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牢狱之灾
直到囚室里冰凉的灰色铁栏杆滑过我们眼前,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真的坐牢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牢,不对,我根本一辈子都不想坐牢!mama!爸爸!快来救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我抓着栏杆一通狂摇,铁栏纹丝不动,我双眼立刻就红了,转过身气急败坏的瞪着何在,瞪着他,瞪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没事啦,安了,关一会儿就放出去了,你看我俩样子才这么小,警察不会和我们较真的!”何在轻松的笑,还揽住我的肩膀,被我一巴掌挥在脸上。“喂!你又打人!” “都是你!你现在认识我了?不管我叫男人了?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我才要揪住他,忽然来了一伙警察。 “干什么呢,别吵!”其实一名警官制服的瘦高个喊道,用警棍敲着铁栏让我们安静。 “风清署长,就是这两个外地人偷角少爷的皮夹!”一名小警察汇报道。 “大胆啊!在我的地盘竟然敢sao扰本城贵宾!查他们的身份证,迅速遣返原籍!”警察署长正眼也不瞧我们一下就下达命令。 “啊!啊!署长大人,您误会了,其实我们都是来参加今年天萍学院入学试的女学生!”何在嬉皮笑脸的辩解道,屁股还一撅一撅的,但警察完全不在意她如何搔首弄姿,在那个天晓得是谁的角少爷问题上,谁都比不得此来得重要。 署长清了清嗓子,果然毫不留情的教育起来:“怎么能让你们这种问题少女考进天萍学院?!角少爷将在那里完成两年学业,你们成为他的同学,谁知道还会干出什么坏事!” “啊?!那个叫角的家伙根本是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进天萍女校读书?!”何在大吃一惊追问道,完全忘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 “人家是丰安省省长的三公子!屈就来我们这个小城读书,怎么!你有意见吗?!”署长白了他一眼。 何在听到这话果然急了,抓着栏杆乱晃:“不公平!不公平!你们太势利了,放我出去!我要考试,我要念书!” “闭嘴!小偷!查清你们的身份立刻就让你们回家!”署长喝斥道,随即扬长而去。我还想喊冤呢,没想到何在动静更大,扑在栏杆上乱叫乱跳,可哪里有人理他。 这时候才知道着急,我真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揪下他推开去,然后大声喊冤,但同样也没有人理我,我抓狂了,一扭头,却发现何在面无表情的蜷在地上,整个人像冻僵了一般,双眼发直。 “糟糕了,糟糕了……”他喃喃自语:“我不能被送走的,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要读书啊我要读书……” 他说着说着,竟然埋头大哭起来,那样子异常认真,一点也不像在演戏。搞得我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我在他身边坐下,听他哭了半晌直到静静抽泣,我才想安慰几句,他忽然侧过头,把鼻涕眼泪一把擦在我的肩膀袖子上,娇憨自然,当然也很恶心。 “喂!你!你!”我开口要骂,他却耷拉下脑袋倚在我肩头。 他说:“皇上,你知道吗?我完了,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就是想进天萍学院读书,我做这么多事,我偷,我骗,我搞成这副女里女气的傻样子,什么不开心的事,什么委屈,什么苦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我只是想读书啊……” 说完又把眼泪往我衣服上一蹭,像只无助的小猫咪,虽然我很想迎面给他一巴掌,但就是不忍心下手。 “你……你不读书也可以拍电影啊,反正你打小就是童星,当什么厨子呢?”我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同?!”他很激动,但打量我又不觉得我是很好的倾诉对象,于是白了我一眼:“唉……你不会明白的!” “切!我才不屑听好吧!”我怒了,“把身份证还给我!” “你这个人太俗气了,一点都不知道展现完美厨艺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他冲我喊道,但明显是在逃避我的要求。他说的话真耳熟,仔细回忆一下,在唐人街上樱花寿司店的老板娘李璎璎的格调正是如此,那可是个绝色大美人,我正想到这儿,忽听何在说道。 “你知道不知道天萍女子厨艺学院出过多少伟大的厨师,你知道全球厨师排名吗?算了,你这种平庸之辈怎么可能了解……”他摆摆手,然后又数起来:“我告诉你她们有多了不起,首先要算刀章小天后李璎璎!” “全球厨师排名第20。”我张口即来。 “呀?你知道?!”何在震惊了。 “对啊,连我这种平庸之辈都知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和他赌气,但我的确不知道李璎璎原来在天萍学院里念过书。 “你……你……”何在站起来绕着我走了半圈。其实倘若报一下我见过那些大腕,恐怕要把他噎死,除李璎璎之外,还有全球厨师排名第19位的阿茶,第17的诚哥,第12的红袖,第10的文舟,还有排名第一位的郑板乔!他们分别在刀章,西点,中式点心和综合厨艺上都有很高的境界和段位,要是想凭这方面在我面前吹嘘,还真是找错了人,现在轮到我很不屑的扫了何在一眼。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很明白我想进天萍学院学习成为一名好厨师的心情了?!” “马马虎虎吧……” “那你就很支持的把身份证借给我用了?!”他小心翼翼试探。 “门都没有!说半天你在绕这个结果呀!”我一记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还给我!” “你这丫头真是太粗野了,松开,松开!”何在竭力挣扎。 我们扭打成一团,前仇旧恨新帐老帐一起算,又扯头发又扭脸。 “很好……”此时有人在铁栏外鼓起掌,“看不出两位很有情调嘛!” 这叫情调?!哪个这么不开眼的啊?!我和何在扭头看去,竟然是那个能变身成大白狮的豆管家,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 “我们少爷觉得两位姑娘坐牢太可怜了,所以让我送点水果来探望你们。” “拜托,要他假惺惺,有良知就把我们放出去啊!”何在扑到栏杆上骂,豆管家往后退了一步,掏出手帕擦何在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 “其实按我的意思,冒犯少爷的人应该当场处死都不过份,但少爷的心地实在太善良了,所以不愿和你们为难,水果搁在这里,你们慢慢吃吧,告辞了。”豆管家冷漠的说完竟转身就走。 “混蛋!你就这么走了?!放我们出去啊!喂喂!那个谁!你告诉你们少爷,我们都是来天萍学院读书的,将来会是同学啊,让他千万别误会,放我们走啊!”何在从咒骂变成了哀求,直到豆管家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眼中。 着实没戏,我不禁在想未来,我是离家出走的,如果遣返原籍,最多就是回家挨爸妈一顿训也不会很惨,去云梦泽可以再想办法出逃嘛!想到这里我也不是很着急,伸出手勾过果篮,拿了一只苹果吃。“我看你死了心吧,乘早把身份证还给我。” “我不会死心的!我要绝食抗议!” “有病,谁会理你?!你不死心也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啊!”我咬着苹果继续扯他衣服,但他忽然烦躁的挥开我的手,一人蹲到角落里生闷气去了。 真是一个怪物啊!我也真是累了,懒得再和他计较,吃着苹果休息。倘若直到被警察遣送那天他还不把身份证还给我,我大可以向警察求助,这么想,我又安心了些。 可谁料到这一关竟然就是两天整,除了一位警察大伯来给我们送饭,根本就没有人来管我们死活,何在又嚷又喊还是没有作用,眼看他胡茬都长长变青了,男性身份一目了然。可他更着急的并不是身份暴露,而是天萍学院的入学试已经开始了两天,并且再过一天就彻底结束,如果赶不上的话,他的入学梦就算泡汤了。 何在有时枯坐在地上还会用脑袋一记记撞墙,越来越狂躁的样子,让我也不敢惹他。转眼到应试日的最后一天,绝望的气息四处蔓延。中午我在吃牢饭,何在没声响,我只感觉何在坐着的那个角落都已经冷酷到结冰。
忽然有两个吃饱饭没事做的警察来巡视我们,看见何在的胡子立刻明白他是男扮女妆,一口一句死人妖的调侃他,何在怒了,伸出弹簧臂探出栏杆一拳揍在其中一人脸上,警察震怒,打开牢门便冲了进来,抄起警棍开打,何在一边招架,一边试图乘机往外溜,可都被捉回来,绝食好几顿又还是个少年,怎么是两个壮汉的对手,眼看挨了好几下,何在打不过只好展开弹簧臂把他们缠住,又被警察骂是怪胎,眼看何在越来越吃亏,被打得口鼻流血,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仗义之心,举起手上的饭叉就往一名警察的大腿捅去……噗咧一下,血花四溅。 现在我就不是被遣送原籍这么简单了,伤害警察,这是判刑的大罪啊!我楞在原地,警察也傻了眼,何在却嗖一声松开缠住他们八爪鱼一般的四肢,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冲。到这步田地,我还能怎么办,只得跟着他向外狂逃,迎面却撞上了一伙巡逻完毕的警察,我和何在都怔住,而身后的警察也追了出来,将我们当场夹击。 警察看同伴见了血,杀我们的心都有,举着警棍恶狠狠的向我们走来,我和何在往角落里缩着,眼看恶战在即。 忽然觉得什么湿湿的东西在我脸上轻嘬了一下,扭头一看竟然是何在,他在那里说:“这辈子都在装女孩,还没亲过女孩,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今天,不亲白不亲,唉……感觉真差,像是在亲男人……” 混蛋!偷袭我还把我算在滥竽充数里,还不等警察下手,我先一巴掌掴了上去,一点也不解恨! “死何在,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跳起来张大一口照着他的脑壳咬上去。 “又咬!”他也急了,和我厮打起来。倒把那些警察全看懵了,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 “够了!把他们给我扯开!”一个很有威信感的声音响起,警察纷纷叫着署长,然后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我们拖开。 警察署长手里举着个纸筒,走过来用它拍我们的脸:“你们两太有才了,打警察!打完警察又在这里互欧!还卿卿我我!” “谁卿卿我我!”我抗议到,脸上啪的挨了一下。 “你们这两个不学好的小东西,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将来会是社会的混乱因素!缺管教,没教养!”警察署长卜拉卜拉数落了一堆。 “我要上学啊!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何在又抗议,随即脸上挨了无数下。“为什么打她一下,打我这么多下。” “因为我最看不惯人妖!”警察署长骂,我听得嘿嘿冷笑,结果又挨了一下。 “那你究竟想把我们怎么招吧!”何在急了。 “怎么招?放你们走呗。” 啥!不止我们,连看不惯我们的警察也听懵了。 “有人出大价钱保释你们两个!”署长挥了挥纸筒,似乎是刚签署下的保释文件。 “我们可以走了?”我真不能置信,谁会出钱保释我们?我们在此地无亲无故的。 “对,马上滚吧,看着就烦!”署长挥了挥手。 “放我们走?放我们走!”何在惊喜的双眼放光,低头一看手表二话不说的就往外冲,我知道他着急什么,他心里只有天萍学院的入学试,可他蓬头垢面成那个样子…… 不对!我的身份证还是没要回来!真是麻烦的家伙!我急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