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是死亡吧？为何又充满希望
黑暗，无尽的黑暗，一切是空茫茫的。 我一直一直在哭，因为一切是如此结束。 我看不见小倩姐，也找不到郑板乔，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 强大的恐怖在四周蔓延，包围着我，我觉得我的血还在流淌，一记一记的水滴声。 “善人，不要难过。”一个声音在深幽处响起，“时间看清一个人，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你自己的心啊，千万不可以因为挫折就使它凋零残破。” “谁……是谁……”我环顾四周。 “善人，是我啊！”一个带着六芒星耳环的光头刷一下出现在我面前。 “杜大师！”我茫然看着他。 “是我！还记得我啊！”杜纳闻大师笑眯眯的，我却在看清他后一把抱住他痛哭起来。 “杜大师……” “乖了，乖了，不哭，我都知道……不哭了啊。”杜大师安慰的拍拍我肩膀。 “可是为什么……”我哭喊着。 “没有什么可是，皇，善恶有分，正邪有报，你只是因此遭到了不幸，但不代表你必需被它打败、沮丧、绝望，你可以哭，可以难过，但你更应该记得你要振作起来！让邪恶的事情不再继续下去！”杜纳闻大师道。 “可我怎么复仇！我们都已经死了啊……”我还在掉眼泪。“谁把小倩姐和郑板乔还给我！” “所以更要替他们报仇啊！” “对，替我们报仇，皇。”郑板乔和小倩姐异口同声的说着，然后从水雾中渐渐显现出来，他们手牵着手，神情并非是绝望和悲伤的，而是充满希翼。 “你们……”我惊喜的想扑上去抱住他们，但双手却掠过他们的身体，他们只是空虚的影子。 “皇，别哭，要加油啊！”小倩姐给我们鼓劲。 “天堂班车马上就要发车了，我们赶时间，皇，别为我们担心，我们会在天上看着你，坚强的生活下去！”郑板乔道：“不过也难说，如果小倩给我生两个孩子，我就没有空了……” “死相！”小倩姐娇嗔着。 “啊？”我挠着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两个乐观的人怎么死了还这样开心。 “我们赶时间，来不及了，皇！加油！相信善恶有报，解决掉阿茶那个混蛋！”二人说着一边快速的消失了。 “他？他们？”我指着两个不见了的影子问杜纳闻。 “甭担心，好人总是上天堂的。”杜大师道：“来，我们继续讨论严肃的话题，时间有限啊！” “什么时间有限？就算我没死，我怎么打败那些坏蛋，我一不会厨艺，二没有神器，三又没有灵力，我根本是个废物，我什么也不会……” “傻丫头，你自己就是最大的神器啊！”杜纳闻大师轻刮我的鼻子。“何况神器一直保护着你，你根本就没有死，只是深度昏迷一下下嘛！昏的太深度了，就看到我了呗！但你马上会醒，所以我们要说的快一点！” “什么！我？神器？我？没有死？” “抓紧时间啦！还记得我说过天下有十大神器，有五件是失传的吗？” “我记得。” “其实那五件神器才是全五陵的终极神器啊，所谓龙凤蟾蜍水蟒鱼，一见五陵化作尘。魏辰和阿茶现在集齐的五件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些沾了五陵法力的模拟品罢了！” “真正的五件神器是什么？”我忙问。 “真正的五件神器来自古老的五陵大陆，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分别是产于云梦泽的云水镜，产于远古大陆明禅国的九龙神火罩，产于丰安国的芥子环，产于中山国的须弥山以及产于秀行国的北辰刀！五大神器更有各自的守护神兽，神器与守护神兽的精魄结合更能发挥其无穷大的力量！”杜大师展开双手做期许状。 “遥远的五陵古大陆……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天下会有如此稀罕的五件宝贝？”我问。 “说来话长，而且有很多事，也是我未所知的啊。”杜大师叹息道，“何况小姑娘，你的生命远远不止于此，你还得回去……” “回去？” “要替我们报仇啊，孩子，正义就等你去匡扶了。”杜大师激动的握着我的手。 “我何德何能……”我说着，忽然觉得杜大师的形象在眼前模糊起来，我伸手挥了挥却发现他的身体也变得虚空、透明。 随即，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多了一圈圆月图形，隐隐绽放出淡银的光芒，我用力按了按，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别摁啦，被云水镜的能力唬到了吧，真没用，还以为自己死了！就算真的死了，凭云水镜的能力，你也要给我活过来！”一个陌生又年轻的声音响起。 “谁？谁在说话……你是谁……” “我叫巫梦寒，嗯……算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认识我……喂，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和云水镜都来自远古五陵大陆的云梦泽，你可不能忘了本！小丫头，我把云水镜交给你看管了，你一定要好好守护它！”他郑重的说道。 “云梦泽……那是什么地方……” “诶！笨死了！你以后慢慢琢磨去吧！我走了。” 声音消失在寒气中，我反复念叨着那个名字巫梦寒（参见《西陵厥》）。 忽然一股澎湃如涛的灵气从我的胸膛爆发了出来，我的身体就像是无底深渊一般，爆发出无尽的灵气，将我整个人托在半空，我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随即睁大眼睛，我又回来了，现实世界，我腹部的血洞也莫名的消失。 我站在血泊中，死寂的西餐厅内，只有郑板乔和小倩姐的两具尸体，我抹掉眼泪上前阖上他们的双眼，然后穿着一身血衣推门走出了西餐厅。 人们只看见一个血人双眼含着烈焰般的仇恨和愤怒，踏着坚强的步伐来到还处于混乱状态的赛场。 看见我的人退避出一条道路，让我走进场地，早已赶来的魏辰和阿茶还煞有其事的端坐在座位，听见身后人群哗动，便扭头看，一眼瞧见我，骇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而我身上的伤口却早就愈合了，是个从死亡边境爬回来的孩子。 “杀人凶手！”我指着他们，坚毅的吐出每一个字：“魏辰和阿茶一起预谋策划了所有事件，用超能力——时间静止术偷取了神器，逐一伤害了楚帆和杜大师，从他们手中夺走的黄龙砂锅和关于神器的信息，刚才他们还在西餐厅里枪杀了郑板乔和小倩姐，他们的尸体都在那儿！” 随着我的话语，全场震惊了，修元叔叔和爸爸拔腿就往西餐厅跑。 魏辰立刻反击道：“胡说！别听这个孩子胡说，她疯了！她疯了！” 他一扬手，却露出了藏在他衣服内的手枪。 就在他的保镖要动手施暴时，mama上前一把抱住我，而台上胆怯的评委却畏缩着，只是让保卫维持好现场秩序，直到修元叔叔和爸爸将郑板乔和小倩姐的尸体抱来。 “是这孩子杀的！是她发疯！她才有超能力！”魏辰还在妄图狡辩，他惊恐的眼色明显是对我死而复生表示震怖，他还拼命摇晃着阿茶道：“你也在场，你说啊，是不是这个孩子发疯！” 阿茶紧锁眉头，在我的血泪怒视下不发一言。 正当此时，只听一声冲天的咆哮，众人看去，这怒吼竟然来自于呶呶，大猫的身体仿佛迸裂开来，黄色的毛发在一团耀眼的强光中变成赤金色，仿佛脚踩一团团卷云，颈佩五彩璎珞，长鬃凛冽，怒觑四方，在金芒四射中定睛再看，那只大懒猫竟已化身成一只金虎瑞兽，只一步便跨到魏辰面前，将他一口吞下，然后仰头哀呼，像是在为小倩姐鸣不平。 人们有喊怪物，也有人喊神兽，四下跑散躲避开来，几个没胆量的高官和主持人更在保卫身边蜷成一团。 在金虎呶呶的身边只剩下我和mama，还在怔在原地的阿茶。 金虎咆哮着，从鼻中喷出一股股热气，仿佛要吃掉他。 阿茶忙聚力凝神，又使出时间静止术，一切定格了，但我和金虎却不为所动。 金虎逼近阿茶，他忽然一闪，将我从地上拖起，然后挟迫在身前，“怪猫，你快滚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金虎却又往前踏了一步，冲着阿茶一声震天裂地的吼叫。 阿茶惧怕了，忙拿出五件神器捧在金虎眼前，还在狡辩：“别吃我！这些神器我全还给你！人不是我杀的！杀他的家伙已经被你吃掉了。” 他说着，却发现捧着的神器有异样，而我也双脚腾空，渐渐的飘离了他，从我的胸前再次迸发出如水月般皎洁的光辉，随即光泽越来越亮，在眩目的白光之后，一团宛若月华的冷光在我胸前抖动不休，仿佛是活着一般，光芒渐渐渗透了出来，离开我的身体，寒冷的就像是冰，而冰结成花，非常旖丽的寒雾弥散开来。 我捧起它，感觉到它渐渐形成实状。 而阿茶怀里的五件神器却渐渐变成土灰色，一点一点碎裂开来，像干硬的土块掉落，在金虎的吼叫所卷起的强风中，化成粉末被吹散了，阿茶手中空无一物。 我却渐渐摸到了从我身体中分离开的那一面光如明鉴、透量的东西，像明镜又像是餐盘，盖世无双的光洁净滑和精致。 “云水镜！”呶呶忽然说道。“皇，原来你是云水镜的主人！” 我拿着神器吓了一跳：“呶呶，你，你会说话？！” 呶呶一垂首道：“如果不是小倩的死讯让我悲痛欲绝，强大的感情冲击我使我的记忆复苏，否则我还会昏昏愕愕做一只贪图享受的宠物猫，可我现在都回忆起来了，小丫头，其实我是来自远古大陆金夏国的神器北辰的守护神兽金虎！” “守护神兽金虎！那小倩姐也是神器的主人吗？” “不是，她只是抚养我……唉……我恨啊，我竟然没有保护好她！”金虎说着不免悲从中来。 “金虎，别难过，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我试着安慰它，并摸摸它的额头，却被它一闪而过。 “小丫头！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我是神兽，不再是什么宠物猫！”金虎低哮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忙躲开点。 随即，我仔细端详着云水镜，又问道：“这神器，可以使郑板乔和小倩姐复活吗？” 金虎摇了摇头，“你以为五陵神器是生死簿啊？！要能随便让人复活，我还用得着这么难过？！” 我无语。 阿茶却忽然扑向我手中的云水镜一把抢过，举在空中道：“终极神器……这，这就是云水镜……哈哈，我得到它了，我得到它了！” 他抱着云水镜随即慢慢向后退，“皇，我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把它送给我吧，你又不会煮菜，你留着根本没有用啊！” 阿茶……我望着他万念俱焚，那果然不是我认识的亲切的大哥哥，他和我无关，而我的感情只给过一个遥远的模糊的影子，却绝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刽子手！ “阿茶，你手上小倩姐和郑板乔的鲜血都没有干！而你却一心只想要神器！” “不关我的事！皇！送给我吧！我没杀她们，都是魏辰让我做的，我迫不得已，我不过也是想利用他的实力来凑齐五件神器罢了，我……我其实已经准备好替大家报仇的，不过魏辰已经死了……你把云水镜送给我，我带着它远走高飞，绝不出现在你的眼前如何？”阿茶疯了，还在胡说八道，做白日梦。 但是就在他央求的眼神里，云水镜忽然在他的双手中渗起一层寒气，渐渐的蔓延开来，只见阿茶从手指开始冻结成寒冰，一点点快速的冻向他的身体，他一个劲的喊着，哀求着，甚至咒骂着，但怎样都摆脱不了云水镜，从镜中照射出的寒光里，阿茶从头至脚冻结成了一个冰人，云水镜这才从他的双手中滑落下来，然后缓缓的回到我的手中，又渗进了我的胸膛。 金虎呶呶上前一掌劈裂了阿茶的冰人，在金色的光芒中，碎裂的冰块迅速融化成水，那个一直在痴心妄想的人最终化为零，像那五件神器一样，散为烟尘。 “为什么是这样……”我终于还是落下泪来，在两败俱伤的事态面前。 “为什么不是这样！在这个世上贪图五陵神器、充满狂妄野心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从古至今，我不知道跟随着历代主人看过多少兴荣衰败。多少世纪、多少妄图用五陵神器称霸的人们湮没在滚滚洪尘，顷刻间灰飞烟灭，只像造物主的一次弹指！即使是他们曾经用五陵神器造就一个帝国，可对造物主一早就安排下的命运来说，那些又算得了什么！砂石是砂石，瓦砾还是瓦砾！”金虎说到此，竟不屑的啐了一声，栩栩生动，倒像是一个不平世事的莽汉。 可它说的意思，我听不懂啊，我抹着眼泪道：“金虎……我才15岁，又辍了学，你可不可以说的浅显一点点。” “不学无术啊！”金虎吼我，这话倒是我当初教训楚帆小朋友的。“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你这丫头还得好好历练！否则有你的苦头吃！你以为云水镜这么好拿？！” “不公平啊，是它跟着我！” 呼哧！从金虎的鼻息喷出一股浓白的热气，像喷雾一样冲过我的头。“我没功夫和你瞎掰！反正云水镜的守护兽不是我，是白螭啊！哈哈哈哈，且看它跟着你倒霉吧！我还得赶紧找我看管的神器去！我走了！” “啊……金虎你……你至少告诉我白吃是什么，它在哪里吧……” “有功夫哭，还不如自己去找！” 金虎说着，抛下我，一个纵身便跨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太阳的方向跑去，转眼消失在天际。 时间静止顿时取消，人们都恢复了清醒，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mama上前一把抱住我，修元叔叔和爸爸也把小倩姐和郑板乔的尸体抱在台上，绯罗城的高官终于无奈这个事实，命令保卫将现场封锁起来，方舟和红袖却早就发现事态不妙，不知道逃去哪里。 人们回想起方才呶呶化成金虎一口吞掉魏辰的事，于是又晕头转向的寻找起呶呶来。 一切始终混乱如麻，除我之外，再没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我只是楞在原地，想金虎说的那些话，想那只白梨…… 不知道那都会是些什么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