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喜庆吉祥大要饭
清脆的快板声在巷子里响个不停，到最后，就连铁匠铺的老板都从铺子里向外探头探脑，手里的铁锤砸下的频率也有点跟着袁家行的快板点走的意思，上上下下飞舞不停。 看看人差不多了，袁家行振作精神，开口就唱：“打竹板，进街来，铺户买卖两边排，有的买，有的卖，也有幌子和招牌。金招牌，银招牌，哩哩拉拉挂起来。说你也来，我也来，大掌柜的发了财！若问掌柜做啥地，听我慢慢道出来！” 这一段板子打得阴阳顿挫，而且袁家行继承的这副身板确实是个天生要饭的材料，不但有把子力气，外表卖相不俗，而且嗓音嘹亮，悠扬绵长，这一段唱词唱完之后，周围的人群响起一片叫好声，这数来宝第一次出现在这世上，让周围的人倍感新鲜，而且唱词雅俗共赏，听起来顺口悦耳，让人舒服，这年头人们的娱乐方式极其稀少，基本上没事的时候，听听街坊老婆吵架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活动了，骤然一见这样集娱乐和讨饭两大功能的最先进要饭形式，哪里还不看的兴高采烈外加兴致勃勃？ 看看周围神情满意好奇的人群，袁家行微微一笑，手中的快板点子一变，继续唱道：“主板打，响连天，各位在这听我言。打起了毛竹我就唱，先有的三皇后有的天。三皇五帝造世界，老君爷生在了甲子年。老君爷随身带五行，他是金木水火土占全。老君五行先用的火，他是口当风箱手当钳，磕膝盖打铁整三年。打的老君疼痛难忍，上天刷下了旨一篇啊，赐给掌柜烘炉整一盘。赐他的砧，赐他的钳，赐给他那六块合页板，是四块长的两块短。这四块长，打四面，两块短的有风眼。公鸡毛，母鸡毛，来回来去把风摇。公鸡尖，母鸡尖，来回来去把风扇。能打锄，能打镰，打了个马掌滴流圆。打烧锅，和烧炭，铁锅出在锤板间。大云眼，小云眼，门鼻儿，铁勺儿还有锅铲。掌柜的大锤轮几下，回家能用几百年！” 周围的人群在袁家行的一段快板书唱完之后，发出一阵哄笑，就连铁匠铺里的铁匠也停下了手里的锤子，笑嘻嘻的看着袁家行的卖弄，这年头当乞丐的基本没什么文化，还停留在原始的坐街边要饭的最基础环境，像这样有滋有味，有声有响的快板，在乞丐里可是第一次出现，大家看的新鲜，听的高兴，尤其是这小乞丐把一个铁匠铺子的买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乎所有人都向那铁匠铺里看过去，有几个性急的已经走进铁匠铺，很是买了几件铁器。 袁家行一看功夫差不多了，快板打出一连串的点子，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着铁匠唱道：“大掌柜的发了财！您老发财我沾光，路过相求来拜望。一拜君，二拜臣，三拜掌柜的大量人。人量大，海量宽，大掌柜的手头宽。您老人家真不错，站在门口儿一个劲儿的乐，您把铜子儿赏几个，拿回家去好治饿。不然晚上没饭辙，以后怎么买口舌？。” “哄！”周围人群发出一阵哄笑，虽然都知道这小乞丐是要饭的，可是这一段唱下来，大家都听得开心，连铁匠的生意也好了不少，这还多亏了这小乞丐的竹板子，为了这个，就算给两个钱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情，这小乞丐也不能让他白费劲吧？如果这掌柜真要一毛不拔的话，反而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声铁公鸡。 那铁匠师傅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当下也是哈哈一笑，从自己的铺子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袁家行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袁家行一番，“小兄弟，好口舌啊！吉利喜庆，让人听着就心里高兴，今天托小兄弟的福，我也挣了不少，来来来，这是一点小意思，小兄弟拿去犒劳一下自己！钱不多，一点心意，小兄弟可不要嫌少！”说着铁匠一伸手，向袁家行的手里塞了一把铜钱，袁家行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一喜，这一把铜钱少说也有七八枚，快要赶上昨天讨到的一半了！这年头铁器值钱，从这铁匠铺开始讨，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谢谢这位掌柜的！”袁家行连忙向着掌柜的作了个揖，“我年纪小，身体差，在街边要饭饥一顿饱一顿的受不了，这才耍了点小聪明想混两个小钱填肚子，没想到掌柜的这么大方，那我在这里祝掌柜的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了！” “好说好说！”铁匠连连点头，这吉祥话生意人不怕多，越多越开心，何况是袁家行这么漂亮的吉祥话，比别人干巴巴的说效果要好上许多。 “小兄弟，以后你来我铺子买东西的话，我给你打一个大大的折扣！”铁匠笑着说道：“以后可要常来照顾一下生意啊！对了，小兄弟，你这竹板以前没听说过，这一套有什么讲究吗？” “这个啊……”袁家行打了几下手里的快板，“一点小玩意，要饭花子数来宝，唱的就是七十二行，讨个口才要点小钱，说起来以后还要诸位掌柜的多多关照，小的这才能继续混日子。” 接下来的半天，袁家行在西市里逛了一圈，唱得口干舌燥，但是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凡是找上门去的店铺都比较给面子，或多或少的给了一些铜钱，其实这也是双赢，第一段唱完，袁家行身边已经跟了一批刚刚诞生的快板爱好者，袁家行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无形之中倒给这些店铺填了不少的生意，得了好处，听了吉祥话，拿出几个小钱来打赏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下午还远不到天黑的时候，袁家行就带着今天的战利品离开了西市，这让一些人很不甘心，足足跟着他走了好远才确定他今天确实不唱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开。 袁家行没理会那些人的失落，一边拍着今天得来的赏钱，一边斜着眼睛看着一边的老坛，“老坛啊！今天这个赌，你还想看看结果吗？”一天唱下来，他的嗓子都有几分嘶哑，可是还是掩饰不了语气中的得意。 老乞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无话可说，他一直跟在袁家行身后，把袁家行一天的表现都看的清清楚楚，从第一家铁匠铺开始，他就差点惊掉了下巴，他活了快一辈子，还头一次见过这样有效果的讨饭形式，那铁匠铺的老板一打赏，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输定了，老家伙眼睛毒辣的很，掌柜的一掏钱，他就看出给了多少，仅仅是一家生意，袁家行就从那里搞来了这么多，那不用问，几家下来，那二十五个铜钱轻轻松松就搞到手了，果不其然，袁家行跑了一趟西市，凭着几块竹板，一张巧嘴，赚足了好处，老乞丐估计了一下，今天他别说是二十五个铜钱，四十五个铜钱都差不多了…… “嘿嘿，老坛，那接下来的一年就麻烦你了！”袁家行得意洋洋的将快板挂在腰上，随着他的步子一颤一颤的呱呱作响。 “哼！你也别得意！”老坛古怪的冷笑了一声，“你这些赏钱最后能不能留住还不好说呢，现在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袁家行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冷冷的一笑，“老前辈，您放心，这一次我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