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南疆风起蕴惊澜
林邑族为交趾蛮一枝，因居于交州日南郡象林邑而名之。其俗皆开北户以向日，至于居止，或东西无定。人性凶悍，果于战斗，便山习水，不闲平地。四时暄暖，无霜无雪，人皆倮露徒跣，以黑色为美。 蔡琰《汉末风云·南蛮传》 ＊＊＊＊＊＊＊＊＊＊＊＊＊＊＊＊＊＊＊＊ 永和二年，象林县林邑族数千人起兵为乱，攻打县城，杀害官吏。乱事蔓延至整个日南郡。交州刺史樊演征交趾、九真两郡兵一万余人前往征讨。汉军畏惧远征，中途哗变，樊演不战而败。消息传至雒阳，顺帝欲发荆、扬、兖、豫四州共四万兵前往镇压，被大臣李固劝止,以夏方任交州刺史，招降乱兵。夏方素有威信，乱兵闻其名而降，乱事才得平息。 自桓帝年间至今，朝政昏暗，派驻交州的官员多为贪鄙之辈，全不思为民谋福，只顾搜刮地皮以饱私囊，以致交州百姓不堪重负，忍无可忍之下铤而走险起兵为乱者比比皆是。自赵雷先后任交趾太守与交州刺史，在取得巫教支持后，先以雷霆手段镇压各郡叛乱势力，有施怀柔之策，废苛税轻徭役，兴水利励农桑，更兴办蒙学开启民智，交州各郡百姓大都心悦诚服，视赵雷为再生父母。而象林县的林邑族人，因信奉的是由天竺辗转传来的婆罗门教，向来闭守排外。作为林邑族首领的区氏家族传承数百年，势力早已蔓延至整个日南郡甚至影响到九真郡，当代家主区逵野心勃勃，隐隐有割据自立之心。虽畏惧赵雷声威假作恭顺，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赵雷先后几次派驻官员往九真、日南两郡，却都因得不到地方势力的配合而一事无成。因交州刚刚平定，再次用兵恐人心浮动再生变乱，于是赵雷暂时将精力集中到其他七郡之上，只委派了弟子关羽为交趾太守，陈兵南境威慑九真、日南两郡。 象林县南侧是一带远山，山势绵延重叠，林木茂盛。区逵沿着蜿蜒的山路徒步疾行。他大约四旬年纪，面容黑瘦，神情冷峻，穿着一身黑色短装，枯瘦的手臂与小腿均裸露在外，筋骨暴突有如铜铁，一双淡黄色眸子在树木的阴影中灼灼生辉，目光阴冷肃杀，令人望而生畏。在他的身后，有十二名精悍的家族护卫紧紧追随。他们一路穿林跃涧，来到群山深处一个人迹罕至之所。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狭窄山谷后，一行人的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四面环山、方圆五里的盆地。在盆地周边，是一幢幢鳞次栉比、古朴结实的木屋；中央地带，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战士或挺长矛击刺，或端弩弓射击，正cao练的热火朝天。 一个身长丈余、青面赤发形如鬼怪的大汉正在丈余高的木台上指挥训练，看到区逵等人到来，急忙招呼一声下了木台迎了过来。此人身上披挂一具金色甲胄，此甲却非金铁之物铸就，却是以小指粗细的异种山藤巧手编织，穿在身上轻若无物。他快步跑到区逵面前，面上现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突兀地大喝一声道：“看拳！”一个沙钵大的拳头迎面击出。 区逵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声不吭地握拳击出。两只拳头在空中相遇，发出“蓬”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浪以双拳交会处为核心向四周扩散，跟在区逵身后的十二名护卫立足不稳，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正面交锋的两人却是半步未退。那大汉收回拳头，亲热的给了区逵一个熊抱，问道：“大哥今日怎么有暇来这藏兵谷？”此人乃他同胞兄弟区方，自幼生具异禀，又修习了婆罗门教的绝学“军荼利神功”，有万夫不当之勇，素来被他倚为臂膀。 区逵踮着脚在区方的胸口重重捶了两拳，道：“为兄此来，却是要检验一下二弟你的成绩，看看你数年来耗费家族无数人力物力练出的这两支奇兵是否可堪大用！” 区方闻言，拍胸保证道：“大哥尽管放心便是，小弟训练的这两支奇兵人数虽少，却绝对能够以一当百，若是放到战场，便是前方有千军万马也要化为齑粉！”说道此处，区方双目一亮，反问道：“大哥问这支奇兵是否可以，难道已准备提前起事？” “正是！”区逵点头，旋即又叹息一声道，“本来为兄计划再等上几年，等中原彻底乱起来，朝廷自顾不暇之时再举大事。岂知那赵宇霆的手段实在厉害，数年来已将交州民心牢牢抓在掌中。尽管我们区家在九真、日南两郡拥有极高声望，但近两年来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心向赵雷，反倒是对我们区家暗施手段抵制赵雷，令他的各种政策无法在两郡实施心生怨恨。为兄只怕再等上几年，纵使我们振臂高呼，也再无人愿意响应了。” 区方将拳头重重一挥道：“大哥早该如此。大丈夫行事，便应当机立断，若总是瞻前顾后，如何能够成就大业？只要大哥下定决心，小弟不才，愿为先驱！” “好！”区逵大喜，抓住区方巨掌道，“汉家句话，叫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便让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为我区氏家族开创一番万世不朽功业！” ＊＊＊＊＊＊＊＊＊＊＊＊＊＊＊＊＊＊＊＊ “宪合，这消息是否确实？”怀抱襁褓的徐风先伸出手指逗弄刚刚满月的女儿粉嫩的小脸，将孩子逗得咯咯直笑，又指着桌案上展开的一封密函问道。 跪坐在徐风对面的简雍满脸疲惫之色，双目之中更布满血丝——这些年来，他一直兼管着财政与情报两项重任，虽然他在这两方面都极具天赋，但随着摊子越来越大，他已逐渐生出捉襟见肘、顾此失彼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分劳的合适人选，也只得勉力支撑下来。见徐风发问，他急忙直起身答道：“禀夫人，传回消息的在属下费尽心机才成功安插在象林县的唯一一个秘谍，其真实性应无可置疑。” 徐风霍然起身，兴奋地在室内转了几个圈子，大笑道：“区逵那家伙到底忍不住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怎知咱们夫妻两个早已备下天罗地网，就等你这只老狐狸进来！”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