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滴血琥珀
“你想不想提前出去？” 听到疯长老这样问自己，陈俊不禁满心愕然。 地炉洞中的生活暗无天日，就算一开始陈俊对于这地底深洞那么一点好奇，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一点好奇心也早就消磨殆尽，剩下的是枯燥，乏味，还有劳累。不过枯燥乏味、挨打受骂、劳累不自由，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对于陈俊来说，在这地炉洞中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没有多少修炼的时间。 如果这一个月里还是跟明月一起在雾隐峰上看管药田，陈俊相信自己的修为肯定早就突破了凝气三层。但在这地炉洞中，由于没有多少修炼的时间，而且还要时时运转元气抵御地热，因此陈俊的修为仍是凝气二层没有丝毫进境。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陈俊相信哪怕十年之后，自己的修为仍会停留在这个阶段。 自己想不想提前出去？答案是肯定的，但一时之间陈俊不知道他突然问这话的究竟有什么用意，因此倒踌躇了起来。这疯长老脾气性情古怪，表面上他是在问自己，但要是自己回答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陈俊毫不怀疑他会大鞭子抽过来。 “想。”犹豫再三，陈俊最终还是说了真话。十年毕竟太长了，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蹉跎，现在疯长老突然把机会的窗口敞开，陈俊便宁愿冒险一搏，就算这窗口之外是个陷阱，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挨一顿鞭子罢了。 “好。”疯长老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对陈俊的回答感到不满，“那么从现在起，你便可以自由出入地炉洞了，你可以去大殿授业，可以去灵泉洗浴，可以去幻境演武……总之其他弟子可以做的事，你都可以去做。” 陈俊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从此以后自己就自由了？这疯长老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他是没睡醒还是在发酒疯？放了自己他怎么跟长老院交代？ “不过……”陈俊心中正猜测不断的时候，疯长老忽然来了一句转折，“十年之内，你仍然是我地炉洞的弟子，每天你都要到这地炉洞中来报道一次。此外，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十年之内，你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为我铸炼出一百把天级法剑，如果办不到的话，哼哼，相信我，我有的是办法让长老院把你的服役期限改成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陈俊长呼一口气。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疯长老同意提前释放自己也是附带条件的，而且还是极为苛刻的条件。十年之内，一百把天级法剑，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没记错的话，地炉洞库房之中的天级法剑也不过十多把而已，而且这个数量据说已经比栖霞派兵器库的存量还要丰富，陈俊都不知道栖霞派全派上下的天级法剑加起来会不会有一百把。 不过也不一定，库房中的天级法剑都是疯长老暂时没有找到器灵的，那些已经拥有器灵的完整法剑疯长老私下铸炼出了多少，陈俊不得而知。 陈俊久久不答话。疯长老继续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天级法剑可不是那么容易铸炼的，以你现在的修为，铸炼地级中品的常规法剑已经是极限。想要铸炼天级，修为至少要达到凝气充盈不可，所以我才会要求你尽快地提升实力……不过世上之事，不是光凭努力就能达到的，也许你这一辈子都到不了凝气充盈，也许到第十一个年头你才达到凝气充盈。就算到达了凝气充盈，想要掌握铸炼天级法剑的手法，也是一个复杂漫长的过程，而且中间还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收集铸炼天级法剑的材料……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了，不管哪一种情况，只要你没能完成我提出的条件，那么十年之后你的余生便要乖乖听候我的差遣。” 说完，疯长老定定地看着陈俊，等待他的回答。 陈俊心头浮起纷乱的情绪，一时思绪万千，心中权衡了良久，最后终于咬牙答道：“好，如果十年之内我不能完成你提出的条件，那么我愿意余生听从你的差遣！” 尽管十年之内，达成一百把天级法剑任务的机会很渺茫，可陈俊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搏一搏，好歹还有一线机会，要是不搏，任由岁月蹉跎，那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在地炉洞这种暗无天日、没有希望的地方呆上十年，陈俊也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精神错乱还是失心疯什么的？ 听到陈俊的回答，疯长老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陈俊总感觉他笑得十分诡异，阴森森的，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显然，这正是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也许他的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个凝气二层的清风只能铸炼常规法剑，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大用，还不如给他自由把他培养起来，将来让他创造更大的价值。 “那你随时可以离开了，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务必小心一些，铁犁峰的祁老儿跟他手下的那群虾兵蟹将可一直想找你的麻烦。”疯长老说完，便径自离开，留下陈俊一个人呆在漆黑的原地。 从此，陈俊总算是暂时恢复了自由之身，疯长老不再要求他负责主持熔炉，也不再要他掌控火势，每天他只消到炉心殿中露个脸，便可以自行修炼。 恢复了自由之身，陈俊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自然就是明月。陈俊又回到了明霞峰的居所里，这回总算在这里见到了明月。 看到陈俊突然出现，明月是又惊又疑，又欢又喜。对于陈俊来说，两人不过是分开了月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明月来说，他跟清风自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同作同劳，两人分开的时间加在一起的都没有这一次的久，因此格外激动。 两人畅谈了一番离愁别绪、各种见闻，最后明月问起了陈俊为什么提前出来了，陈俊便将自己跟疯长老达成的协议说了出来。 听陈俊说完协议的内容，明月却顿时大吃一惊，脸上瞬间苍白得没有了血色。 “有什么问题吗？”看到明月的反应，陈俊也立即意识到了不妙。 明月看着陈俊的眼睛，颤声道：“难道你忘了小时候孙伯说起过的‘滴血琥珀’的故事？” “这个……自从走火入魔之后，很多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大清楚了……”陈俊故作糊涂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明月低沉缓慢的语气中，陈俊终于渐渐了解到了故事的真相。大致来说，孙伯是药材房的一个老人，入门甚至比掌门庄云凡还早，但由于修为不足，一辈子都没能晋升门派长老，只是在药材房负责处理一些杂事。虽然没能成为长老，但漫长的岁月却让他拥有丰富的阅历，他知道很多栖霞派，乃至其他各大门派的辛秘往事。在清风、明月小的时候，工作闲暇之余，总喜欢缠着他讲故事，他的故事奇异荒诞，半真半假。而有一次，他便讲了一个与地炉洞疯长老有关的“滴血琥珀”的故事。 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记得清了，总之是很久以前，地炉洞刚开辟不久的时候，当时有一个极有天赋的栖霞派弟子为妖女所惑，与之媾和，此举严重触犯了门规，那名弟子被罚往地炉洞服役十五年。在地炉洞中，疯长老看中那名弟子的天分，与之提出交易，说可以提前放他出去，但十五年内必须为他铸炼一百把天级法剑，否则便听候他的差遣，那名弟子答应了。十五年后，约定期满，那名弟子一共就铸炼出了十三把天级法剑，远远没有达到百把之数。弟子遵照约定，听候疯长老的差遣，疯长老便命令他跳进了炉心殿的熔炉之中，用他的血rou祭剑，用他的魂魄作器灵，最后铸炼出了一把天级中品的法剑。这把法剑状似琥珀，琥珀中有血滴缓缓流动，便起名为“滴血琥珀”，是栖霞派中有数的神兵。 听完明月说出这一切后，陈俊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故事与自己真实的经历是多么的惊人相似，至少故事前半段与自己眼下的经历是如出一辙，如果说以前只是听孙伯一家之言难辨真假不能尽信，现在有了实际的印证，无疑孙伯所述之言是确有其事，否则哪里可能编得这么严丝合缝？ 而疯长老做下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自己的魂魄，把自己变成跟“滴血琥珀”一样法剑么？ 陈俊不由心潮起伏不止。 “清风，要不你赶快回地炉洞去，跟风长老取消这个协议吧……”明月忧心忡忡地建议道。 “不。”陈俊断然拒绝。 明月急道：“难道你真的打算十年之内铸炼一百把天级法剑出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每一把天级法剑的材料都是无比珍稀罕见，十年之内能弄到一把的材料就不错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陈俊眼中闪过一丝利芒：“眼下至少还有十年，只要我的修为能超过他，到时谁把谁炼成法剑，那还不一定呢。” 眼下至少还有十年，要是拒绝了疯长老的协议，就连眼下都没有了。要是没有眼下，还何谈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