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皇帝也告白
上林苑，是汉武帝刘彻于公元前一三八年在秦代的一个旧苑址上扩建而成的宫苑，规模宏伟，宫室众多，有多种功能和游乐内容。上林苑是当时汉武帝尚武之地，在一定程度上，标志着汉朝的武功达到鼎盛。西汉的上林苑本在函谷以西，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此苑早已荒废，而且如今在董卓的地盘上。刘辨为了向众人传达尚武的精神，特在洛阳城外重新修建上林苑，为减少花费，便将现成的几个宫苑合并，如西苑、显阳苑、显明苑、灵昆苑等。新上林苑仍是羽林军主要的训练和驻扎之地。 刘辨借大问斩之机，勒令百官呈报家丁数额，又用律法的形式明文限定各府家丁、侍卫数量，所有家丁、侍卫还须在御史台登记造册，御史中丞对之有调配的权力。 赵云此刻带到上林苑的家丁、侍卫就只有区区三十余人。 面对典韦、许褚、夏侯惇、夏侯渊四员猛将及千余羽林军，赵云不禁头大。 而典韦等四人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本来编制就不齐，偏偏大年初一还要来训练，所以听到赵云等人是来“切磋”的，自然把“怨气”全都发泄到赵云等人身上了。 虽然是晚上，但是积雪反射之下，数百支火把倒是把上林苑照了个通亮。 赵云等人直到被虐够了之后，才郁闷地回府。 进得府中，却见主厅灯火大亮。赵云笑了笑，心道必是太史慈与张飞还未饮够，自己受了半晚上的虐，正好拿酒来“浇愁”，于是大踏步迈入前厅。 进得厅内，却见张飞、太史慈、赵雨三人正席地而坐，默默无语，赵云进来，三人也懒得抬头。 赵云颇为奇怪，对张飞笑道：“翼德，怎的只顾坐着，却不饮酒？” 张飞难得变得沉默，望了望赵云，平静地说道：“子龙啊，府中今日发生大事了。” 赵云一惊，奇道：“噢？是何大事？” 张飞、太史慈不答，赵雨却在那嘤嘤啜泣起来。 赵云更惊，走近赵雨，急问道：“雨儿为何啼哭？” 赵雨扑进赵云怀中，哭泣不止。 赵云轻拍赵雨后背，好言安慰，许久，赵雨才收住哭声，轻声道：“兄长，雨儿被人欺负了。” 赵云大奇：“噢？竟有人能够欺负到雨儿你？”语气却颇有些玩笑的味道。 赵雨嗔道：“兄长，雨儿说的是真的！雨儿真的教人欺负了。”说完，却是又开始哭泣起来。 不怪赵云不信，这赵雨虽然并不刁蛮，但也颇有些巾帼傲气，加上有武艺傍身，她要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到她头上呢。 赵云见赵雨哭得凄惨，转头望了望太史慈、张飞二人，二人俱各低头不语，赵云方知是真，忙问赵雨：“雨儿，且对为兄讲来！” 赵雨遂将焚香沐浴时被一男子闯进来、以及之前在蔡邕府上的遭遇一并道出。 赵云大怒：“yin贼安敢？”又转头望向太史慈，喝道：“子义，你是雨儿义兄，怎的不为雨儿出头？” 太史慈诺诺不敢答，赵云又向张飞喝道：“翼德，莫非以你二人之武艺，还擒那贼人不得？” 张飞也低头不答。 这二人得刘辨嘱咐，自然是不敢道出实情。 只是赵雨却不明就里，对赵云道：“本来可以抓住那贼人的，只是张将军和义兄拉住雨儿，不许雨儿追赶。” 原来当时赵雨扯下刘辨面罩，刘辨又说出那么一句极尽调戏意味的话语，赵雨更怒，早把刘辨跟董旻当成了一类人，立誓非杀刘辨不可。 于是招招都下杀手，直往刘辨身上招呼，只是她那看似凌厉的攻击在刘辨看来却是花拳绣腿，自然是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手臂、小腿、细腰还不时被刘辨擒住，赵雨更是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刘辨戏耍了一通赵雨，才跳出战圈，丢下一句“赵家妹子，哥哥择日便来娶你，这才扬长而去。 赵雨还要追赶，张飞、太史慈却拉住了赵雨。 刘辨跑出很远，却又突然折回，从那黑衣中取出一束梅花，掷向赵雨，说道：“噢，刚才太狼狈，竟将此事给忘了，这花是送给你的，赵家妹子，新年快乐！” 赵雨不接，太史慈却伸手抓住，刘辨哈哈大笑而走。 赵雨恨得牙痒痒，从太史慈手中夺过梅花，撕得粉碎。 这之后，三人便在大厅中坐下，太史慈和张飞是怕赵雨做傻事，赵雨则向二人盘问那“yin贼”到底是谁。 二人自然不说，赵雨却是又怒又羞，三人纠缠许久，才终于安静下来，刚好，赵云就在这个时候回府了。 听赵雨说是张飞、太史慈故意放跑那“yin贼”，赵云大怒，喝问二人道：“你二人放跑贼人，到底是何居心？” 太史慈、张飞见赵云动了真怒，毕竟还是不敢说出“贼人”身份，只得说道：“子龙，那人武艺甚高，即便我三人联手，恐怕也留他不住。” 赵云心思细腻，又问赵雨道：“那人武艺竟如此之高？” 赵雨点头，但仍说道：“虽然张将军与义兄二人战他不下，但若加上雨儿，三人却未必留他不住！” 赵云大奇，忖道：天下间武艺高强若斯的恐怕只有飞将吕布一人，可吕布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洛阳呢？不对，除了吕布，应该还有几人，恩师童渊、剑神王越、刀圣邓展这三人或许也可以做到，不过这三人都已垂垂老矣，武艺已有下降，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当不会做此龌龊勾当。 似乎又想到什么，赵云一顿，思道：对了，还有一人绝对可以做到，那就是当今天子，只是，陛下又怎么可能…… 赵云乃童渊关门弟子，加之心思细腻、见多识广，对天下武者的了解尚在太史慈、张飞之上，猜测之下，却是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赵云又试探着问道：“雨儿，你可曾看清那贼人模样？” 赵雨咬牙答道：“化成灰雨儿也认得！那人与兄长一般身高，极为年轻，当是个达官子弟！” 赵云疑惑，思道：达官子弟？可是达官子弟中有谁有这等武艺吗？ 想不通到底是何人，赵云便又问赵雨道：“雨儿，那人相貌如何？雨儿可详细说之。” 赵雨听赵云发问，遂回忆起那“yin贼”模样来，此时仔细回忆之下，倒才注意到那人极其英俊，乃答道：“那人生得……生得倒是极其英俊，国字脸，剑眉英目；高鼻梁，唇红齿白……” 赵云听赵雨说了那人相貌，心中已渐渐锁定一人，剩下的就是认证。便让赵雨、太史慈、张飞三人讲述经过，赵云一番思索，终于敲定“疑犯”——那yin贼不是刘辨又是何人？ 赵云此时护妹心切，却是把事情想歪了：不想陛下年纪轻轻，竟然也是一个荒yin之人！这与先帝又有何异？！年初一令我进上林苑陪羽林军切磋，却是在行调虎离山之际，好方便他来我府中行此龌龊之事！若非有子义、翼德在，恐怕后果不堪想象…… 想到这里，赵云喝问太史慈、张飞二人道：“那贼人可是天子？” 赵云特意将贼人二字咬得极重。 张飞、太史慈、赵雨皆大惊。 见赵云已然猜出，太史慈遂道：“子龙，非我不愿意告之，实乃陛下吩咐，不许将此间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故而……故而我等只好隐瞒。” 张飞亦道：“是啊，子龙，陛下吩咐，我等岂可不从……” 赵云此刻大怒，咬牙骂道：“好一个荒yin无耻的昏君！” 太史慈、张飞大急，说道：“子龙请慎言，怎可辱骂天子！” 赵云怒气未减，喝道：“偷窥良家女子沐浴，又以那腌臜玩意公然暴露于女子面前，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子龙说得甚是！骂得好！”却从厅外走近一人，众人视之，正是刘辨。 却是刘辨慌忙逃走，将近宫门，又觉得这么跑了甚为不妥，为免惹得众将怀疑，遂又折返回来，准备将此事开诚布公，好好与赵雨等人谈谈。刚到赵府前厅外，刚好听到赵云那一通臭骂，刘辨遂出声应道。 太史慈、张飞二人赶紧拜倒，呼道：“参见陛下！” 赵云、赵雨兄妹则并未施礼，赵云是怒气未消，赵雨则是又吃了一惊，尚未回过神来。 刘辨见厅内无有下人，径直走到赵雨身前，单膝跪下，却从怀中又取出一束梅花，双手呈到赵雨面前，轻声温和说道：“赵姑娘，朕知你必会撕掉那束梅花，所以特意又摘了一束，想亲手送给姑娘，请姑娘笑纳！” 刘辨一改适才调戏的模样，反而彬彬有礼，甚至以天子之尊单膝跪下，赵雨更是吃惊，并不伸手去接，却也不敢再对刘辨动粗。 赵云此时正值青春年少，怒气难歇。双膝跪倒，拱手对刘辨说道：“陛下即便要处死赵云，赵云也不得不直言进谏，陛下如此作为，与商纣、周幽何异？” 刘辨依然跪向赵雨，不答赵云问话，乃反问赵雨道：“赵姑娘，凭心而论，那两次尴尬，其实都是偶然，朕绝非有心，赵姑娘以为如何？” 赵雨还未回答，赵云却道：“陛下身着黑衣，藏头缩尾，又故意调赵云去上林苑，这分明是早有预谋，怎敢说是误会？” 刘辨温言道：“朕承认，调你去上林苑，的确是为了支开你。事到如今，为避免误会，朕也不得不坦白。” 赵云不再喝问，张飞、太史慈也是静静听着，连赵雨也睁着杏眼，紧盯刘辨。 刘辨依然跪向赵雨，双手平端那束梅花，开始温言叙说：“那日于伯喈府上摆宴听琴，酒到酣处，朕欲净手，伯喈本欲引朕前去，朕拒绝了，只问了他道路，便自己去了。只是酒有些过量，出得厅外，朕便忘了伯喈的言语。不好意思回去再问，朕便自个儿在蔡府上四处寻找，但是寻了很久，却依然未找到那出所在，不得已只好随便寻了一个墙角。” 说到这里，刘辨望了赵雨一眼，赵雨却有了一丝恍然的意味。 刘辨便接着说道：“正在更衣之时，赵姑娘与另外二位姑娘却突然出现，朕大窘之下，来不及着上衣裤，却正好教赵姑娘见了个正着。” 张飞、太史慈听到这里，想笑不敢笑，强子忍者，肩膀却在明显的抖动。而赵云听到这里，则隐隐猜到了后面的事。只有赵雨听到这里，露出了稍许笑意。 刘辨接着叙述：“赵姑娘以为朕轻薄，飞身一脚便向朕踢来，朕急忙躲避，但毕竟衣裤未有穿好，行动不便之下，一头撞到了墙上。” 说到这里，刘辨还缩回一只手，摸了摸撞墙的那个部位，说道：“此处还隐隐作痛呢。” 赵雨听到扑哧一笑，随即觉得不妥，又强自板起脸来。 而赵云则已经放松了神经。 刘辨正理了一下思路，偷望了赵雨一眼，却见赵雨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刘辨赶紧低下头，双脸开始发烫，接着说道：“自那日以后，朕……朕便忘不了那一身白衣的少女。每有闲暇，那白衣少女便会浮现在朕的眼中，早也想，晚也想；食也想，寝也想……” 说道最后，刘辨的声音已经细弱嘤咛，颤抖不已，双脸早已大红。 赵雨听到这里，也变得红霞满面。 安静了半晌，刘辨才止住颤抖，接着说道：“可是朕却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到底是谁，加之政务军务繁忙，一直也不得空调查此事，遂一再后延。直至昨夜除夕，朕在宫中难得安详清净，便又开始思念那白衣少女。 于是今日早间，便差使皇弟刘协与诸葛亮两个小童去伯喈府打探，方知那白衣女子可能便是赵姑娘你。” 说到这里，刘辨虽然羞红着双脸，但仍鼓起勇气望向赵雨，而赵雨此时早已娇羞不已，害怕的避开了刘辨的目光。 刘辨接着道：“可是天下间爱穿白衣的人也必定不少，而且朕也没把握赵姑娘你会天天穿白衣，所以便想前来打探。只是那次见面的情景着实尴尬，朕恐赵姑娘认出，又会给朕一脚，只好偷偷摸摸的前来了，子龙武艺高强，为怕被子龙发觉，只好诓子龙去了上林苑，只是没想到子义、翼德也在此，不然，朕恐怕还是不敢来。” 赵云听到这里已经面露笑意，而张飞、太史慈也终于不再憋着，只是还不敢笑出声来。赵雨也笑了起来，望了一眼刘辨，却见刘辨还注视着她，慌忙低下了头，红霞依旧。 刘辨又道：“只是朕手脚粗笨，潜入府中后，许久找不到赵姑娘闺房，却不慎踩破了陶罐，被下人惊觉，惶急之下，躲入一个房间，却正见赵姑娘正在……正在沐浴……” 赵雨早已羞得不敢抬头，只恨不得把头埋进怀里。 赵云听到这里，见赵雨并未反驳，反而羞怯不堪，自然明白刘辨说所俱是实情。遂对刘辨叩首道：“陛下，云罪该万死！竟敢辱骂陛下，万望陛下责罚！” 刘辨示意赵云无碍，还是跪对着赵雨，说道：“在朕心中，梅花不仅美艳，更有抵挡寒冬的傲骨，朕听说赵姑娘曾亲手送董旻归西，这梅花不正是与赵姑娘相配吗？赵姑娘，朕所说俱是真心话，这束梅花，希望赵姑娘接下。” 言辞恳切，真情流露，赵云都恨不得替赵雨接下。毕竟天子单膝跪拜，金口告白，这天下间，恐怕绝难有第二个人能享有这样的待遇。但赵雨却仍是低着头，久久未有动作。 不知刘辨与赵雨到底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六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