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大汉未央（48）
这一天，不仅仅阳光明媚，天气转晴，就连赵合德的病情也好了很多，虽然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但精神比之前要不错！ 真是人逢好天，精神爽！ 赵合德蠕动了一下身子，当即就有宫女过来相扶，赵合德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头靠着床头，腰间垫了枕头，以最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床上。 宫女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莲子粥，喂赵合德食用，guntang的莲子粥被汤勺从碗中舀起，在宫女轻微的吹拂下，莲子粥的guntang变成了温烫，然后，被送入赵合德微张的口中。 赵合德突遇变故，没有胃口，只吃了几汤勺的莲子粥，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当即摇了摇头，宫女也聪明，明白了赵合德的意思，立即撤去莲子粥，又用手帕象征性的擦了擦赵合德的嘴角！ 赵合德询问宫女今日的天气如何，宫女只道很好，不经意间，赵合德萌生了要出去走走的想法，不待下床走动，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不等宫女禀告赵合德，人已大步从外走进寝殿里。 赵合德一见，心中顿时明白这三人前来是为了何事。 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乃是大汉朝响当当的人物，位高权重不说，他们早年都饱读群书，礼仪有加，对赵合德施礼落坐之后，征询了赵合德的同意，然后询问了一些关于皇帝暴死的情况。 赵合德见皇帝死了，自己又没有子女，必然是没有依靠了，这就是后宫的悲哀，或者说这就是后宫的游戏，一朝天子一朝妃子！ 又赶上生病，赵合德心灰意冷，所以，无论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问什么，赵合德都知无不言，一一作了回答！ 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他们点头不是因为赞同这件事，而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昭阳殿”外，原本一大早就会有宫女修剪养护那些花。 可是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却无人照管那些花了，也许是因为人人都惶恐不安，已无心去照顾除自己以外的人了吧，也许，人人都在担心赵合德的病情吧！ 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恐怕，无人照顾的花是会枯萎的，没有有心与无心的说法，只因花太娇贵，经不住一个冬季的寒意！ 冷风起时，花枝摇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合德说完了，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不再有任何问题了，既然公事已了，于是，三人起身，施礼告辞。 赵合德没有说什么相送的话，自从说完话后，一直看着被上绣着的龙凤图案，看着这样的图案，看着图案上的龙，又想起了皇帝，想起皇帝的音容笑貌，一时出神起来！ …… 很快，御史大夫、丞相、廷尉三人一回到“丞相府”，便叫来了太医，四人便研究了一下“案情”，最后得出了皇帝的死因，又商量一下该如何回复太后。 他们没有吃什么午饭，从离开“昭阳宫”后，一直在“丞相府”待到傍晚时分，终于拿定主意，然后，三人在昏色中，疾步去了“长乐宫”，一到“长乐宫”，三人便向太后回禀了刘骜的死因。 太后听了皇帝暴死的原因，当着三人的面，勃然大怒起来，又在怒气中下了赐赵合德自尽的懿旨！ 太后身边的一名婢女，早先得了赵合德的好处，念在一点好处的份子上，趁着这会时间，悄悄前往“昭阳宫”，将太后赐死的信息带给了赵合德。 赵合德听闻被赐死的事，并未感到吃惊，心中一直觉得，刘骜的死，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在这名婢女走后，赵合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坐了一会，想起了刘骜，想起了第一次见刘骜的情景，想起了与刘骜泛舟在藕池上的快乐时光，想起了与刘骜一起玩赏在沧池上的情景，想着想着，也想起了接过娃娃炼制的丹药的情景，想起了如何让皇帝服用丹药的情景，一时间，赵合德有些后悔起来，但，她没有怪娃娃，毕竟事已至此，她没有心再去怪谁了。 想着想着，赵合德不禁流下了眼泪，不多时，她止住泪水，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桌几，然后起身下了床，支撑着沉重的病体，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几边，她席地而坐，看着桌几上一幅水墨画。 画上画的是泛舟游藕池的景象！ 月圆之夜，月光皎洁，池水清澈，水波荡漾，在藕池上静静的漂着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位十分貌美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微微转面，嫣然一笑。 藕池边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有仙鹤飞起飞落，就在摇曳的一片芦苇丛中，驻立着一个身穿华丽锦衣的男人，他看向藕池，看向藕池中的小舟，看向小舟上的女子！ …… 这是昨夜，在刘骜服用第一粒丹药与赵合德一番云雨之后，休息之时所作的画，与其说刘骜是个皇帝，倒不如说刘骜是个画家，他仅用一只毛笔，便将两年前与赵合德泛舟游藕池的景象栩栩如生的画了出来！ 为此，赵合德欢喜的不得了，刘骜见赵合德高兴，也开心的不得了，于是，两人又缠绵在一起，在极度的快乐中，刘骜服下了第二粒丹药！ …… 此时，赵合德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纤纤玉指在微微的颤抖中，轻轻柔柔的触摸着画上芦苇丛中的男子，她的眼睛在一瞬间流下了眼泪，嘴中喃喃呼唤道。 “陛下、陛下！” 无论说再多的“陛下”，画上的男子终究无法回答，而现实中的这个男子，她口中呼唤的陛下，已安安静静的躺在未央宫前殿的梓棺中！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在水墨的画上，滴在藕池的水面上，一瞬间中，也许是眼花了，那画上藕池的水面居然呈现出圈圈涟漪，好似那一滴滴眼泪真的滴在了藕池的水面上了！ 同时，眼泪也弄散了画上的墨迹，墨迹变成了黑团，芦苇丛变得模糊起来，芦苇丛中的男子似乎也变的模糊了起来。 看着这一幅藕池游玩图，赵合德想起了那日情景，于是，为了真切的再体会一下当初的感觉，赵合德吩咐了宫女，让其去御膳房取来一些生藕。 宫女不明所以，不知娘娘要生藕干嘛，不过，既然是娘娘吩咐了，只好去取生藕。 不多一会，宫女便用呈盘取来了生藕，按照赵合德的要求，放在桌几上！ 赵合德便让她们离开，独自吃了一片生藕，可是，不是当初那个味了。 这个藕，很涩，很涩，也不是藕池那个味了！ 其实，不是藕的问题，是人的原因！ 藕还是那个藕池的藕，只不过人没了、情尽了、心冷了，再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了！ 赵合德摔了盘子，扔了藕，哭了，空寂的寝殿里，回荡着赵合德的哭声，好似有无数多个人在一同哭泣！ 良久之后，泪水似乎流干了，心仿佛也伤透了，人再无半点力气可以折腾了，心灰意冷的赵合德，扯了一条白布，悬在房梁上，她将头套入结中前，看了一眼“昭阳宫”，这里是皇帝特意为自己盖的一座宫殿，这里承载着二十年的光阴，这里是与皇帝的快乐之地！ 无数多个日夜，就有着无数多个快乐！ 可是现在，一切都要失去了，一切都要说再见了！ 说再见很难，唯有泪千行！ 不看了，越看越伤心，赵合德默默的闭上了眼，将头伸进了白布打成的结套中，脚一蹬，人在一阵缺氧中挣扎着！ 殿门前种着一些西域品种的花，这些花自赵合德进宫时，由刘骜与赵合德亲手栽种的，也都是皇帝与昭仪娘娘喜欢的，自栽种那日起，每天都由赵合德打理，十多年如一日，寒暑不断，只是一年前才交给宫女打理，原本生长的很好，春天来临，正是含苞待放时，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些花正在枯萎，渐渐死去。 也许，花如人，知人性，懂人情！ 为此，当年刘骜和赵合德便将此花取名为“情人花”！ 的确，情人不再，花易逝！ …… 梓棺里，刘骜笔直的躺着，一动不动，除了一双眼睛在动，娃娃则躺在刘骜的身上，两人睁着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棺材盖！ 过了片刻后，娃娃忽然问刘骜道。 “你睡不着吗？” 刘骜一听，顿觉好笑，立即回道。 “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鬼怎么会睡觉呢？” “的确，鬼是不睡觉的！”娃娃道。 “你既然知道还问！”刘骜道。 “我不是无聊嘛！”娃娃道。 “无聊？无聊你就睡觉好了！”刘骜建议道。 “我从来不用睡觉的，再说，我师祖在外面，正寻找时机要杀我呢！”娃娃担心的说道。 “是啊，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呀！”刘骜道。 “的确不是办法，可是，又该怎么做呢？”娃娃犯难道。 刘骜也沉默起来，他在沉默中想着办法，在良久的沉默后，刘骜惊喜的说道。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