄，一屁墩就坐在了地上。 “陛下，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是大渝的天子啊，陛下！” 周崇趴在地上，老泪纵横。刘邦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他茫然四顾，发现周围那些王子，公主们表情古怪，纷纷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崇和自己。 闻声赶来的玉萍见到这一幕，cao着尖锐的嗓音喊道：“周崇，你好大的胆子！让你来替陛下开启灵智，你竟逼迫陛下，你可知罪？” 周崇拧着脖子道：“陛下被妖邪所侵，一时被蒙蔽心智，老夫一腔浩然正气，发出的阳刚之音，可醒世人，驱邪魔，克一切旁门左道，振聋发聩，何罪之有？” “我不和你争辩，你就等着娘娘问罪吧！”玉萍恨恨地说了一句，随后拉起刘邦就往外面走。 周崇背过身掩面，刘邦回头看他时，只见一个萧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