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势在必行
一批批人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各地头领,接连冲进葫芦峪老营寨门,寨门上,一丝不苟站岗巡逻的闯军兄弟,看着这些他们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心中的热情,就如同这七月的艳阳流火,哗啦啦的蒸腾燃烧。他们虽然不是决策者,但他们已经感觉到,闯军将又迎來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 随着各地头领的归來,原先清冷寂静的窑洞,再次变得热闹起來,窑洞地中间的火盆已经撤去,空出的地方摆上了一张粗糙的原木桌子,桌子上三婶端來了一笸箩山上的果子,还有一堆时兴的炸薯条,桌子边上摆着一圈粗瓷大碗,王健与张啸提着盛满凉茶的大水壶,穿梭其间,给每一个缺了水的大碗倒满,桌子前围起一大圈,脸红脖子粗的讨论争吵,那些进不进來的,分散在各地的老八队的队长,更是卖力的站在墙边,个个不是互相挖苦就是显呗自己,说不过了,还要动动武力,就连一项板着脸的郑浩也加入其中,不时的和陈策叫板,过天星乐得见几个平时一脸正统的他们三人如此兴奋,于是在旁边和陈车等汉子叫好添火,这让三叔和四老吹胡子瞪眼的呵斥,但是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一个个叫屈的,喊冤的更欢,就连一项在吕世面前做淑女状的春兰,都丢下眼中的人儿,加入到这热火朝天的打闹之中,任三婶如何咳嗽,如何使眼色的提醒也不管用。 但是,人实在太多,沒办法,就有人只好拿条凳子,就在窑洞外的平坝上坐着,那火辣辣的太阳,晒的人满头大汗,伸长了脖子从敞开的窗户探进脑袋來,不分战线的一阵参合。吕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大家说话。 窑洞的窗户是开着的,在这里,往望去,远山近树尽收眼底,塬上的梯田,已经种上了夏粮,上月的一场好雨,让夏粮的秧苗蓬勃的生长,在那连天的绿色里,有老人孩子在期间逡巡,一是看着庄稼不要被野兔山猪糟蹋,同时,也顺带着挖点野菜,回家做个下饭的嚼过。 现在的地里,很少看到壮汉还有女人。 这农闲时候,正是根据地民兵训练的大好时候,南下渭南,完成他吕世的既定目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任务,但现在感觉到扩大到了七县,守备兵员还需增加,未來的大战一起,战兵也须扩充,这是这乱世里不能不做的,也必须要做的,那么,合格的民兵将有一大部分升格为守备军,而那些守备军,将顺次升格为战兵,所以,训练民兵做好储备兵员,是必不可少的。 而女子不出现在田地里,是因为,根据地各地工厂已经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人手更见缺乏,于是,一部分健妇就进了工厂参加劳作,至于故老相传的女人大门不出,而门不迈的习俗,在严峻的外部压力,和内部旺盛的劳力需求下,也变得不再重要。 同时,大战即将开始,队伍即将扩大,服装帐篷,刀枪藤甲,都要大力生产,这些都需要人手,现在,摆在根据地面前最大的问題就是人手不足的问題。 真的是沒有办法了,为完成当初起兵时候定下的战略目标,同时想要扩大人口基数,只能再次扩大占领区,扩大根据地上下手了,为了人口,一场扩张之战势在必行。 看看天色,看着吵得热火朝天的兄弟,吕世不得不一再敲着桌子大喊,“开会啦,开会啦。”但收效甚微,这让坐在他身边的赵梓很是苦笑摇头,知道吕世和气,但这已经和气的沒了底线了,这要是将來的朝廷也这般样子,那还不乱了套啦?不过现在自己身份特殊,却不能多说,只好在以后合适的时候,提醒闯王一下。 三叔气不过,当时讲大碗奋力举起,就要摔杯立威,但看看手中的大碗实在舍不得,于是抄起屁股底下的凳子,二话不说就砸在了桌子上,一声巨响,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乖乖闭嘴。 “闯王说了,现在开会。”三叔老虎般大吼一声,这才真正宣布大会开始。 会议开始,历來是吕世先定下基调,大家畅所欲言,按照吕世的习惯,站起來想在地中间走圈,但是,看看屋里屋外满满的脑袋,就放弃了,满屋子的将士,哪里还有自己走圈的地方?三叔倒是想轰人出去,但是看看外面毒辣的太阳,也就作罢。 本來,这种大型的会议,应该在葫芦峪原先的大厅里开的,但是,现在的大厅已经变成政务速成班的课堂,那里也挤得水泄不通,于是,大家还是挤到吕世这个单身汉的窑洞里。 会议一开,政务官陈策先大倒苦水。 高迎祥犯境,闯军以绝大的军事实力押解着高迎祥去了山西,这也算应了陕西巡抚胡庭妍的语言,,与邻为壑,倒不是陈策沒有能力,七县之地正常的政务,在陈策面前,不过是半只眼睛的闻听,但是,这七县与正规七县政务不同,其实是整个新兴政权在刚刚崛起时候的所有改变与探索,吕世实行的那套东西,对于一心圣贤书的士子來说,绝对是一堂新鲜的课題,许多东西,真不是陈策等能理解和贯彻的,许多事情还是要吕世來指点。 “闯王,现在政务速成班已经开课一月,其中讲课的就我们几个老人,而吴涛李先生,郑浩等人远在外地,实在是跑來跑去的不方便,其实,这都是我和赵兴两个盯着,实在是不行。” 吴涛郑浩等纷纷给陈策赔礼,但也只是赔礼,沒有答应下以后怎么做,怎么做?太忙,根本就做不了。 陈策所抱怨的,其实也是实情,政务速成班开班,作为一校之长的吕世,还真就沒上过一次课,只是抽出点时间写了些教案出來,教案也不是现行的政策指导,那是陈策赵兴等等人的事情,吕世写的主要是针对地主富户的政策执行问題,前世里,毛太祖在对待这些富户士绅的时候,太过激,执行上更加左倾,于是,第五次反围剿的时候,只能撤出苏区。第五次反围剿的失利,外面百万大军进攻,内部夺权瞎指挥是一方面,内里地主豪强的反叛更是主因,以至于红军远去,还乡团杀來,这一杀,就是到了全国解放多年,老苏区也沒缓过元气,现在,吕世自己的政务班,接纳的大多都是根据地里的热血青年,有热血,有激情是好事,但热血激情下,就最容易走极端,后世之师,这世不忘啊,于是,吕世侧重的便是执行政策的纠正上,防微杜渐,也算吧。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陈策,笑着问道:“这几个月,我们又招揽了多少流民?其中壮丁多少?” 被吕世等打断了抱怨,说起正事,陈策微微欠身,恭敬的拱手之后,如数家珍的汇报道:“回闯王,六月末,七月初,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朝廷开始崔克夏税的关键时候,其他各地大量产生流民,即便是渭南平原,也已经开始有流民逃进根据地,但是,北面却出了些意外,因此上,流民的招揽数度不如我们当初预计的好。” 吕世一皱眉,奇怪的问道:“北面出了什么状况?” 赵兴赶紧接过陈策的话題:“回闯王,影响北面流民进入的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们的原因,北面几县先前已经被我们招揽的差不多了,第二是高迎祥的原因,高迎祥呼啸北方的时候,该裹挟的裹挟了,该杀戮的几乎都被屠戮了,因此上,那里的百姓也所剩无几,第三个,洪承畴上位之后,也意思到丁口对我们的重要,与是一改当初岳和声驱赶流民进入根据地的做法,下令沿县各地,严格控制人口流动,不得使一人一犬进入我们七县,要在这方面,封死我们。” 陈策等赵兴说完,不由一声忧虑的长叹。 吕世也将拳头慢慢的敲在了桌子上,原先,岳和声主政的时候,对于流民涌入根据地,采取的是弹冠相庆的心态,流民走了,那就不会再有杆子在当地作乱,以邻为壑,这回是找到了地方,他们还恶毒的想,去吧去吧,都到吕世那里去吧,这样,就让吕世背上巨大的人口包袱,无数张嘴,吃也吃光,吃死他吕世。 但洪承畴高瞻远瞩,看到了这其中的弊端,开始严格控制人口,不得使一人进入七县,这下子,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饿死在家啊。 想想北地惨状,大家一起默不作声起來。 “沒有流民的加入,严重的影响了我们根据地的发展建设。”急匆匆赶回來的李先生,开始说现在的困难,“指望着我们自己繁衍生息,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因此上,出台政策招揽丁口,填补劳力缺口,已经是当务之急。” 吕世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出台政策招揽丁口,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官军将北面控制住,南面渭南平原本來富庶,即便是这天灾人祸的时候,也有一点生存机会,故土难离,这是扎根在每个百姓心中的观念,正所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即便是饿死在家园,也能守护祖宗坟茔,再说了,渭南是下一步发展的战略目的,招揽來了百姓流民,当十月后大家进军渭南,还得劝他们回去,一來一回,得不偿失。 “郑先生,你那里在西北招揽流民的进度如何?”寄希望于西北,吕世都知道效果不大。 “西北本就地广人稀,同时更多的是异族,招揽效果根本就几乎等于无。”郑浩对答道。 真的是沒有办法了,想要扩大人口基数,只能在扩大占领区,扩大根据地上下手了,为了人口,一场扩张之战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