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天有方纯阳功
黄叙字述之，黄忠之子也。叙少罹奇疾，忠携其遍访名医，药石无救。幸得帝授艺延生续命奇学，乃得成人。 蔡琰《汉末风云·黄叙传》 ＊＊＊＊＊＊＊＊＊＊＊＊＊＊＊＊＊＊＊＊ 一个枯瘦如柴的幼童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上酣睡，清秀的脸上现出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青紫之色。纵使在沉睡之中，这孩子仍是双眉紧皱，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黄忠爱怜地轻抚这孩子地额头，轻柔地将他额头的几根乱发拢好，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开弓引刀的豪勇之气，全然是一个慈父的形象。他对赵雷苦笑道：“赵大人，此乃忠之独子黄叙。忠之所以埋没良心前去刺杀大人，全是为了救回这孩子的一条性命。” 赵雷一声不响的上前，伸手抓住孩子细弱如一根芦柴棒的手臂，三根手指搭在脉门上沉吟半晌，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此子怕是还在婴儿时被一种阴柔性质的掌力所伤，留了一丝异种真气在经脉之中。十年来，随着这孩子的生长，那本来微弱的一丝异种真气依靠时时刻刻都吞噬这孩子的生命力而逐渐壮大，并不断损害这孩子的内腑。若非他吞食过不少补益元气的灵药，又被人每天以至阳至刚的精纯内力疏通经脉，只怕三年前便以不治！只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忍心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下次毒手！” 黄忠面上现出仇恨与凄然交织的神色：“大人诊断得极准，唯一说错的一点便是这孩子为人所伤时并非在襁褓中，而是在母腹之中！ “当年四王之中的碧海龙王敖溟包藏祸心，暗中积蓄势力，不知不觉竟已魔宗中下层的大半弟子竟已投入她的麾下。后又借朝廷之力，将宗内上层可与其相抗的高手几乎一网打尽，先父便是殁于此役。上层威胁尽除后，敖溟便开始在宗内排除异己，大肆屠戮各位首领的家属与心腹。先父所属的‘北斗’虽归属‘大罗洞’，实际上却是羊珍宗主一手培养出的一柄利刃，因此忠一家自然成为其铲除的首选。所幸家母甚为机警，事先察觉敖溟阴谋，先一步携忠逃遁，在南阳一处极偏僻的小村落隐居下来。 “十年前，忠的行踪不知怎的为如今已落入敖溟之手的魔宗所知，大罗洞新一代的‘北斗’倾巢而出。其时忠已有家室，拙荆正身怀六甲，一场血战后，‘北斗’七人俱被忠与家母联手屠灭。但为掩护拙荆及其腹中的孩儿，我母子二人均受重创。纵是如此，拙荆仍受了‘摇光’一记小天星神掌。 “不久后，家母及拙荆先后因伤重不治身亡。在临去之前，拙荆拼着最后一口气为忠诞下这个孩儿，自觉为我黄家留下一根苗裔后含笑而逝。岂知她生前所中小天星掌的一部分掌力竟已转移到这孩子体内，严重伤害了他的经脉脏腑，导致他体质孱弱无比。经名医诊治，断言其最多只可以活到五岁！ “十年来，忠带着这苦命的孩儿遍访名医，期间从无一日间断地以自身真气为其疏通经脉，又想尽办法搜求人参之类的灵药为其续命，总算将他的寿命延长到十岁上。但今年来我儿的身体状况越发地恶化，便是站立时间稍长也会脱力昏厥。日前，魔宗中人不知如何寻到忠的落脚之处，一位自称魔宗新任宗主的蒙面人声称此次却并非前来追杀，而是欲做一桩交易，若忠可以取得大人性命，他愿意拿出宗门中珍藏的‘回春堂’前任首座、素有‘医仙’之谓的华佗炼制的一粒‘生生造化丹’，救回我儿性命。是以忠才……” 赵雷不解道：“居雷所知，那位‘医仙’华佗见那敖溟将好好的一个魔宗弄得四分五裂，一气之下撒手远走。自此云游天下，以医术济世，不再以魔宗中人自居。只因他素来痴迷于医术，从不关心俗务，而且魔宗中人多受其恩惠，声望极高，敖溟倒也不曾为难与他。汉升兄难道不曾设法寻访华神医来疗救令郎？” 黄忠苦笑道：“怎么不曾？忠所访的名医之中便有华神医，但他对我儿这先天奇症亦是束手无策，只告诉我以自身内力及人参等补药为我儿续命的方法。他也曾说过‘生生造化丹’为其平生得意之作，几有生死人rou白骨之奇效，奈何当初他是借整个宗门之力，搜齐了九九八十一种珍奇灵药，又耗时经年才炼出一炉九粒‘生生造化丹’。为救宗内受过重伤的要人，先后已用去六粒，所余三粒皆留于宗门。以他一己之力，却是无法将这灵丹炼出。唉！如今一切都不必说，只怨我这孩儿命苦便是！” 看着英雄气短的黄忠，赵雷低头沉思一阵，猛地抬头毅然道：“汉升兄不必如此绝望，雷有一法或可救回这孩子性命！” “大人此言当真！”黄忠不敢置信地望着赵雷，眼中满是狂喜之色。 赵雷颔首道：“雷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请汉升兄携令郎与我一起回府罢！” ＊＊＊＊＊＊＊＊＊＊＊＊＊＊＊＊＊＊＊ “不行，绝对不行！” 回到城内时，征剿青云山的徐风竟已得胜班师。见到黄忠这个“名人”时，徐风本来极是兴奋，很是热忱地与其攀谈。但听说赵雷要为黄叙疗伤后，她立时翻脸，望向黄忠的目光中满是憎恶之色。 黄忠极为尴尬，有心拔腿便走，但想到儿子性命，终又按捺下心中的不悦。 赵雷皱眉道：“岚心，不要胡闹！” “是我胡闹还是你胡闹！”徐风气冲冲地向赵雷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怎样做？若要救这孩子，除非你用‘纯阳无极功’为他打通奇经八脉。但此举对自身功力损耗极大，若行功未竟真气不继，不能完成大周天循环之数，会导致功力全失全身瘫痪！纵使成功，一年之内你的功力也会大幅度倒退，不及平时的三成！如今天下乱象初显，暗中又有魔宗对我们虎视眈眈，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顾自身的安危！” 一旁的黄忠悚然动容，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方才还遭自己刺杀的对象不仅不计前嫌，还欲冒如此大险来疗治自己的儿子。他急忙起身，向赵雷深深一躬道：“大人高义，忠心中感佩莫名，但此时关乎大人安危，忠无论如何不敢领受。大人厚恩，容忠日后图报，告辞！”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汉升兄留步！”赵雷抢步上前拉住黄忠厚实的手掌，“且在此少待片刻，雷自有主张。”说罢请与徐风一起回来的戏志才招待他，自己则拉了徐风转到后宅。 “贼婆娘……”赵雷刚要开口。 “你不必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准你那自己的性命冒险！”徐风断然道，“我知道你想借机拉拢黄忠。但你要清楚，休说是一个黄忠，便是三国名将捆到一起，在我的眼中也没有你的一根手指重要！” 赵雷轻轻摇头：“你错了。我要救那孩子，并非是要借此拉拢黄忠，亦非滥发好心，而是……那孩子的经历令我想起我们前世那未能出世的孩子。” 徐风身子一震，双目中蒙上一层水汽。 前世他们夫妻结婚后，徐风也曾怀过一次孕。但在她怀孕期间，不知怎的泄露了身份，被以前执行任务时结下的仇家纠集大批高手寻上门来，夫妻二人在经过一场血战后虽成功脱身，但徐风在激战中挨了敌人一掌，自己的性命侥幸无碍，已经五个月的孩子却未能保住。这件事成为他们夫妻心中永远的痛。 “你可以救他，但贼汉子你必须牢牢记住一件事，”徐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盯着我道，“我们夫妻一体同命，你若敢死，我绝不独活！” 见徐风终于松口，赵雷握住她的纤手，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贼婆娘尽管放心，在未完成前世被打断的那一次欢好之前，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满脑精*虫的家伙，滚！”徐风双颊飞红，转忧为嗔，飞起一脚踹来。 赵雷哈哈一笑，侧身躲过，转身向前厅走去。 三日后，太守府中的一间密室外。 徐风与黄忠两大高手谨守门户严阵以待，并不时将焦灼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今日一早，将自身功力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后，赵雷带了黄叙进入密室疗伤，到此时日薄西山，已整整过了六个时辰。他们心中紧张万分，但又深知行功之时最忌打扰，所以不敢开门观看，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赵雷面色惨白毫无人色地蹒跚走出。 “宇霆！” “大人！” 他们两个一齐上前。徐风紧张地扶住赵雷，黄忠则关切地问道：“大人，您无碍吧？” 赵雷见他不问儿子情形，而是先关心自己的状况，心中认定此人可交，于是吃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天怜汉升兄父子，雷幸未辱命！” 黄忠先是一呆，随即便有两行热泪从虎目中夺眶而出，屈膝长跪于地，感激万分地道：“大人再造之恩，黄忠无以为报，唯有将这身血rou供大人马前驱使，纵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汉升兄快快请起！”赵雷连连摆手，急使徐风将他扶起，又向他笑道，“汉升兄若要报答，雷却正有一事相求。” 黄忠凛然道：“大人但有吩咐，黄忠无不领命！” 赵雷微笑道：“雷与汉升兄虽是初见，心中却是无比的敬爱，只不知雷是否有幸，可有幸与兄做一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