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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各入各眼

    潘承林潘百户一路鞍马劳顿,“亲自”来这偏僻之地办案,自是要解乏的,徐维宗已办完了该办的,也要松松筋骨,对此陈瑞瑜当然要做一番安排,便陪着再次去了汤池子。

    那潘百户其实心中对陈瑞瑜站在自己面前落落大方的模样隐有不快,此时见陈瑞瑜虽并看不出有何殷勤劲儿,但毕竟给他一种“前呼后拥”的成就感,也就消了暗气,甚至暗赞“这小子”有些气度。当然,潘百户可多年不知气度为何物了。待看到后院里那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小池子,罗帐后又站着几名隐约透着香气的女子,那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百户大人,”陈瑞瑜笑道:“若需酒食,便吩咐她们便是。我去安排下百户大人带来的几位。”

    “好,好。”潘百户摆了摆手。

    陈瑞瑜走了两步,却又停下道:“百户大人,您带来的那些物事,可否便就用了?这白水铺子可还要收拾一番。”

    潘百户多少还是有些迟疑,但仅片刻,便点头道:“拿去吧。”

    “多谢百户大人。”陈瑞瑜满意而去。

    徐维宗瞧着陈瑞瑜的背影,莫名的有了几分忧郁,转头对一个劲打量罗帐后人影的潘百户道:“百户,这事可是愈来愈大了。”

    “你也知道?”潘百户斜了他一眼,道:“多大不也是因你而起的?”

    其实,潘百户也不太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算是突如其来的感觉。

    “就为魏公公的面子......闹这么大?”

    “哼,你懂什么,这面子有时便是银子,”潘百户道:“要不你怎么还是个总旗呢?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便就知道,那面子,有时还是性命,没面子便就没命!罢了,说了你小子也不明白。”

    “面子与性命相干?”徐维宗当然不理解这个,他倒是见到的无赖多些,既是无赖,可不需什么面子。

    潘百户见徐维宗不弄明白便就不走的架势,耐着性子再说了句:

    “这不是说你我这面子,而是魏公公那样的人。那汪文言......唉,也就是个引子,这事你若不知根底便说不清楚。对了,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历?怎地知道这些?”

    “来历?”徐维宗挠了挠头,道:“倒是没查清楚,不过,那小子的手段,倒真像是锦衣卫的人。”

    “哦?”潘百户起了疑心,道:“难道是哪位勋贵子弟?”

    大明勋贵,或是皇亲外戚,这子弟往往生下来便能有个出身,少说也是个锦衣校尉,这名义上是锦衣卫的人,但却很少归锦衣卫辖制,人家要的就是个名儿,仅此便能与一般百姓、乡绅相别。当然,这勋贵、皇亲外戚的,大明朝开国二百多年,这子弟延续下来成千上万,若是不查文档卷宗,谁又能说到底有多少?

    陈瑞瑜所展现出来的气度,自然非寻常子弟,再加上对朝事了如指掌的气势,潘百户自然想远了。

    徐维宗却是从未往这上想过,潘百户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本对陈瑞瑜的来历的确有些怀疑,看在周家小姐对其另眼相看的份儿上,倒也没想难为他,可若是勋贵子弟......还真有可能。若非勋贵子弟,哪个还将建功立业当作正事来办?尤其是这等要人命的差事?还真有抢着去的?

    这下意识的便道:“或许是吧。”

    “查不到?”

    徐维宗摇摇头,道:“这小子初见便觉得不凡,我也是因此才多看了几眼,不然再遇到也认不出来。”

    “你到底查过没有。”

    “查过,但这小子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除了在通州的事儿,旁的一概不知。”

    潘百户、徐维宗心里,却因这句认准了陈瑞瑜的身份。

    “百户,你说这小子的话,魏公公能信么?”

    潘百户也收了急于入浴的心思,认真想了想,道:“魏公公信不信,不敢乱猜,但以这小子的话来看,若真有魏公公一手cao办出来的人在军中立下大功,对魏公公而言,怕是愿意见到的。”

    “这小子不怕死?就那么想去辽东上阵?”

    潘百户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外,道:“或许这小子是个福将,没准真让他做出天大的事儿出来。”

    “百户,你真信?”徐维宗吃惊的望着潘百户。

    “咱们都已动起来了......难不成还有其它的指望?”

    徐维宗泄气了,他在陈瑞瑜面前张狂过,通州一带的情形也说的没错,可这不表示全是实话。徐维宗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划到潘百户手下,就跟那刺探军情的老差使一样,注定只是个名儿,若非这一回,根本就没人记着。潘百户说的没错,如今不指望着陈瑞瑜这“大胆”小子,还能指望谁?陈瑞瑜不是也说明白了,仅凭这回的“功劳”,很难如料想的那般如愿。

    事情闹大了,也才会有了份量,自然,也便有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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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百户带来的几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顶多打个下手,旁的什么也帮不上,就连潘百户都只打发这几人一路跟着,连话都懒的多说。陈瑞瑜倒是省事了,也不必刻意招呼,安排好酒好菜,叫了几位姑娘陪着,也就算办完了。

    如今陈瑞瑜一身漂亮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锦衣卫的木质腰牌格外显眼,这十七的年纪,加上这一身打扮,站在院中尤其英俊挺拔。

    白水铺子来了锦衣卫,尤其是这位少年还是锦衣卫的官儿,这消息早就传开了,汤池子里的人自然也是知晓的,虽说惧怕的心思多了些,但看到眼前的英俊少年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站在院中,那些出出进进的姑娘们止不住的就动了别样心思。

    南晴的小丫头对自家小姐可是忠心耿耿,自家小姐若有个好去处,丫头自然跟着好,是故打那日被陈瑞瑜打发了回来,可无时无刻不留意着。虽说后来听说陈瑞瑜忽然变成了锦衣卫的年轻武官,且当众杀人见血,那心思是又惊又喜,连带着南晴也跟着心中忐忑,不知当初自己的主意是福是祸。

    这会儿瞧着陈瑞瑜周围的脂粉香气忽然浓郁起来,那小丫头可就壮起了胆子,径直来到陈瑞瑜面前。

    “正好,”陈瑞瑜不待那丫头说话,开口道:“带我去见南晴。”

    “是。”那丫头险些欣喜若狂。

    来到南晴的房前,小丫头止不住提高嗓门报了声,慌得屋内南晴险些将一支钗划破了脸。

    “公子。”南晴福了福,便去沏茶。

    “不必了,”陈瑞瑜摆手,道:“我说完了就走。”

    南晴一阵失望,但却强忍着没有挽留,可惜脸上的神色却是掩不住的。

    陈瑞瑜看在眼里,一笑,道:“如今你晓得我的身份了吧?”

    “奴家知道了。”

    “我还有事要办,就直说了。”陈瑞瑜快言快语道:“你若真想回江南,离开这个地儿,便收拾东西,这两日便就动身。”

    “回江南?”南晴眼睛一亮。

    “不,先去通州,不说跟你说过了?回江南是定要回的,只是没到时候。”

    “哦。”

    “我晓得你的心思,”陈瑞瑜耐着性子道:“不过,我不需人伺候。你真想回江南,对我而言仅是举手之劳,你若是信我,便就收拾东西去通州,到时自会给你好好安置一下。”

    “多谢公子。”南晴再次行礼。

    “不必。”陈瑞瑜想了想,道:“嗯,到时你帮我带些东西回去,对了,取纸笔来。”

    这便是要写信了?那小丫头不待吩咐,便飞似的的跑去寻纸笔。

    “这丫头倒是死心塌地的对你。”陈瑞瑜瞧着笑了笑。

    这句题外之话,对南晴而言可是极为难得。

    “她叫环儿。”南晴笑了笑,轻声道:“跟了奴家好些年了。”

    “让她放心,我答应了的事儿,便会放在心上,绝不会委屈了你们。”

    “多谢公子。”

    笔是兔毫,墨也寻常,一叠纸却是印着暗花的好纸。

    “苏州如意坊的?”

    南晴一怔,旋即低声道:“正是。公子也喜欢如意坊的纸?”

    陈瑞瑜也是一怔,他不过是下意识的说出那纸张的来处,却并不知如何说出来的,此时一想,似乎在江南那个不知何处的家里,有个meimei便喜欢如意坊的纸张,同样的暗花,同样是在边角处描着一丛兰花.....

    南晴心里,却证实了面前这位少年郎的江南世家身份。那如意坊的纸张却是专供大户人家闺中所用,量并不多,价钱却是不低。南晴所有,还是离开江南时,一位闺中好友所赠,当然,那位闺中好友,正如这些扬州瘦马所注定的命运一样,给一位世家子弟做妾。

    “不喜。”陈瑞瑜道:“这是女子所用,我怎会喜欢?”

    南晴低下头,道:“是奴家失口。”

    陈瑞瑜摇摇头,也不多说,将心思放在信上。不过,这提笔之后,却是不知写什么好。

    那通州的宅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挂念之处。陈瑞瑜自己也有些疑惑,毕竟是费心思弄出来的,可似乎自己仅是在乎......这过程,却并未在乎那宅子里的人。这会儿写信,要说什么?

    南晴看着陈瑞瑜英俊的侧影,似乎有些痴迷的模样,如她这样的女子,若能遇到一位年少而英俊多金的人,可是天大的福份......忍不住低声问:“可是写给少奶奶的?”

    对陈瑞瑜屡次提及通州的家,南晴一无所知,只自认为是陈家在通州的一处宅子,而陈家老宅,显然是在江南。而陈瑞瑜有没有娶妻,或是有几房妾室,那更是毫无消息。陈瑞瑜看上去的年纪,若是娶妻生子,也是寻常。

    “不是。”陈瑞瑜悬着笔,头也未抬。

    “那是......带给夫人的?”

    “不是。”

    “是写给兄弟姐妹的?”南晴大着胆子接着问着,今日陈瑞瑜显然有心情说些闲话。

    “我不知道。”陈瑞瑜有些茫然的抬头望着窗外,那里有一枝桃枝,挂满了绿叶。

    “不知道?”南晴诧异的捂着嘴,喃喃的却不敢再问。

    “该是.....有个meimei。”陈瑞瑜想了想,道:“不说这个,我写封信给通州,你到了地儿......罢了,你先去寻个客栈住下,然后打发人去请衙门里的阎应元,我再写封信给他,让他送你去宅子里。”

    说罢,下笔如飞,写下两封信。

    如今阎应元也该办完了差使,也不知这笔生意做得如何,但此时陈瑞瑜全然不关心这个,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目标。至于托阎应元送南晴,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通州的新宅子,南晴是寻不到的,眼下连个带路的人也没有。

    南晴出神地望着陈瑞瑜,心里全是适才陈瑞瑜茫然的神情,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样的人?

    “到了家里,与陈宁萱商量吧,这日后的事儿,便看你们自己商量的结果了。”

    这个陈宁萱是什么人?是陈瑞瑜的jiejie?

    可陈瑞瑜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又道:“最好今晚便收拾好,怕是明日便走。这路上有潘百户他们伴着,也方便些。”

    南晴愣着未答,这事儿不过是数日之间,便就要走了?她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当然,这少年陌生而神秘,也是楞神的缘由。

    “怎么?这里的事儿丢不开?”

    “不......早说妥了的,折成二百两银子,随时可交接。”

    “嗯,就是没有也无妨。”陈瑞瑜大方的挥手,道:“这回你去,带三千两银子回去,交给陈宁萱,就说是家用。”

    “好。”

    “还有,”陈瑞瑜又想到什么,道:“告诉张世强,好生办事,不然我揭他的皮!就原话直说。”

    “是。”南晴一一应道。

    不知怎么,她似乎喜欢听陈瑞瑜此时毫不讲道理的口气,尽管不知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显然是交代家里的事儿。

    陈瑞瑜瞟了她一眼,长袖一摆,转身出去。

    “自己一路小心。”

    话音打帘子外边飘进来,虽轻,却是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