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相逢却陌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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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军装的少年，倚着一匹骏马。他的手轻轻滑过，抬目望了一眼圆月，再一看马儿，仿佛整轮月亮游走在表皮之下，让那涟漪更富了几分动感。 …… 马儿刨了刨地，绕着少年转动起来，它的步子很慢，落在地上打出数寸深，转了几周之后，马儿眉间的镂空月牙儿忽然平移而出，那月牙越离越大，到后来足足可以把少年罩在其中。这一瞬间，少年的眉心好似一扇窗子打开了，阳光照进流散全身。 …… 少年曾抚过她的伤口，与她一起征伐，他们心无罅隙，他们彼此相依，正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了那句“有马有剑有酒，无人无我无愁”。 …… 一切都已不同，让人恍惚到了极致，当真是两世相隔。 “小，小乙……”宁锋低声道，带着炽烈的目光。 舞清影微微一笑，“你还是叫我舞清影吧，你说的那个并不是我的名字。” “呵呵，也是。”宁锋笑了一笑，但这一瞬没人能看到他力海的动荡、内心的酸楚。 不为其他，真的是太久了啊！ 宁锋一直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他对本命的珍视的程度非人所及，在他所有的本命中，月影兽小乙就是宁锋最为珍视最为挂怀的一个，因为是她真正让宁锋知道了修炼这个东西，她占据着宁锋一生当中无数个第一。这一路上，宁锋虽然从未真正发散过这个本命的灵术，但恰恰如此让宁锋一路追寻、一路牵绊。舞清影或许不觉得，但宁锋却时时刻刻都在挂怀着这件事，根本从未与宁锋走远！ 也正因如此，听到舞清影那句冷漠的话，宁锋才会有如此痛的动荡。 这就像一个人在毕其半生追逐一个东西，到头来却发现他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自身的千百愁殇惟有嚼碎了再咽一遍，而那所追逐的东西根本不会体会到你的分毫，一切的感觉都还在分别之时，这等苦涩可想而知。 所以，在这临界之时，千百愁殇又怎能不爆发出来？ 想想宁锋这一路吧，他所用之情是何其之深！他经历过多次替换本命的机会，经历过多次的诱惑，但莫说犹豫动摇，他每次都如铁打的一般笃定！ 本命与本尊，从不是主奴。 所以，这样的宁锋，这样情绪化的宁锋，被在场的所有人侧目，因为此时的这个人，太不像修炼界的人了，没有人见过这样咀嚼、吞咽一种情绪的人。 但无论是可见的实力还是虚化的情感，宁锋从来不曾软弱，这样的他只是持续了片刻，“这样，也好。” 不管怎样，现在的舞清影还是宁锋的本命，即便她早已被暗界浸透，但这种牵连是不能改变的。 她不止感受到宁锋的心绪，更是感受到了第一力海中罗生伞、匪龙、洪荒之斧、琉璃九宫棋的强烈排斥。 “你来轻舞轩一定是为了获得什么东西，如果你肯把我在凡界的气息渡化给我，不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舞清影道。 宁锋看着舞清影看了很久，从她的话中更是不难听出，凡界的东西对她来说并没有强烈的影响，她已有了自己的一片世界，这个世界的经历足以淡化当年在凡界的一切，这毕竟是一个新的量级。要知道，宁锋所看重的，并不是所有人都看重的，而且这还是冷酷暗界中最冷酷的黑暗之城。 谁也没有想到，宁锋眉心微动拖出那道月影斩来，这也是宁锋力海中“小乙”惟一的东西，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本命的灵。 “我们之间是不能交易的，也不存在渡化，事已至此，把这些还给你，我们都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说话之间，宁锋便把月影斩推到了舞清影面前。 “这相当于夺走了你的一个本命，说出你的条件吧，你我也算是前世有缘。”舞清影说道，语气如初。 宁锋摇了摇头，“不必了，了了这个结就是最好的了。” 听到舞清影之前所讲的条件，宁锋的回答几乎让东方庶吐血，“不论你要什么都给你”，这根本是不能想象的事，那便直接能让宁锋获得附魂的宝贝。但随着事态的一步步发展，东方庶也仿佛“入戏”了一般，看着宁锋想着自己，这是一个美好的结，只能以最纯粹的方式将它解开，容不得丝毫破坏，掺不得任何杂扰，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东方庶最终发出轻轻一叹。 “那你连拓跋的事也不想知道吗？”舞清影问道。 宁锋动了一动，但出乎舞清影意料的是，他摇了摇头，“我说过不要有任何交易，三哥的事我会自己一步步去发现。” “好！”舞清影闻言随即不再去想其他，隐约之中夹着几分愠意，在她将月影斩收起的时候，宁锋缓缓闭上了眼睛…… 宁锋知道，这一次收起不单是一个技能、一道气息，它收去了一份记忆、一道挂怀。这也不能完全算是坏事，最起码宁锋对此再无牵绊，他可以专心去做别的事，他的意识里也再不会有“小乙”这个符号，了却过去、投入未来。 “这件事你不肯交易，别的事总可以吧？”舞清影又开口道。 “什么意思？” “你和墨郎是什么关系？” 宁锋这才想到当初在墨桑阁发生的一些事，当初墨子桑也是为了这月影斩对自己出手，与此同时，宁锋内心也明了了许多。当时墨子桑不止一次提到宁锋与小乙并不合适，宁锋也猜料过墨子桑与小乙的关系，此番看来确实如此。 “谈不上什么关系，只在在他的墨桑阁中炼了一件聚魂器，并答应他三年之内为他聚集九百九十九界的亡魂。” “你说的墨桑阁，在哪里？”舞清影神色骤冷。 “北冥殿。”说完这话，宁锋便往门外走去。 “等等！”舞清影忽然止住了宁锋，“我说过这件事是交易的，你的信心对我很重要，你来轻舞轩一定是要买什么，说出来吧。” 宁锋却漠然看着舞清影，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想这件事你可以和我谈谈。”就在这个间隙，东方庶开口了。 “你又是谁？”舞清影冷目看着东方庶，不觉之间，犀利的气劲便已萦上了东方庶。 东方庶泰然自若，“姑娘，不要太猖狂了，今日之事若非我这兄弟与你渊源颇深，我岂会让他吃这样的亏？” “吃亏？”舞清影冷笑一声，“我可是留足了余地，何来吃亏之说？” “你这化形之物，根本不懂！”东方庶咬了咬牙，为宁锋不值。 此言一出，舞清影连带身旁的朱阁都勃然动荡起来，尤其是那朱阁，脸色顿现狂怒，“说此话者，无一留生！” 东方庶笑望二人，隐约带着一丝蔑然，“不要摆出这副姿态，用你们的意志衡量全天底下所有人。”旋即，东方庶也不愿再与二人多言，与宁锋一同走出了轻舞轩。 二人走后，舞清影与朱阁都多少流露出几分诧色，宁锋的实力他们丝毫不看在眼里，原以为他身边这人是比宁锋还要低下的存在，不曾想居然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一瞬间已经试探了许多。 一路上，东方庶一言不发，望着宁锋的神色，心里连叹不止。 “东方，我们再好好喝一顿吧。” 东方庶却一脸沉暗，“别让我看不起你啊，这点事算什么？” 宁锋却笑了笑，“你这个那般推崇酒的家伙，这话却好像在贬低酒啊。” “放屁！”东方庶立刻急了起来，“我是觉得你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喝酒，酒这个东西吧，适合在舒爽的时候喝，要是郁闷呢，只会越喝越郁闷。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要是因为这事在黑暗之城消沉下去，你就太对不起我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和你喝完这一顿，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喝酒了。” 一闻此言，东方庶立刻两眼放光，丝毫没有去想以后的事，对着宁锋一通指点，“你这样就对了，想当年我最郁闷的时候也喝过所谓的了结之酒，醒来以后神清气爽啊！我和你说，酒这个东西最能让人下定决心，它是一个符号，以后再想起从前，你会最先想起那顿酒，而那顿酒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彻底忘了不快吗？所以，这酒喝的值啊！你要是没遇见我，真不知道你该如此排解，啧啧！” 宁锋不语，直觉一双无形之手在啪啪打着东方庶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