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也许会，也许不会
穿过没有几辆车的公路，方宏进刚刚跨上便道，就看到自己的白色皇冠车边上，静静的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身上至今还未痊愈的那些伤，就是这小子弄出来的。 心里冷哼一声，方宏进脚下不停，径直走到自己的车边。 “井口先生在车上等你。”年轻人的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的鹿小校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方宏进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啪啪啪......” 他的屁股刚在车座上坐定，身后便传来轻轻的掌声，紧接着，井口那捎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笑道：“精彩，精彩，藤川君，今天我看到的这些，应该就算是英雄救美了吧？” 方宏进下意识的朝“敏姐”看了一眼，只见她正扶着那辆机车，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那是藤川君的女人吗？”井口在后面饶有兴趣的问道，“嗯，身材不错，只是相貌不算一流，至少和我的明美差很多。” 他的话声刚落地，后面便响起一阵儿吃吃的轻笑，紧接着，又是一个嗲到让人遍体生寒的声音娇声娇气的说道：“那我呢，难道我的相貌不是一流吗？” “一流，当然是一流，嘿嘿，”井口猥琐的笑道，“杏奈的相貌自然也是一流。” 方宏进一皱眉，抬头调了一下后视镜，这才看到后座上不止坐着井口俊英一个人，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女人。 “井口君真是让人羡慕啊，”这两个女人方宏进一个都不认识，看样子似乎也不是井口那家私人会所里的，“那位池松亚美小姐呢？我记得她可是很讨你喜欢的。” 井口自然听得出这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只不过他对这种嘲讽甘之如饴。 “池松亚美？她是谁？我认识这样一个人吗？”搂着身边的两个女人，井口俊英笑道，“唔，也许吧，不过我的脑子里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藤川君对她感兴趣？” “没兴趣，”方宏进轻哼一声，说道。 “啊，是啦，你只对外面这位小姐有兴趣，”井口俊英嘿嘿笑道，“要不要我安排人查查她的底细？” 方宏进心头一跳，他自然明白这是井口对自己的试探，这小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抓住自己弱点的机会。 “这是个中国人，”一脸的若无其事，方宏进说道，“在南千住警署附近开了一家中医药膳食馆，难道井口君没有印象吗？” “哦？中医药膳？”井口说道。 “没错，听说就是把中医的调理加入到饮食里面，”方宏进说道，“既能品尝美食，又能治病健身。我试过一次，很不错，推荐井口君有时间也去尝试一下。” “原来是这样，”井口俊英了然的说了一句，可心里却不认为事情只是这么简单。 两人说话的工夫，“敏姐”已经推着机车走到了近前，她看样子是想跟方宏进说点什么，只不过却被车外的年轻人给拦住了，两个人说了点什么，“敏姐”似乎也没有坚持，犹豫了一下，骑上机车走了。 看到敏姐这么简单就离开了，井口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些失望。就像方宏进所猜测的那样，他到现在都抓不住这个合作者的弱点，心里自然会感觉不安。 其实方宏进现在对这位“敏姐”也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想法，感情也谈不上多深，只能说是老乡与老乡之间的关系，每次见了心里会感觉有几分亲切罢了。 “井口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目送“敏姐”走远，方宏进心里松了口气，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敏感的察觉到井口那一份失落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闲来无聊，想来找藤川君消遣一下罢了，”井口舒展眉头，语气轻松的说道。 方宏进要是信了他这话就活见鬼了，山谷地区那么大，要是他没安排人调查，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自己？既然有了调查，那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找自己消遣那么简单？ “哦，是吗？”没有无聊的戳破对方的谎言，方宏进笑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正好，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井口君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怎么可以让藤川君破费，”井口笑道，“我已经订好了地方，藤川君只要赏光驾临就够了。” “呵呵，井口君的面子我又怎么能不给？”方宏进笑道，“怎么，现在就过去吗？” 井口俊英点点头，说道：“我的车就在后面，咱们过去吧。” 方宏进也不说话，推门下车，招来大野武藏吩咐了两句话，随后便跟着井口俊英四个人上了不远处的一辆奔驰房车。 名车就是名车，车厢内的冷气绝不是方宏进那辆日产皇冠能比得了的，在那松软的靠椅上一坐，方宏进就觉得浑身清凉，东京夏日里特有的闷热潮湿似乎一瞬间就退却了。 车厢内很宽敞，方宏进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车子发动的时候，他抻了个懒腰，嘴里舒爽的叹息一声，而后一伸手，拉开腿边的一个小冷柜，先拿出来一罐饮料，扯着脖子喝了两口，一转眼，又看到冰柜里有一瓶香槟，也探手拿出来，举在眼前瞅了瞅，笑道：“高档货？” 井口抿嘴一笑，朝他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坐在身边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尽管跟着他的时间不长，可两人都知道井口的脾气如何，他这个人多少有些洁癖，而且为人很刻薄，但凡是他的东西，就不允许外人触碰。而那瓶香槟，是他昨天才刚刚搞到手的，地道的法国货，好像叫什么“唐·培里侬”，就这一瓶，价格就在几十万日元上下。可眼前这个丑陋的流氓，却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井口的忌讳，他不仅私自翻动了车上的冰柜，而且还动了井口的香槟，可井口呢，对此却毫不在意，这如何能让人不感觉诧异？ 方宏进前世好歹也是日本银行的高管，他怎么能不认识手中的香槟是高档货，正所谓该占得便宜不占白不占，他才没有那份跟井口客气的心情。 “这上面是哪国字？”手提着瓶嘴的位置，捻着它在自己脸前打转，方宏进装模作样的问道。 “法国，”井口笑道。 “哦，”方宏进了然的点点头，目光在井口右边的女人身上一扫，说道，“这位小姐，给我包一下，我一会儿要带回去慢慢品尝。” “品尝”这个词，他咬的音很重，再配合上他那份笑容，真可谓是极尽猥琐，那女人看了他的相貌就觉得心里讨厌，可是又吃不准他与井口之间的关心，因而也不敢直接拒绝，只是拿眼瞅着井口，脸上那份幽怨充分说明了她的心思。 井口淡然一笑，伸手在女人裸露的大腿上轻轻一拍，示意她照吩咐去做，同时说道：“一个月前就安排人去法国采购了，可惜直到昨天才空运过来，藤川君可以尝尝，如果合口味的话，真希子那里还有，你可以自己去拿。” 方宏进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也没有接口。 “今天是台东区区议员选举的第一天，”井口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尽管计票的结果要等几天才能出来，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土田希望很大啊。他最有力的一个竞争对手，目前麻烦缠身，今天早上，又被愤怒的知情者打伤，估计这次想要胜选是希望渺茫了。” 方宏进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只能说是土田运气好。” “是啊，”井口用力一点头，说道，“土田的运气的确不错，有麻烦的时候就有人出来帮他，可惜，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份运气。” “当然，井口君的运气要比他好得多，”方宏进笑道。 “是吗？”井口看着他，说道，“那我现在就有很多的麻烦，如果我的运气真有那么好的话，我希望其中的一件麻烦，今天晚上就能得到解决。” “今天晚上？”方宏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因此听了这话之后禁不住一愣。 “没错，”井口说道，“就是今天晚上。藤川君有所不知，我的这个麻烦现在是越闹越大了，以至于有些人比我都要着急了。我今天下午就要飞去美国，如果这个麻烦今天晚上得不到解决，估计那些人就要对我动手了。” 方宏进一皱眉，反问道：“如果今天晚上你的麻烦解决了，我该怎么办？难道那些准备对你动手的人，不会转而把目标订到我的身上吗？” 井口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也许会，也许又不会，现在谁又能说得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承诺，那就是只要你能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就会尽一切努力保障你的安全。再有，这件事过去之后，这里也会变成你的地方，就像山谷地区一样。” 井口这么说着，很随意的朝窗外指了指。 车外，是车流穿梭的江户通线，而这一段路正好处在藏前的驹形一丁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