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烈火燎原 第十三节 大战略

    为了召开作战会议，朱祁钰专门派人搭了一座巨大的帐篷，足以容纳数百人。等到西北军团正式成立之后，朱祁钰立即招集各军准将级以上将领，以及司令部的参谋军官，召开了进攻帖木尔帝国的作战会议。当然，要确定计划，首先就得了解敌人的情况，而杨洪是众多明军将领中对帖木尔帝国最为了解的，所以介绍敌人情况的工作就由杨洪负责。

    “我们与帖木尔帝国已经打了好几年了，最初，帖木尔帝国认为我们不堪一击，所以与我们打了好几次会战，大规模战斗也不少，不过在瓦剌军营附近的那场大会战之后，帖木尔帝国的骑兵改变了战术，后来就很少与我们进行类似的大规模会战了！”杨洪没有直接说出原因，不过大部分人已经想到了，帖木尔帝国的骑兵在那场会战中被明帝国的步兵打怕了，一场会战下来，就损失了几万人马。“现在，他们采取的战术与蒙古骑兵的战术很相似，大规模的侦察，大范围的运动，然后看准了我们防线上的漏洞，发动突击，而且绝不与我们进行大规模的，长时间的战斗，突击得手后就立即撤退，如果失败，则立刻停止进攻，撤出战斗，然后再寻找机会！”

    “这么说来，帖木尔帝国的骑兵也打游击战了！”陈豫在旁边插了一句，周围的将军都笑了起来。

    “对，帖木尔帝国骑兵的战术很简单，不过也很奏效。后来，我们不得不改变战术，降低了步兵的使用强度，以骑兵对付骑兵。”杨洪在中间的大沙盘上点出了两处地方，“现在，祖百龄将军率领的两个步兵军分别屯扎在西面的五号据点。以及南面的四号据点。这是我们设置在最前沿的两个重要军事据点。当然，因为有步兵地防御，加上祖百龄将军部署的火炮，帖木尔帝国的骑兵部队在吃了几次亏之后，就很少袭击这两个据点了。而我们的战术就是，用步兵建立据点，骑兵负责支援与掩护，如果敌人要来袭击的话。就派遣更多的骑兵对其发动攻击。这样，我们可以稳步将战线向前推进，压缩帖木尔帝国骑兵的活动范围，达到控制战场的目地！”

    “不过，这种战术的缺点是很明显的。”朱祁钰皱了下眉毛，用木棍在几个据点上分别点了一下，“这些据点本身都是单独存在的。是孤立的，而各据点之间构成的防线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现在，帖木尔帝国是害怕我们的步兵，而且之前的战斗规模都不大，是在我们双方的边远地区展开的，所以我们都难以集结起主力军团发动决战。今后，我们势必要打入帖木尔帝国的腹地。敌人将进行内线作战，可以在战场上投入更多的兵力，如果我们仍然用这种建立据点的方式去对付他们的话，恐怕不仅收效甚微，而且还会使步兵失去骑兵的掩护，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

    “是啊，之前我们兵力不足，所以也只能在边远地区敲敲打打，没有搞出什么大名堂来。”杨洪尴尬的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早考虑到会对帖木尔帝国发动全面战争，所以现在的五号据点与四号据点将成为我们深入帖木尔帝国的前沿基地，供部队驻扎，并且可以在这两处据点储备作战物资。缩短后勤供应线！”

    “那么，也得等到把路修过去才能达到这个目的。眼前，我们仍然只能以此地为物资集结地点。如果太深入了的话，恐怕很容易遭到敌人的打击！”朱祁钰摸了下下巴，“不过，我们总会有办法对付帖木尔帝国的骑兵的。现在我们骑兵部队可以单独作战十五日以上，如果配备更多的战马的话，甚至可以达到一个月。以骑兵部队一日五百里的突击距离计算，一个月地时间，足够我们在帖木尔帝国境内往返一个来回里。突击能力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够突破敌人的防线！”

    “现在帖木尔帝国在其首都撒马尔罕外围有两条防线。”杨洪立即开始讲解敌人地防御情况，“南面，在火站河这里，是帖木尔帝国掩护其首都的最主要地防线，在这条防线北面，大概有五万骑兵部队，而在防线的南面，还有五万到十万的骑兵部队。另外一条防线在西面的大盐湖，也就是咸海东岸，是其首都的侧翼防线，大概有五万骑兵。不过，现在帖木尔帝国的最大的，最重要的城市并不是撒马尔罕，而是其南面的哈烈城。这里集中了大概十万部队，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是骑兵。也就是说，我们仅仅打到撒马尔罕，还不足以摧毁帖木尔帝国，必须要打下哈烈，才能迫使帖木尔帝国投降！”

    “不，我们不但要打下撒马尔罕与哈烈，还要打下所有帖木尔帝国的城市，或者是迫使这些城市的守军投降！”朱祁钰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沙盘的护栏上，“这次西征，我们的任务是消灭帖木尔帝国，而不是来跟敌人纠缠一番，更不仅仅是来教训敌人的。给敌人最深刻的教训就是消灭敌人，而且是彻底的消灭敌人。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在消灭敌人之前，朕绝不搬师回国！”

    众将领也都是这个意思，既然这次兴师动众，动员了数十万大军远征帖木尔帝国，那就不可能轻易罢休。西北地区的战争已经打了几年了，帝国消耗也不小，如果长期的消耗下去的话，那还不如迅速解决问题！

    “各位，既然要打，那我们就要打得彻底一点，所以，我们的作战行动的根本目的是消灭敌人，而不仅仅是击溃敌人！”朱祁钰的目光非常坚定，“现在，朕认为，我们的主要进攻方向是南面，祖百龄将军设置的四号据点距离火站河只有大概五百里左右，一个突击，骑兵部队就杀了过去。而且我们有兵力上的优势，足以突破这条防线。不过，要从根本上消灭敌人，突击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采取迂回战术，将敌人包围起来，这样，就可以在南面这个不大的战场范围内消灭敌人的主力部队。今后要扫荡其他地区，就更为容易了！”

    “陛下！”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卫广站了出来，“既然要消灭敌人，那我认为，从西面迂回，绕过敌人的防线，直接攻击哈烈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有一支部队出现在哈烈附近。甚至是深入到哈烈南部地区的话，占领南面的几处山区通道，就能阻挡帖木尔帝国的主力部队南下。到时候，我们来个关门打狗，主力军团在北面推进，稳步压缩敌人的防区，用骑兵做穿插。只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帖木尔帝国北部地区地所有敌人歼灭。随后，我们再从控制的山区通道南下，迅速扫荡印度河地区，再派遣一股部队西进，不出两年，就可以控制帖木尔帝国全境，而且打通前往西洋的通道！”

    可以说，卫广的这一计划非常有野心。不过，朱祁钰没有急着表态。

    “卫广将军的意见很有道理，不过，有什么部队能够西进上千里，然后从咸海西面绕过帖木尔帝国的防线。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哈烈南面呢？”陈豫这时候提出了疑问，“不说别地。光是这一偏锋的行军时间就将超过十日，以半月为期限。就算到达了哈烈南部地区，也就只能坚持五日而已。南下的部队在半月之内是不可能到达这一地区的。而且，为了保证西线突击的顺利，南下的主力军团必然要延迟进攻时间。另外，西路偏锋要连续行军数千里，中途不可能不遇到任何麻烦，如果行踪暴露，遭到敌人阻击，最终无法到达目的地地话，那么南下进攻的主力军团就不可能得到配合，我们的战略安排就必须得全盘改变，到时候，西路偏锋能够适应新的战术吗？”

    “还有，我们这次是在自己所不熟悉的地区作战，地形情况，战区居民的情况，这些我们都不了解，如果孤军深入的话，恐怕难以持久！”谢正卿也提出了疑问，“更重要的是，如果哈烈是敌人最重要的城市，西路偏锋肯定会在这里受到强大地阻击，到时候能不能及时的关上大门，我们根本没有把握！”

    两人的怀疑都是有道理的，这不是北伐战争。北伐时，明帝国对蒙古草原以及大漠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地，至少在此之前，成祖就已经五次北伐，打到了蒙古腹地。而这次，明军是在一块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作战，所获得地情报非常有限，这么长距离的突击，大范围的迂回，都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果最后导致孤军深入的局面出现，不仅仅是在拿帝**人的生命冒险，而且是在拿整场战争的胜败冒险！

    “陛下，我认为，最稳妥的战术还是稳步推进，就算这会拖延战争时间，不过我们完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冒险！”杨洪也站在陈豫他们那边。

    接着，其他将领也纷纷发表意见，大部分人都反对卫广的冒险计划，不过也有少数人卫广，特别是那伙蒙古将领，更是认为卫广的计划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朱祁钰则一直保持沉默，并且在迅速的思考着。而最终决定作战计划的当然是最高统帅，而不是各军的将领。

    “看来，朕得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了。”朱祁钰最后开口了，“卫广，如果由你来指挥西路偏锋的话，你需要多少兵力？”

    “蒙古军团就足够了，另外需要一个月的作战物资，每人配备两匹马！”卫广的态度非常坚定，就算大部分人都反对他，他仍然有足够的信心。

    “那么，要完成迂回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十日，最慢十五日。末将敢立军令状，如果……”

    朱祁钰压了压手，说道：“立军令状是没有必要的，如果失败了，你也不会回来见朕的，而且一纸军令状根本就无法代替十多万军人的性命。”

    卫广苦笑了一下，显然，皇帝更实在了。如果是在当年北伐的时候，他如果提出立军令状的话，恐怕皇帝就将采纳他的计划。

    “你仔细看着。”朱祁钰拿起了长木棍，对着沙盘讲出了他的想法，“向西迂回，这是个不错的战术，不过。我们在确定最后目标时，没有必要订得那么死。当然，首要目标是能够突破哈烈附近的敌人防线，进入到其南部的山区，控制山区通道，将北面的敌人堵住，防止他们南逃。不过。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大，而且打起来损失也不会很小。所以，我们应该稍微改变一下。在向西迂回成功之后，西路偏锋如果从哈烈与撒马尔罕之间穿过，直接从南面进攻撒马尔罕的话，那么战役规模就将缩小很多，控制起来也更容易。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来看，通过一场战役打下撒马尔罕不是难事，不过要打下哈烈，却有点勉强。所以，朕的想法是，场战役的目标是占领撒马尔罕，只要我们控制了这座城市，就可以讲道路修到这里来，下一步再攻打哈烈。这样就自然容易得多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有十足的把握迂回成功，然后配合北面的主力军团进攻撒马尔罕！”

    朱祁钰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西路偏锋在迂回的时候，北面的主力军团骑兵分成两部分。其中杨洪地西北军团从西面进攻，战线可以适当拉宽一点。最好是能够把咸海东面的敌人吸引过来，然后与祖百龄留在五号据点的步兵配合。先转身吃掉这股敌人，然后再向南突击，向敌人设在火站河防线的西部施加压力，包抄其左翼，杨洪，有问题吗？”

    杨洪摇了摇头，十多万人打五万人，还有一个步兵军的配合，如果还有问题的话，那他就太逊色了。

    “陈豫的中央骑兵军团则从四号据点出发，沿着养夷，达失干，沙鹿海牙这条线路推进，沿途注意敌人地袭扰，如遇大股敌军的话，可以根据情况来采取行动。不过，军团主力必须一直向南推进，到达沙鹿海牙之后，在此建立防线，等待后面的步兵跟上来。然后，骑兵向东南方向运动，迅速扫荡亦力巴里西面的敌军，从火站河防线的右翼打击敌人，并且设法将战线推进到撒马尔罕的东面，完成包抄！”朱祁钰在沙盘上讲解完了之后，这才抬起头看来陈豫一眼，“陈豫，你有把握吗？”

    “没问题，非常有把握！”陈豫淡淡的笑了一下，这种战役层面上的进攻，而且是率领骑兵的进攻，是他最拿手地。

    “很好，等到两路骑兵穿过了敌人在火战河的防线时，我们的作战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朱祁钰长出了口气，“接下来，肖国清的第十军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到沙鹿海牙。这里是敌人防线的前沿，相信这条防线不会是步兵防线，所以步兵在推进中要注意让炮兵车队跟上来，而且要随时做好应付突袭的准备工作。到了这里，组织部队渡河，在南面建立据点。万军平将军地第十一军则负责在西面运动，配合西北军团，逐步压缩敌人的防线，只要敌人地骑兵失去了机动能力，那么，我们就可以集中步兵与骑兵，一股股的消灭掉这些帖木尔帝国的军队。等到我们推进到撒马尔罕的时候，恐怕敌人就没有多少兵力来防御这座城市了！”

    “陛下，如果敌人全线收缩，退回撒马尔罕防御，甚至向南撤退到哈烈的话，我们这一进攻行动就没有多少意义了。”杨洪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疑问来。

    “撤入撒马尔罕？”朱祁钰立即笑了起来，“这最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们用骑兵围死这座城市，等到步兵一上来，难道撒马尔罕比瓦剌堡垒还要坚固？至于他们向南逃跑，那就得由卫广的蒙古军团来应付了！”

    杨洪耸了下肩膀，这也反应了过来。在与缺乏骑兵的国家，如同日本这样的对手作战的时候，明军重点打野战，利用帝国骑兵的突击能力打击敌人。相反，在与帖木尔帝国这种有大量骑兵的国家作战时，明军则更喜欢打攻坚战，毕竟帝国炮兵是天下无双的，而阵地战会让帝**队更有胜利的把握！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的话，会议就到此，明日蒙古军团先行出发，西北军团与中央骑兵军团则晚两日开始行动！”朱祁钰丢掉了手里的木棍，“另外，卫广先留下来，其他人都去准备吧！”

    等到其他将军都出了营帐之后，卫广这才走到了皇帝身边。显然，朱祁钰将他单独留下来是要面授机宜。从整体战役的部署上来看，蒙古军团的作战行动将直接关系到这次战役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甚至将直接决定战役的成败。所以，蒙古军团该怎么打，皇帝肯定会有直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