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伏见定国之谈

    众人虽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名字说出来，还是微微耸动。

    作为没有利益牵连的旁观者，毛毛当然可以畅所欲言：“秀吉将军一个人拥有200万石的土地。而德川家康——强大的中本州大名，并不完全受到将军的控制——掌握着250万石，比将军还多，后改封关东，筑江户城，招兵买马，其志绝不在小。”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参与朝鲜的庆长之役，保存了实力。”毛毛认真地说：“如果在朝鲜的小西行长等将领能带回一些精锐部队回来，也许日后方有抑制家康的实力。”

    前田利家说：“嗯，家康有这样的实力，你总不至于说他就有问鼎天下之心吧。”他说：“比如，现在东瀛精锐部队在朝鲜，国内相对空虚，他也没有公开起兵啊。”

    毛毛说：“这正是此人的厉害之处，因为他在等。”

    “等？”

    “是的，等。他在等机会。”

    毛毛继续说：“性格决定命运，家康是历尽沧桑的阶下囚，三岁时母亲被迫改嫁；六岁时在政治交易中做了人质；八岁丧父成孤儿。十多年的人质生活尝尽乱世的辛酸，磨练出坚毅不屈服的无比韧性。”

    他淡淡地说：“诸位大概都听过‘杜鹃不啼’的故事吧。”

    众人当然听说过，毛毛却还是解释了出来：“一只杜鹃不唱歌。信长将军说：‘如果杜鹃不唱歌，我就杀了它们。’秀吉将军说：‘如果杜鹃不唱歌，我会想办法让它们唱’；家康将军却说：‘如果杜鹃不唱歌，我会等着它们唱’；他正是靠着这种忍术和耐心才得以出人头地。”

    “他一直在等杜鹃唱歌的时候，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应当就是东瀛在朝鲜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也是秀吉将军不能控制天下的时候。”

    毛毛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恐怕到那时，就没有人能抗衡他了。”

    众人默然无语，良久，秀吉问：“万一开战，先生有何良策？”

    “我给将军八个字：慎战、备战、敢战、灵战。”毛毛指着墙上的地图，对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点说：“战争是一门艺术，假如，今后与家康翻脸打战的话，这个地方是关键。”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个地名，前田利家叫了起来：“落日城!”

    “不错。”

    “这个芝麻大一点的地方？”

    “是的。”毛毛说：“落日城虽然偏远，可大家看看落日城在家康封地的什么位置？”他解释说：“在腹部!最柔软的腹部!”

    “如果在战时，这里的大名没有倒戈的话，那怕有一支小小的军队在此地，也会让家康如芒在刺，不敢放手出兵。此地攻可进入家康江户腹地，退守也可牵制大量的军力。”

    他一字一句地说：“落日城，这个几乎不知名的小城，很可能会决定谁能看到最终的日出，决定未来问鼎天下之归属战役的命运!”

    秀吉击掌：“对啊!”

    众人心悦诚服。

    此次谈话之后，众人无不对毛毛另相看。秀吉更是坚定了延揽他为国师的决心。后来，通过一位小姓密探，即侍童传出的消息，德川家康知晓了这次谈话的部分内容，当时又惊且惧，仰天叹息说：“此人不除，终为其祸也。”

    那一瞬间，他立刻有了杀心。

    后世的中日两国史家高度评价了此次谈话，称为“伏见定国之谈。”秀吉或许是私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许是出自病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并没有采纳毛毛的全部建议。

    几个月之后，他刚逝世，前田利家、上杉景胜等参与此次谈话的人密不发丧，立刻下令从朝鲜撤兵。

    两年后，德川家康通过“关之原大战”、数年后的“大阪冬之阵”、“大阪夏之阵”几次战役，夺得天下，开始实施毛毛定下的休生养息之策，从此，东瀛进入了二百多年和平却相对保守锁国的江户幕府时代。

    此为后话。

    毛毛忽然第一次收到了紫姬的邀请。

    见面的地点在“风吕”。

    毛毛收到请帖的时候，真的吃了一惊。他惊讶的不仅仅是紫姬突然的大胆邀请，更是她选择的时机和地方。

    “风吕”就是洗澡的地方，东瀛人继承了唐的开放大气，有混浴的习惯，喜欢泡汤，东瀛也是一个等级森严、分明的国家，大家平常很有礼貌，但等到大家在澡堂内把代表等级制度的衣服脱光时，就不会有身分地位的差别了。

    他们把这美其名曰“裸体社交。”

    ——这也是毛毛最喜欢的东瀛风俗之一。

    在如此敏感的时机选择一个如此暧昧的地方，紫姬居然要和他袒裎以对，事情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一点？这不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她要选择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做一件看似正确的事？

    难道是一个美丽的陷阱？

    月夜，落日城外。

    一位使女引着毛毛，转过山腹，拾阶而上，如蓝似玉的温泉映入眼帘，如果不是有人引路，他实在想不到在冰天雪地之中，竟有此堪称人间仙境之处。

    放眼望去，热气升腾；置身其中，周围古木参天，森林环抱，前面是沉默的群山，泉水直接从泉眼中流出，流觞曲水，月下清澈如练。

    三个白衣少女为他宽衣解带。

    剑已解下，衣已脱去，等到他回归成了一个原始人的时候，几个白衣少女都弄得脸红红的，眼睛直往他下面瞟，因为他下面实在很雄伟，东瀛男人下面一般比较小，每次毛毛在澡堂时都会引来一阵sao动，男人忌妒、羡慕，女人好奇、喜欢，大长汉民族的威风。

    毛毛也深为之自豪。

    “生命虽短，但下面不短。”他早习以为常，拍拍一个少女的脸，笑道：“美女，你也下来洗啊。”

    少女脸更红、更烫，低下头：“我们是来服侍先生的，不用洗的，请先生下水吧。”

    毛毛入水，全身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身上居然渐渐的有一种淡淡的如秋菊盛开时的清香，仰望着夜空，淡淡的雪花，散散漫漫地从天上飘下来，洒落到他的脸上，一时之间，便释放了所有的人间烦恼和凡尘琐事。

    真有种天人合一，“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此乐何及”的感觉！

    紫姬还没有到。

    最先到的却是一阵杀气!

    石兵卫听到紫姬要邀请毛毛泡汤的时候，很有些唐突不安地问道：“夫人为什么要见这个人呢？而且还要选那种地方？作为寡居之人，似乎不太妥当吧。”

    紫姬平静地说：“不是我想见他，而是他想见我，我总得尽一下地主之宜吧？”她笑了笑：“不过，他即将见到的，并不是我。”

    “不是夫人？”石兵卫很惊讶：“那又会是谁？”

    “是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