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防御

    炮声过后，成群的官军争先恐后的冲了过来。先是拿着火统的步兵，还没到射程，“嘣”“嘣”豆子般的火统发射声就响成了一片，破寇军却没有任何伤亡。杨靖好笑的看着这一切，怪不得官军有先进的火器却打不过鞑子。这样毫无纪律性和组织性的射击，有个屁用？不到一刻钟，官军的火统射光了，纷纷停步装填火yao，这时还没到破寇军的射程。

    王武说道：“大人，趁此机会，冲杀一阵，定可打掉官军的嚣张气焰。”杨靖摇摇头笑道：“不必，还没等你冲过去，官军已经就装好了火yao。去了岂不是徒增伤亡？我们还是先顶住官军的攻势，等其锐气耗尽，再行随后反攻。”见王武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也不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你去叫王忠调一千新兵过来。以一千为单位让新兵轮流作战，以战代练。”虽然新兵没经过几天训练，但杨靖也没办法，现在敌众我寡，不得不把新兵早日推向战场。王武答应一声，扭头去了。

    正当杨靖宇王武说话时，官兵已经装填好火yao，又开始了边发射边冲锋。等冲到二百米远时，杨靖令亲兵举起三角形的带弓箭的红色旗帜，这是破寇军发射弓箭的号令。众破寇军站在战壕中纷纷举起弓箭发射。

    破寇军所用的弓箭是杨靖令人制造的拓木单弓，这种弓不同于中国经常用的复合弓，而是制作简单的单弓。这种单弓制作周期短，材料便宜容易找，射程远，射速快，费力少，训练时间短，但这种弓精度太差，穿透力太弱，最多只能穿透皮甲。唐宋时期，中国国力强盛，护甲厚重，这种弓起不到什么作用，被淘汰。现在被杨靖重新用上，主要原因是明朝士兵顶多就是皮甲，单弓能够对敌造成杀伤。

    “嗖”“嗖”声不绝，箭如雨下，冲在前方的官军顿时倒了一片，攻势一滞，随后又疯狂的继续冲。终于冲到火统射程，官军伤亡太大，不能再行前进，只能停步，端着火统与破寇军对射。但破寇军都藏在壕沟中，看都不容易看见，更别说射中了。而且火统射速太慢，官军又都站着射击，目标大，破寇军一次齐射，就能轻易的射到一大片。战场形势对官军大大不利，十个官兵的伤亡还换不到一个破寇军。即使官军死命的冲锋，也冲不到破寇军三十步内。

    这次官军冲锋的指挥者正是破寇军在定襄县杨庄战斗中伏击过的指挥敛事张春。他自从败于破寇军后，遭到蔡懋德斥责，心中怨愤，视之为奇耻大辱。这一次领兵本来没他什么事，但他想要向破寇军报仇，所以便毛遂自荐，跟着太原指挥同知前来进攻破寇军。看到攻势受阻，张春心中愤怒，破口大骂官军无用。

    不仅是张春，就是普通士卒也觉得窝囊。流寇不都是遇到官军就跑的吗？怎么这些人反而与自己打起了阵地战。他们其实还不知道，忻州已经被破寇军团团包围。由于杨靖行动迅速，还没等忻州守军反应过来，就切断了太原与忻州的通道，使得忻州请援的传信兵丁不得不绕道几百里。官军若要得到消息，最快也得好几天。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万多官军打了两个时辰，伤亡两千人，竟然久攻不下，从上到下，心中都浮躁起来。一些官军又犯了老毛病，攻击步伐开始犹豫，甚至准备一见不对，随时撤退。

    而破寇军正好相反，本来看见一万多官军其实汹汹的杀上来，即使是打过几丈的老兵腿也直打哆嗦，直觉的今天“我命休矣”，更别说那些还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了。出乎意料的是，打了两个时辰，官军不仅没有攻过来，反而伤亡惨重。虽然自己也伤亡了几百多人，但这要远远的好于破寇军士卒自己的想象，都觉得官军也不过如此。就是新兵蛋子也从开始的紧张和恐惧中恢复过来，腿也不打颤了，手也不哆嗦了。所以现在破寇军不仅没有疲惫之色，反而士气高昂，好像胜利就在眼前似的。

    张春越看越怒，脸上满是青灰色，吓得旁边人都不敢说话。他冒着危险，领着督战队，冲到前线砍了几个攻击不力和逃跑的士卒。有时候执行战场纪律确实是战场上灵丹妙药，张春砍杀了几个逃卒，一下子就稳定住了官军已经不稳的情绪。

    官军看着被杀的几个倒霉鬼和冷眼望着自己的督战队，也不再想逃跑了，纷纷吼着向破寇军冲去。又付出一千人死伤的代价，终于冲破破口军弓箭的阻拦，搬开壕沟前的鹿角，拒马，向破寇军所在的壕沟冲去。步兵身后的骑兵也不再顾及地上无处不在的陷马坑，受着巨大的伤亡，沿着步兵用生命趟出来的通道，急速冲向破寇军阵地。

    看着蜂拥而入的官军，还没等张春欢呼起来，前面一阵阵“嗡嗡”“嗡嗡”声响之不绝。张春心头一凉，这种“嗡嗡”的呼啸声就是他的噩梦，上次受伏，他就吃了破寇军投掷短矛的大亏，绝大部分士兵就是被投来的短矛扎伤扎死的，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这种鬼东西。张春抬头一看，果然，官军人仰马翻，许多士兵或战马身上都插着短矛倒在了地上。张春气的牙咬的吱吱只响。

    杨靖这里也不好受，虽然杀伤了众多官军，但还是让官军冲近了。眼看着官军特别是飞奔的骑兵，就要冲过来，杨靖只能下令撤退。众破寇军纷纷从通道中撤到第二个战壕，继续阻杀敌军。

    战壕宽大高深，杨靖让破寇军挖战壕时就充分考虑到了官军的骑兵，现在终于起到了作用。战马无法从宽大的战壕上跳跃过去，有的骑兵控制不住战马速度连人在马一起载到了壕沟中，连带着也撞上了一些步兵，死伤惨重。有的骑兵反映比较快，在战壕边勒马停足，等上级的进一步命令。步兵要好的多，没有骑兵的为难之处，直接跳进战壕中，或爬上战壕的对面陇上冲锋，或顺着破寇军的通道冲去。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一人的通过。

    杨靖命令大部分士卒射箭投矛，让他们赶到第一道战壕的陇上，居高临下，阻止官军爬上来进攻。命令少部分士兵守着通道，总算顶住了官军的攻势。但杨靖知道必须打掉官军的这次进攻，否则，刚刚参加破寇军的新兵一定会顶不住压力崩溃。其实，杨靖心中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不过他不敢现在就说出来。这个想法就是等一会儿趁着破寇军反攻的锐气，直接击溃对面的上万官军。这听起来似乎不可能，但杨靖心中还是有极大地信心的。首先，官军进攻了这么长时间，体力耗损，锐气已失，一旦由进攻转为撤退，很有可能造成溃败；其次，这次官军进攻，连试探性进攻也没有，直接就挥师全攻，说明了官军轻视破寇军，对自己有着必胜的信心。这种轻视和信心，一旦不再，那就会瞬时变成沮丧和恐惧。破寇军抓住机会反攻，不一定不能成功；再次，破寇军平常训练时，注重体力和耐力。现在一直在防守，即使是以少敌多，体力的消耗的也要远远少于官军。更为重要的是，破寇军的新兵一直在轮流作战，每个士兵的体力，基本上都不曾有多大消耗；最后，破寇军一旦开始反攻，士气在短时间内，本能的就会提高。不论古今，士气对一场战争的胜负所起的巨大作用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杨靖觉得这次战役不仅破寇军能够顶得住官军的进攻，顺利的完成刘大山交给的阻击任务。而且按照这次官军作战的指挥素质来看，如果自己运作的好，说不定破寇军就会有一场空前的大捷。

    王武满身是血的凑过来道：“大人，这样下去，虽然伤亡少，但却不是办法。大人，要不我领着人去冲杀一阵？”杨靖点点头，说道：“你去先把寨墙中的所有新兵都叫出来，咱们大干一场。”

    王武听了满眼放光，喜道：“我这就去叫他们。”说完，扭身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和王忠，洪涛带着几千新兵出来了。杨靖又叫来宋达、沈春，说道：“我现在下命令，争取一战功成，击溃对面官军。”众人听了，大吃一惊，就连王武也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杨靖没有时间解释，直接命道：“王武、沈春、洪涛领着各自人马分成左中右三个箭头在前攻击，王忠率新兵营随后跟上，我率警备营作预备队，哪里需要就去那里。宋达你领五百新兵带着伤员向后撤，能撤多远撤多远，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众人凛然遵命。

    “去把所有的暂时不在战斗的士兵叫过来。”杨靖又说道。不到一炷香时间，四千人集中到了杨靖身边。杨靖大声说道：“兄弟们都听着，我们马上就要冲锋了。这一次冲锋得成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要想活命，我们要想获胜，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扫了一下情绪被激起来的众人，狠声说道：“这次作战，军法处要要严格执法。士兵逃，杀士兵。班长逃，杀班长。营长逃，杀营长。我若逃，你们人人都可以杀我。”杨靖说一句，十几个大嗓门的亲兵就跟着念一句，声音传出老远，不仅是正在听杨靖说话的士兵，就是正在作战的士兵也听得清清楚楚。杨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出发！不成功，就成仁。”众士兵拼死作战的士气激起来，同时大吼一声“不成功，就成仁”，便向激战的战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