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火炉心
地炉洞位于栖霞三十六峰的铸剑峰。铸剑峰本是无名山峰，后因栖霞派开山祖师在此处铸剑而得名，后来栖霞派弟子为了表达对祖师的崇敬，不单是铸炼法剑，便是其他的类型的法器也是统一在这里炼制，渐渐地这里便成为了专门用来炼制法器的场所，炼器房便也设立在了这里。 直到四十年前，疯长老在铸剑峰上炼器时忽有所悟，一言指出：当年开山祖师在这里铸剑并非没有原因，因为这里的五行风水特异，尤其适合炼制法器，祖师才选中了这里，否则莽莽栖霞山峰峦无数，为什么他单单选中了这里？ 其后疯长老还提出了倡议，为了更好的利用此处的五行风水，应该开凿一条直接沟通地火的隧道，专门用来铸炼法剑。这一提议得到了派中诸多长老的认同，随后便制订了具体的方案，由派中几十位前辈师长齐心协力，耗费无数元气、诸般法宝，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才开凿完成。 换句话来说，这地炉洞正是由于疯长老提议，才人工开辟出来的。 为了开辟这条隧道，栖霞派上下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有了这座地炉洞之后，栖霞派出产的法剑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比以前有了质的飞跃，不但满足了栖霞派自身的需求，每年还可以拿出大批上乘法剑来，跟别的门派交换其他修炼资源。 因为这件事，疯长老在栖霞派中的声望极高，他也因此掌管了炼器房。尽管门下弟子对他乖张暴戾的性格颇有怨言，但长老院对此却置若罔闻，始终一意孤行让他掌管炼器房。因此这么多年以来，铸剑峰始终处于黑暗笼罩之下，尤其是深入地底的地炉洞，更是黑暗中的黑暗。 陈俊跟在高大男子的身后，沿着铁索栈道径直走到了铸剑峰。心中想起由明月提起过的关于铸剑峰的种种传闻，顿时觉得天空阴云密布，似乎整个山峰都是阴森森的。 顺着阴森森的山道往下，一直走到铸剑峰的脚下，便到达了地炉洞。 站在山洞门口，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座声名狼藉的山洞，陈俊却被深深地震撼了。 仅仅是洞口，便有方圆二三里宽，庞大异常，陈俊站在它的面前，仿佛面对着海怪张开的血盆大口，整个人难以自抑地感觉不寒而栗；洞内铺有石阶，一路倾斜向下，每隔十步左右，石阶两侧便设有一盏油灯，一眼望去，里面全是点点灯火，延绵不绝。作为修炼者，陈俊此时的目力远超常人，但即便如此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样一处所在，根本不应该称之为“洞”，说是地下宫殿也丝毫不为过！ 而这一切竟然是栖霞派的前辈师长们，仅凭一己之力人工开凿而成，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陈俊不免对诸位前辈师长那通天彻地的神通心生向往。 陈俊与高大男子一起走进山洞，沿着石阶徐徐而下。 由于沟通了地火的缘故，洞内极其闷热，让人如同置身火炉一般。陈俊需要不断地运转元气，才能化解这股闷热，可以想象若是普通人，恐怕还没下到洞底就已经被烤熟了。这洞以“地炉”为名，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一路上不时会遇到一些在洞中工作的弟子，这些弟子要么是行色匆匆，要么是全神贯注，甚少有人察觉两人的到来。陈俊不由得又想起了明月的介绍，看来这地炉洞中的工作量的确是很大，每一个人都好像很忙的样子。 直到接近山洞底部，快要到达地炉洞最核心的部分时，才有负责警戒的弟子跟陈俊前面的高大男子打招呼，陈俊也是由此才知道这高大男子原来叫做杨远。 那负责警戒的弟子显然跟杨远颇为熟稔，看到杨远要继续朝前走，便好心提醒道：“杨师兄，你是要去见风师叔吗？我看你最好还是换个时间再去吧，刚刚风师叔才说过，他今天很忙，没空见任何人……” 杨远笑了笑：“无妨，我找风师叔是有长老院的要事，这件事风师叔也是知道的。” 见杨远如此表态，那警戒弟子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很快就到达了山洞的最底部。 这里是整个地炉洞最核心的地方，直接沟通地火的所在，被成为“炉心殿”。 在炉心殿的正中，放置着一口巨大的熔炉，陈俊可以看到一条条暗红色的火舌自炉底窜出。在这里，连空气都是guntang的，尽管陈俊不断地运转元气隔绝热浪，可还是免不了汗流浃背。 而就在熔炉的旁边，陈俊终于看到了传闻中让广大栖霞派弟子闻风丧胆的“疯长老”，也正是杨远口中的风师叔。他的外貌是四五十岁的样子，须发灰白，脸盘很宽，一双眼睛大得像牛，此时炉底下的火舌不断吞吐，将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格外吓人。 不过陈俊之所以一眼认出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因为他正在做的事情——风师叔现在的确很忙，他正忙着用手里的鞭子抽打在熔炉旁工作的弟子。 鞭子是带着倒刺的软鞭，一鞭下去，皮开rou绽，血rou模糊，连在旁边的陈俊都看得心里直冒寒气，但那些挨打的弟子却拼命咬牙闷哼，不敢发出一点惨叫。 看来，所有的传闻真的，这疯长老果然酷爱打人。 陈俊不免心中惴惴，今后自己就要在这里工作了，他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的情形。 看到这一幕，就连手持长老院令旨的杨远也不敢贸然上前了，他站在后面等了一会儿，直到疯长老停止抽打那几个工作出错的弟子，他才将长老院的令旨呈上，禀告道：“风师叔，今有内门弟子清风，在幻境演武中残害同门，长老院令其到地炉洞中服役，十年内不得离开，现在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疯长老随手接过长老院的令旨，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丢进火里，目光径直投到了陈俊的身上，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最近的炉火总是控制不好，已经坏了我好几口上好的法剑了，长老院说要给我送一个内门弟子过来，可怎么是个修为只有凝气二层的？难道我们栖霞派现在已经没落到这种水平了吗？” 杨远解释道：“清风师弟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 疯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将杨远的话打断：“长老院那帮小气鬼，总是一堆的借口！行了，人留下吧，凝气二层就凝气二层，总比没有的强……”说着又转向陈俊，一手指着那群刚刚被鞭打过的弟子：“小子，你就负责给我看好炉火！我可不管你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要是看不好炉火，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陈俊不敢出声，默默点头。 “赵光！你教他！”疯长老回身随便点了一个人，那人连忙答应，疯长老随即走道了熔炉的另一侧，杨远跟着告辞离去。 于是陈俊开始跟随赵光学习如何看管炉火。因为熔炉是与地火直接沟通的缘故，火势非常猛烈，而处于不同的熔炼阶段时，需要的火势却是不同的，有时并不需要那么猛烈的火势。这时候，便要通过元气压制自炉底窜出来的火舌，使其达到疯长老满意的状态，若是达不到，那便是鞭子伺候…… 按照疯长老的需求，他一共将火势分为六个等级：烈火、旺火、大火、中火、小火、微火。其中烈火最为简单，放任地*舌自由窜出便可；微火最为费力，需要全力压制地底的火舌。但是，看管炉火最难的点却并不是维持微火的状态，而是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各个火势。 刚才一群弟子之所以被鞭打，就是因为疯长老要求中火的时候，众人没有控制好，仍然维持着大火的状态，这才惹恼了疯长老。 不过这也实在怪不得众弟子，因为疯长老弄出来的这六个等阶，实在是太难分辨了。而地火也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也会随着季节而变化强弱，因此出错在所难免。 陈俊看着赵光演示过几遍之后，大致明白了其中诀窍，便开始尝试自己控制炉火，可没想到他第一次控制炉火，便清晰无误分辨出了六个等阶的火势。 “烈火转旺火……” “微火转大火……” “中火转旺火……” 无论哪一种转换，陈俊都精确地完成，旁边负责教导的赵光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由极为惊讶。尽管知道对方是内门弟子实力要比自己强，可赵光还是感觉不可思议，毕竟以前炉心殿中又不是没有过内门弟子，但能够像陈俊掌握这么快的却是从来没有过。 天才！ 这是赵光心里的想法，虽然他没有明着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但这样的想法却清晰地表露在了脸上。 看着赵光的表情，陈俊默不作声。他自己知道并不是什么天才，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些，是因为这几天被关在黑水涧的时候，他一直持续地探究体内的至纯灵能，虽然始终没能探究出什么头绪，但却让他对元气的cao控变得极为敏感。 地炉洞中的第一天，陈俊便在这样不断的演练中度过，虽然没有被打或是被骂，但却仍是十分煎熬。他身上的衣服不断地湿透又烘干，烘干又湿透，等到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衣服已经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块。 陈俊不由得深深怀念跟明月一起在雾隐峰锄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