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下） 千万年的荣耀
一旁观战的李易听得郭不守话语，也是大吃一惊，玄水珠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与那烈火珠一起合称为全真派的镇派二珠，乃是全真派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的得意宝贝。 王重阳被道教尊为重阳开化辅极帝君，相传其人惊才绝艳，乃是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的记名弟子，元始天尊的另外一个记名弟子是谁？正是那手持天书封神榜与打神鞭，主持封神之战兴周八百年天下的姜子牙。 王重阳在世间游历之时，屡获奇遇，于东疆海域仙岛获得玄水珠，于南疆十万群山获得烈火珠，玄水珠能凝水成冰，烈火珠能化气成火，王重阳自此水火既济，在终南山活死人墓悟得那先天全真大道，并创建了道教全真派。 全真派人才辈出，曾一度在道教独领风sao执修真界之牛耳，经过千年的发展，全真派虽然比不上创派初期的辉煌，却也是修真界最顶级的门派之一，和龙虎山天师派一北一南，号令天下道教。 且说郭不守口中虽然惊呼，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待得那飞瀑化作的水龙眼看就要吞噬郭不守之时，郭不守大喝一声，挥剑疾舞向着水龙当头迎去，一道道白色霞光从云梦剑上蒸腾而起，撑在郭不守的头顶就如一把巨大的雨伞，将郭不守的周身牢牢裹住。 飞瀑水龙猛的撞上这片云霞，在一阵阵轰鸣声中，就如同撞上了坚硬的岩石，溅得水花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好似一朵巨大的水莲花，壮观之至。 有些水花向着李易射来，被那画地为牢诀给挡住，并不能溅到里面李易的身体之上，水流顺着气墙淌下来，在李易的周身形成一幕幕水莲，李易犹如站在屋檐下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哗啦哗啦，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郭不守不退反进，顶着水莲花继续前进，郭不守每往前踏进一步，少女的身子便要一晃，脸上的苍白之色更增一分。不消片刻间，郭不守就来到少女的身前，冲着少女又是一声大喝。 少女本就有伤在身，这会强行以玄水珠催动飞瀑袭击郭不守，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抵挡得住郭不守的威压？少女面上倏的一片潮红间，身子仰天望后直摔而下，口中“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染得身前的飞瀑都变得殷红。 “姑娘，别说你已经被全真派的先天剑罡伤了经脉，即便你身子完好如初，凭你手中的玄水珠，也奈何不了贫道。”郭不守望着躺在水上的娇弱身躯，长叹一声道：“姑娘，不就是放下面子道个歉么，何苦整得这般境地？”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根本不懂……我等一族身上所背负的千万年的荣耀……”少女遭受重创之下，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道：“若非心甘情愿，那怕是魂飞魄散……也不能让我等低下尊严的头颅。” 千万年的荣耀？千万年前天地尚是连成一片，还没分出仙界、地界、冥界来！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师徒两对望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不忍心，一个为了尊严宁肯舍弃生命的人总是受人敬佩的，哪怕那所谓的尊严有时候显得很牵强。 少女的一番话语似让郭不守想起了什么心事，郭不守默然半晌后，道：“姑娘既然宁死不屈，事情便到此为止算了，姑娘在小村庄里所犯下的那些过错事，我等师徒两愿意替你偿还承担。” 少女已经奄奄一息，娇俏的脸上仍是倔强无比，彷佛在说不需要郭不守的怜悯。 郭不守望着躺在碧波潭水面上的少女，少女身上的百褶裙铺陈开来，在飞瀑震起的波纹中，如一片羽毛在摆啊摆，又如一条孤舟在放任自流着。 郭不守心道少女伤势如此之重，自等若就地离去，怕是少女即便有朱血三七保住性命，也要落下终生的病根，想了想遂道：“也罢，贫道今日既然做了好人，便好人做到底，且再助你一程。” 郭不守踏着波浪向少女走去，待来到少女跟前，俯身就要将少女扶起。 似乎在这一刻少女突然惊醒过来，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努力的护住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自己应该是被误会了，郭不守郁闷不已，做件好事这么难，难道自己看起来像坏人么？于是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姑娘你不要怕……” 郭不守不笑还好，一笑……反正在“地牢”中的李易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少女本是世间最为聪慧之辈，可惜这会重伤之下神智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哪里还分辨得了郭不守言语中的真假？ 少女挣扎着身子望后一退，脸上一片决然之色，厉声喝道：“贼道，你的龌龊心思休想得逞，本姑娘与你同归于尽！” 少女话音才落，双手猛的望自己胸口一捶，张口便吐出一颗五彩石头来，五彩石头倏的飞到少女身前，正好将郭不守挡住。 少女将手指一划，一滴鲜血径直溅到那五彩石头之上，五彩石头立刻便滴溜溜的转动起来，“霍”的一声迸射出青黄赤白黑五道霞光，直接向着郭不守的面庞映来。 郭不守见得五彩石头，登时面色大变，心中暗道不好赶忙就要抽身撤退，可是如此近距离之下的猝不及防，郭不守哪里还来得及？一声闷哼中，郭不守已经被五彩霞光映上。 五彩霞光似有似无，直击郭不守的灵魂最深处，郭不守一阵精神恍惚，脑海中如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记忆的匣子，郭不守的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再不设防： 是谁？在那青山绿水间，仗剑弹指逐梦想挥洒江湖…… 是谁？在那杏花烟雨里，年少轻狂携佳人笑歌而行…… 是谁？在那塞外莽原上，独临高楼望断天涯不归路…… 是谁？在那似水年华中，看破红尘埋葬刻骨铭心事…… 往事一帧帧，一幕幕，随着五彩霞光一齐涌上郭不守的心头，郭不守心有戚戚，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郭不守忽的仰天一声长啸，赤足散发，提剑高哭： “登高欲穷千里目，愁云低锁邵州路。 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 回首西山月又斜，天涯孤客真难渡。 男儿有泪……” 哭罢，郭不守将剑以抡，直往自己脖子上面抹去。 ……………… “师傅，当心！”李易见得郭不守中招后大不对劲，便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出了这“地牢”，这会见得郭不守居然迷失心智想要自尽，李易只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散了，哪里还管得那么多，赶忙从“地牢”中走得出来，冲着郭不守便是一声幻音雷。 郭不守毕竟是得道高人，几十年苦修之功，怎会一朝化为流水？这会被李易一吼，灵台中终于回复了一丝清明。 电光火石之间，郭不守一声暴喝中牙齿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感觉驱赶着心中的不适，郭不守双指猛掐，奋力以云梦剑在自己身前一挡，身形借着此一挡之力迅速后退。 “砰”的一声，郭不守面色惨白神情萎靡，摔倒在李易身旁，总算摆脱了五彩霞光的控制。 李易赶忙将郭不守扶住。 郭不守倚着李易的肩膀坐在地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眼角尚还挂着两行浊泪，自我解嘲的望着碧波潭中的少女“嘿嘿”苦笑： “想不到我郭不守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人族圣母女娲娘娘拿来补天之用的五彩石，便是就此抹了脖子，也算是我郭不守的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