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妙算无常
张元虽败由胜,凯旋班师的时候,在城门口得到了延安大小官员的迎接,嘘寒问暖一番之后,连忙带着一干有功兄弟,恭恭敬敬的赶奔巡抚衙门叩见巡抚岳和生。 现在的岳和生病的已经不能起床,就在床头接见了张元,接受了张元的献捷,收下了张元呈上的有功人员名单,勉慰嘉奖几句,然后咳欶着让张元等待着朝廷的封赏。 张元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然后在自己家的酒楼大宴城内各级官员同僚。 武将之间对张元那是相当的不满,这次战斗,张元这个野鸭子愣是把官军给比下去了,落了边军的面子,这怎么能让人心中舒服?武将也是个个粗直,直接就吃着张元骂着张元,然后一个个扬长而去。 文官压根就看不起张元的出身,城门迎接还是看在张元大捷,自己这些人能分润些军功才去的,但真要让他们与一个商人为伍,坐在一起吃喝,那就是自己降低身价的,倒是都司那里很给张元面子,毕竟张元是自己的手下,立了如此功劳,自己都司也是受益最大,所以才沒让张元的这次大宴冷了场。 张元心中虽然苦涩,但还是上下往复,殷勤招待。一顿不冷不热的庆功宴便在一番觥筹交错之后散去。 最后张元拖着疲惫的身子來到酒楼后面的雅间,这里却是有着另一伙客人。 一张雅致的圆桌,上面是几样精美的酒菜,这都是张元最好的大厨拿手的看家底子,酒是上等的山西汾酒,那都是几十年陈的。还有几个伶俐的丫鬟规矩的陪着客人,不时的给几个客人排菜斟酒。 上面两个客人不时的低头浅谈,偶尔还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客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那钱同钱中军,被安排在上手坐了,紧跟着的便是这次随军赞画,张元兄弟小十七和小十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人身边相陪,虚心的回答着郭海不时的问话。 见张元进來,郭海施施然站起,拱手道:“张大人辛苦,可是送走了那帮吃货?” 张元赶紧紧走几步拱手回礼不迭道:“劳动郭大人惦记久候,都已经打发走了。” 郭海见张元脸上带着不愉之色,只是笑笑道:“张大人请坐,咱们兄弟好好喝上几杯。” 张元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下人出去,就剩下自己这六人,这才在主位上坐了,拿起酒壶给郭海满满一杯倒上,然后依次是那赞画,然后才是自己,,恭恭敬敬的举起杯道:“这次张元起兵,多亏郭大人先前指点,后又安排赞画先生随身看顾,最后还在巡抚哪里上下谋算,才有了这番收场,张元这里感激不尽,也不多言,一切看张元以后表现,这里先敬郭大人辛苦,再敬赞画先生辛劳。” 郭海笑着点头与那赞画一起坦然受了张元之敬。 喝光了酒,郭海把酒杯放下,对着张元道:“张大人客气,其实咱们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在这延安官场,我们先不得武人待见,毕竟那帮子腌臜货自己不行,却也看不得别人出头,压过了他们的风头。” 张元默默点头,不由长叹一声,其实自己虽然是打着为报家仇,自己出钱招募乡勇,但又何尝不是替那些本该做这分内之事的武人办差?为此还折损了一个张家子弟,两个陈家一个赵家兄弟。 若说收获,却也是有点,先不说朝廷封赏,那毕竟还沒有下來,银钱之上倒是出入互相抵消,除却上下打点之外,还略有盈余,这是张元沒有想到的。 最大的收获却是保住了自己的这个势力,练出了一只强军,这倒是比什么都要紧。 郭海见张元沉思,以为张元消沉,接口道:“而文官那里,却是最看不起咱们这些出身的,我与我的同事本就是布衣白丁出身,而张大人却是出身商人,那些科考正途出身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能愿意与咱们为武?“ 那赞画也点头附和,事情的确是这样,士子个个以清高自诩,从骨子里看不起除他们以外的所有其他出身,这是几千年形成的规矩,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一切还要靠我们自己,在这即将变乱的时代,我们这些人就要抱成团,互相扶持着,才能在这个官场,这个乱世安身立命。” “大人所言极是,一语中的,张元这里受教了。” 郭海哈哈一笑,施施然夹了口菜吃下。 那赞画笑着道:“文举(郭海的字)兄所言极是,我们这些人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一个边缘群体,若要成事,还要靠自己。指望那些所谓士子出身的人帮衬,那还不如等母猪上树來的实在些。” 诙谐的一番话,倒是缓和了屋子里有点沉闷的气氛,大家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等笑声过后,那小十七上前给各位满上酒,张元再次言道:“这次张元侥幸,在赞画随身指点,郭大人局中谋划下,不成全军覆沒,度过了这个难关,不知道下步郭大人有何指点,请郭大人不吝赐教,张元定当坚决执行。” 这便是把话说到正題,外人那里说的一番大功,自己家人心知肚明,也不再作伪,下步打算才是正经。 郭海笑笑,然后一脸严肃道:“说了大事之前,在下却是先问下张大人,可有再战的胆气和资本?” 一听这问,小十七小十二眼睛里不由的泛出一片火热,张元也是神情一震,这次虽然沒有报了家仇,但收获却是颇丰,不但银钱物资,还有官身势力,这可比做生意好上万分,自己早就下定了决心再战的。 不等他们回答,郭海笑着道:“我知道了大家的心思,这非常好,有了这个心思,大家的前程富贵便指日可带了。” “还不是托了大人栽培?” “这些虚套话,张大人以后休要再提,我们已经是绑扎在一起的人了,同进退,共富贵的,怎么还如此生分?” “下次不敢了。”张元连忙谦逊。 郭海笑着看看小十二和小十七,指着他们兄弟两人道:“这次我倒是先恭喜下张大人,不但练出了一只实力强悍的队伍,同时也得力很有前途的两个子弟,这却是意外之喜啊,來來,屋子里已经沒有了外人,也不要再守着规矩,一起坐了,我们边吃边谈。” 那两个小兄弟虽然如成年人般沉稳,但毕竟年轻,也是少年心性,得了郭海夸奖,嘴上谦逊着,但脸上不由的表现出一阵欢愉。 张元也替他们了两个兄弟高兴,点手道:“既然郭大人看重你兄弟,还不过來感谢郭大人栽培指导之意? 那小兄弟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郭海还有那赞画再次满上一杯酒,那赞画和郭海坦然受之。 “既然郭大人答应以后指点,那就要虚心学习,咱们张家和你们陈家以后的出息就指望着你们了,如果懈怠了,看我不拿出家法來整治与你》” 两小恭恭敬敬的再次给张元施礼,感谢张元郭海赞画栽培之意,然后才在下手规规矩矩的坐了,听张元几人谈论下步行止。 那郭海咳欶一声,慢言道:“这次张大人,与赞画年兄苦战,事情又经我上下打点,这次事情对于我们來说,便是一个完胜。巡抚那里也已经把诸位的功劳报给了当今,那奏折还是本人亲自cao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那赞画小心的问道:“文举兄,您说这次朝廷将如何处置我们的这次功劳?毕竟朝廷制度在那里,张元大人虽然是以乡勇之名出征,但朝廷最是忌讳私兵存在,万一,,” “哈哈哈,年兄多虑了,这次朝廷一定不会消夺了张大人的兵权,我分析还可能大大的加重。” “这却是为何?”张元也是关心这个,虽然自己是商人,但也是摸透了官场上的东西,不与官场勾当怎么能将生意做大? 郭海见了,也不以为然,慢条斯理的说出一番话來,消除了大家的顾虑。 “这第一,现在新皇登记,咱们这个万岁年纪轻轻却有番想做中兴之主的雄心,需要一些东西出來,装点下新朝气象,虽然用雷霆手段铲除了阉党,但万岁却是忘记了,朝廷之上讲究的是个势利平衡,这就使得朝廷之上成了那些清流的一言堂,小皇帝刚刚可能看不出來,但现在一定已经是深有感触,所以啊,现在万岁可能要再培养出來一个新的势力來,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郭海还真的说对了,现在崇祯帝还真的开始头疼这事情了,现在朝廷之中,清流势力大涨,皇帝的旨意凡是对清流士大夫有利的都会全票通过,凡是对士大夫清流无利的,那都是全票否定,小皇帝已经不能驾驭清流,这不久崇祯便扶持起南方集团的复社首领加入内阁,以期牵制清流党) 所以我们正是钻了这个空子,给新皇登记放了个彩头。万岁如何不高兴?“ 大家一起点头。 “这第二却是今年,先有东虏虎视眈眈,辽西吃紧,再有北虏入寇陕西山西,糜烂地方,三有山陕流民四处起事,虽然沒有燎原之势但也已经成了朝堂地方的负担,现在朝堂上对外兵力调度已经是捉襟见肘,对内流民剿抚举棋不定沒有个定论,为防流民变成尾大不掉星火燎原,现在还是要按照惯例施行剿灭的,可剿灭却是无兵可派。整顿卫所吧,那是需要钱粮无数的,却也不一定能整顿出來什么样子,而现在户部已经是库无余财,也拿不出那些银钱练兵。指望着皇帝内库,那更不现实,先不说大行皇帝的安葬就是新皇登基犒赏百官边军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且不说皇帝听了那些不知道理财的君子之言裁撤了各地税负工矿太监,使得内库i几乎再无进项,就是先帝那小气性子,估摸着现在这位万岁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根本就无钱也无力从整卫所。“ 郭海的话虽然有大不敬的嫌疑,但句句在理,不由的众人不暗暗点头。这郭海身在巡抚身边,也是得了器重,朝廷邸报公文那是第一个掌握,岳和生也时不时的拿自己京城同好传來的消息与他商量,所以对这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所以才有了这番让人折服的分剖。 “所以才有了,我在折子里,啊,不,是巡抚大人的折子里上报了张元大人用自己资材,不费朝廷一文招募乡勇替皇上分忧,剿灭流寇的大义凛然的举措。诸位说,万岁能拒绝这样的好事吗/”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回事,连连称赞郭海妙算,抓到了事情的点子。 “至于私兵?我在替巡抚大人上奏的折子里,已经说的明白了,根本就沒有这么回事,大家更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