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家堡
一斤生铁换两斤粗粮，这样的价格其实是李世杰占了大便宜。 如果说是旱灾以前的话，一斤生铁当然不止换两斤粗粮，换四五斤都算是亏了，但是现在么，生铁的价格一降再降，但粮食的价格却一路飞涨，现在两斤生铁能换到一斤粗粮就已经算是很厚道了。 不过谁叫李世杰的粮食得来太容易呢，他种出来的粮食需要什么成本么，几乎是没有成本。而村民们的生铁得来却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他们需要辛辛苦苦去挖铁矿石，然后还得将铁矿石粗炼成生铁，成本没有，但花费的人工可就大的去了。 这么算下来其实是李世杰占到大便宜了。 不过谁叫这是垄断生意呢，苏家村多的是铁，但以前可没人告诉他们可以用铁来换粮食，现在有得换，而且兑换的比例显然并不低，足足是市面上兑换比例的四倍以上，这让他们对李世杰感恩戴德。 而对于李世杰来说呢，用粮食换铁这个办法虽然只是他临时想到的，但只要稍微一想，这样的做法完全可行，非常有钱途。粮食他不缺，用粮食换来钢铁的话，他可以制造武器，然后不管是自己用还是通过苏定方的关系卖出去都行，前者可以让他节省大量的成本，后者则可以赚大钱，怎么算都不会亏。 事情就这么定了。 商议妥当之后，苏定方连饭都没吃，直接就回了固原卫，而李世杰呢，继续去海城县。 李世杰这次去海城县一共带了二十辆驴车，每辆车上拉了500斤稻米，总计一万斤，不过送给苏定方一半后只剩下5000斤了，他就拉着这5000斤稻米去海城县。 说是去海城县其实不准确，李世杰去的其实是距离海城县二十里的陆家堡。 所谓北堡南庄，有钱的话，北方人多数喜欢修建堡垒，而南方人则更愿意建造庄园。北人的堡垒或许内部并不算华丽，但外墙一定是又高又厚，而南人的庄园则对外墙没有特别的需求，但内部装修却丝毫不能马虎，或富丽堂皇，或典雅别致。北方城廓之巍峨，南方庄园之秀美，实无一致，南北之地，差异巨大。 陆家堡就是典型的北方堡垒， 李世杰一行用了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到达陆家堡，主要是驴子的速度实在是慢得离谱。 拿出特意制作的名帖，李世杰将之递给李陵，示意其上前投贴。 本来古代陌生人之间相互拜访需要经过一系列的礼仪才行，一般来说需要拜托第三方先行前去试探，如果对方愿意接待的话则会事先约定一个详细时间，又或者对方会托第三方将自己的名帖带回给拜访者，然后拜访者才可以在约定的时间上门拜访，又或者是选个吉日并带上礼物持贴上门。象李世杰这样第一次就直接上门的多半会被拒之门外，这不是对方不通人情，而是礼仪如此。 不过明末时期是有名的汉礼荒废的时代，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甲申之后无华夏，明末时期懂得汉礼的人所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已经低到一个极限，而且即使是那些懂得汉礼的人也多半不再以汉礼为待人接物的准则，所谓的承周袭汉到了明末时期已经变成了一句冷笑话。而到了辫子朝的时候，那时候的社会礼仪虽然更为繁琐，但那种繁文缛节基本上已经跟古汉礼没什么关系了。 就像李世杰现在这样，他现在还不认识陆家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拐着弯他也跟陆家扯不上任何交情，现在他就这么直接跑了过来，他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陆家拒之门外，只希望陆家的人并不是那极限比例中的一份子。 李陵上前投贴，“李家之主李世杰前来拜访陆家话事人，请通传一声。” 看门的家丁接过名帖，疑惑的看了看，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李家之主李世杰，显然，这人跟本家是没什么交情的，不过看对方那排场，五十名私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出来的，而且这五十名私兵个个高大健壮，一看就不是将佃户、仆佣之类的人拉来凑数，显然这个李家的家世不弱。嗯，这样的家族本家应该乐意结交一下，还是进去通传一声吧。做好了判断，家丁连忙跑了进去。 很快，一个四十左右的青衣汉子跑了出来，这人看了看门外的情况，一眼就看到被众民兵围在中间的李世杰，对李世杰拱手道：“这位便是李老爷吧，小人陆良，乃是陆家堡的管家，李老爷请跟小人入堡内奉茶。” 李世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随后他让民兵们就等在外面，只带着李陵和他手下的十人队就进了陆家堡。 进入陆家堡内部，李世杰这会儿粗略观察了一下陆家堡。 秉承北方堡垒的通性，陆家堡的城墙同样建得又高又厚，高度大约有五六米左右，厚度不好估算，不过城墙上端的宽度足够数人并排而行，而且很明显陆家堡的城墙并不是他们自己山寨的，应该是请教过明军中的专业筑城工匠，这城墙明显就是专业要塞城墙，主墙、护墙、女墙、垛口、角楼、箭楼，应有尽有，而且是砖石混合砌筑，只不过没有护城河。 等进到里面，里面还有第二道城门，双层城门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瓮城，这样一来陆家堡的防御能力提升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李世杰看得连连点头，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陆良在前头侧着半个身子作引客状，却不时偷看李世杰的反应，见他对陆家堡的城墙惊叹不已，顿时大感自得，一边不无得意的介绍道：“陆家堡的城墙是陆家用了四代人的时间动用了数万人力建造起来的，墙高二丈二尺，底厚四丈六尺，城墙顶端也有一丈六尺宽，城墙之上可以跑马。城墙全是用千斤巨石堆砌而成，辅以青砖，花费的银两数以十万，我们陆家为了修建这道城墙甚至挖空了一座山。自建成这道城墙之后，我们陆家堡就有了‘********’的美誉，有了这道城墙，我们陆家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不败之地吗？”李世杰心中嗤笑不已，这个陆家堡还不配用这个词，当年的君士坦丁堡号称“永不陷落”都被奥斯曼人正面攻破，区区一个陆家堡又算得了什么。 李世杰心中是这么想的，脸上也就有些不以为然，陆良自然是看到了李世杰的表情，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李世杰懒得搭理他，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而已，而且陆良也只是一个下人，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陆家堡的里面就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了，无非是一些房子、一些树外加几条路而已，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大路货。 陆良将李世杰领到偏厅，然后丫鬟上茶，而他则在一旁陪着伺候。 只是偏厅吗，李世杰心下暗付，看来这个陆家不是一般的自视甚高，虽然他对此表示理解，但心里却觉得不那么舒服，而且等会儿要谈的事情多半也不会很顺利。 又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陆家的家主就来了。 陆家的家主是叫陆正廷，年纪在四十多不到五十岁，这一点李世杰早就打听清楚了，当然，这些他都是从苏定方那里打听到的，同时他还从苏定方那儿得知了一点，这个陆正廷是有名的爱财，而且为人极为吝啬。 陆正廷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了过来：“陆某小睡刚起，让李老爷久等了，真是失礼，还请李老爷海涵。” 李世杰连忙起身。 不一会儿，陆正廷进了偏厅，却是一个胖子，满身肥rou那是必须的，将军肚也必不可少，一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睛。 李世杰连忙摆上一副笑脸，拱手道：“陆老爷言重了，李某不请自来贸然上门，说起来是李某唐突了，倒是惊扰了陆老爷的好梦，当是李某请陆老爷海涵才是。” “不敢，不敢，李老爷大驾光临，令鄙府蓬荜生辉，哪有什么惊扰一说，李老爷客气。” 双方客套了几句，然后陆正廷吩咐陆良看茶，随之双方落座。 上好茶，又品了一会儿，随后陆正廷首先开口，道：“有一事陆某不明，还请李老爷为陆某解惑。” 李世杰趁势放下茶杯——好吧，其实是这茶不地道，他喝不惯，先前陆良第一次上的茶他就喝了一口，还差点没吐出来，这第二次不是没法子么，装也得装着喝几口——说道：“陆老爷请讲。” 陆正廷自然已经看出李世杰喝不惯他的茶，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没吩咐陆良上好茶，于是对李世杰的这番表现那是视而不见，只道：“前些时日李老爷可是在我家的当铺典当了两个西域琉璃瓶？还通过当铺掌柜送了一瓶上等好酒给陆某？” 都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对呀，李世杰可是送过一瓶好酒给陆正廷的，而且在那两个玻璃瓶上面陆正廷肯定也没少赚。说起来陆正廷应该算是小小的欠他一个人情才对，怎么这会儿就拿这种水货茶叶来招待他。 也不知道陆正廷这会儿说起这事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要还他人情？看着不太像。点点头，李世杰道：“是有这事。大约半月前吧，当时李某刚由西域东归，因与手下人失散，以至于李某不得不典当随身携带的两只琉璃瓶好渡过难关，说起来也不怕陆老爷笑话，当时李某可是身无分文，幸得苏百户的meimei收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现在想起来李某仍是心有余悸，幸好当时无事。” 陆正廷听的心中一动，他可是从这番话的听出味儿来了，不过这些东西还得好好计较一番，面上却不懂声色，只是摆出一副笑容，道：“那可真是万幸，李老爷吉人天相，小小磨难自然是难不****老爷。不过说起来李老爷托下人带给陆某的那瓶酒着实不错，不知道李老爷的手上还没有有那种酒？” 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了，李世杰心下摇头不已。 这陆正廷也不知道是不会做人呢还是真的瞧不上李世杰，李世杰送给他一瓶好酒，可他倒好，连句客套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只是问酒还有没有。不过依李世杰的想法，应该后一种可能居多，或是陆正廷真的瞧不上他吧。 好吧，哥也不是那种拿自己的热脸却贴别人的冷屁股的人，你瞧不上哥，哥还瞧不上你呢，等做完这笔买卖大家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哥跟你不熟。 李世杰心中想法不停，口中却道：“没了，那酒是我从西域带来的，本就带的不多，送给陆老爷的那一瓶已经最后一瓶了。”也不愿再继续跟陆正廷虚与委蛇，当下直接道：“这次李某冒昧上门其实是想跟陆老爷做笔小买卖。” 陆正廷正待开口，可李世杰既然都不想跟他废话了，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于是装作没看见陆正廷想说话的样子，接着道：“李某现在手上有一批稻米，数量在三万斤左右，不知道陆老爷对这些稻米有没有兴趣？” “稻米？”陆正廷傻眼了，这年头还能种出稻米来吗？ （本书群号：170969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