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章 黑日降临（下）
“别闹，小七。”周玄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阻止道。 与此同时，那古怪的身影逐渐清晰，却是何青松背着小七出现。 卫莲只觉身上如山峦般的压力骤散，微罔的看着忽然出现的来人。 周玄走出六名的戍卫包围，来到何青松面前，朝后者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后者背上的小七。 小七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但掩盖不了她的小脸依旧略显苍白。 周玄知道，这是她抗拒“黑日”召唤的缘故。 小七以人形状态出现，在卫莲等人面前，周玄不便暴露它的身份，于是，他伸手背过小七。 感受到周玄道海中那颗皓珠散发出来的神秘能量，小七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一行人在异金的指引下继续往东凉方向小心翼翼走去，依旧是卫莲走在最前面，六名戍卫殿后。 卫莲能够清晰感受到斗笠下的年轻男子的强大，但同样清楚，刚才令自己丝毫无法抗衡的恐怖力量，其实源自此时在周玄背上酣然入睡的小女孩。 经历刚才的风波之后，一行人很顺利地抵达了东凉。 此时的东凉，明显感受到了结界外尘兽的狂暴，全部集中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盘坐于地，双手结印，口中喃喃不止，青色辉光在他们身上闪耀，并将众人连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一个偌大的青色空圆。 空圆的中心位置，眉发已然灰白的矮小村首感应到了来人，缓缓睁开双眸。 见到确是来自东林的卫莲理事，村首明显脸色好转了许多。 他凭空一跃，出了众人凝聚的青辉空圆。 “拜见卫理事！”村首比卫莲要矮上大半个脑袋，抱拳行礼时仅是微微躬身。 卫莲回礼后，向村首引荐了周玄。 周玄这才注意到，这位实力已至玄师境巅峰的村首，看起来殊为矮小的原因，是他的双腿，并没有伸直。 察觉到周玄的目光，村首扯了扯嘴角，语气淡然地道：“只是尘兽留下的小礼物。” 周玄抱歉地笑笑，然后空出一手，将菩提幼树以及装在袋中的几块土石翻出，交给了卫莲。 “这是……”村首似乎感应到了菩提树上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甚为惊讶。 莫说是能够感应天地元气的植物，便是普通的植物，他也仅仅是于祖辈的口中和传闻中听到过。 而他虽然多次去过戍守府，也从未能见到那棵栽种于北堂院内的菩提树。 “此树内蕴藏之能量，可阻挡此次黑日侵袭。”卫莲知道此事一时之间无法解释清楚，于是只是简单说道，“请将此幼树种下，以及这些土石，放在树周便可。” “此棵树能否抵挡住黑日，仍需众位之力量。”卫莲看着空圆中间的空处，补充了一句。 看出卫莲脸上的凝重，村首郑重接过菩提幼树和装着土石的袋子，二话不说回到空圆中间。 他种下幼树，放置好了散发着朦胧尘光的土石，便在树边盘腿坐下。 随着他双手结印完成，众人身上那连成整片的青色辉光如龙般涌向他。 接着，只见村首分出右手，并起双指点向菩提幼树，强盛的青色辉光转而笼罩菩提幼树。 青色辉光涌入，菩提幼树身上的尘色光芒愈发明亮，而树苗，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 直至人高。 只不过，这棵依旧年幼的菩提树上，仍然只有一片叶子。 菩提树不再成长，依旧源源不断涌入的青色辉光则冲天而起，融入笼罩住整座东凉的结界。 “以往，村落抵御黑日的唯一办法，乃集结众人之力量，强化结界。”卫莲也与周玄等人一样，抬头去看那道青色光柱。 “因菩提树存在，原本他们无须再如此这般，动用自身力量。”卫莲幽幽说道，“只是，戍守大人，有其考虑。” 周玄当然明白东林益的“考虑”。 私自分种菩提树，必然使得城主府中的那棵祖树动用的力量加大，而这，城主府内的人，会如何作想？ 任何统治者，恐怕都不想自己的治下，有如此逾越的行为。 所以，东林益能做的，只能是让众人“并不知情”。 从看到东临戍守府北堂庭院内的那棵菩提树开始，周玄便已笃定，此界遗族的统治者，沿袭于那座古城的所谓城主，也只是一个权谋者罢了。 “以往的黑日中，可有圣级尘兽卷入？”周玄忽然问道。 “吾之印象中，东林戍内最严重那次，是两头圣级尘兽。此前，东林戍域内存在着五座村落，如今，已是五去其三。”卫莲陷入回忆之中，许久才开口，“大人的妻儿，正是殒亡于当时。” 圣级妖兽之存在，绝非一加一的简单算术。 这些遗族村落存在数百年时间，每次黑日降临，几乎都有圣级尘兽受到召唤，但是，人族聚居地虽有破坏，却鲜少有覆灭的情况出现。 而当时两只圣级尘兽联手，却让东林戍几乎毁掉一半！ 如果远超两只圣级尘兽呢？ 周玄无声叹息，眉头微皱。 卫莲将心思都放在了结界之上，并未发现周玄一闪即逝的表情。 何青松发现了。 他看向后者，无声询问。 “你护送他们返回东林戍，我先行一趟。”周玄留下这么一句，便背着小七悄然离去。 周玄出了结界，消失在黄尘风暴之中的同时，小七化作一道七彩流光，飞入周玄袖中。 黄泉之中，亘古皆是黄尘漫天，唯有黑日降临之时，天空方才变得灰暗无比。 那黑暗，是源自狂暴的尘兽，更确切地说，是这些数以百千计的尘兽的恨怨之念。 因为与小七之间的特殊联系，周玄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些处于狂化边缘的尘兽的杀虐情绪。 是的，虐杀！ 尘兽，或者说凶兽，得其名，便在于“凶”。 尚未进阶相当于人类圣境修为的妖兽之凶兽，因智慧未开，一昧只知道杀戮。 同样，因其智慧未开，极易受到煽动，再者，与智慧生物相比，凶兽的自制能力无限低下，这也是为何，它们经常会不受自我控制地狂化。 当黑日正式降临时，除了晋入圣阶的妖兽，尚能保留一丝清醒，受到召唤的万千尘兽，却不会有这样的幸运。 距离黑日正式降临尚有时间，出现在周玄感应之内的尘兽，却无一避免地尽皆狂化。 在小七气息的笼罩中，周玄尚能自如游走于黄尘风暴之中。不过，小七已经明确告诉他，最多一炷香时间之后，这些狂化的尘兽，甚至不会再畏惧她的气息。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周玄喃喃一句，然后不再保留力量，按照小七的指引，往黄尘风暴的无尽之遥狂奔而去。 步入圣阶，开启灵智，成为妖兽之后，彼此间会有极为飘渺的感应，这种感应，兴许类似于人类修行者在自己的神识感应范围内，能够察觉到其他修行者的存在，妖兽之间的感应，却又不仅如此。 比如，此时小七感应到的那抹气息，其主人，远在自己的感应范围之外。 这是对方在毫无保留地散发自己的气息，仿佛刻意要为其它妖兽发现。 妖兽之间的领地，以它们的神识范围为界，如果它要在自己的领地内散发出让其它妖兽能够清晰感应到的气息，则必须离开自己的潜藏之地。 或者说，洞府。 但是，这只妖兽，却并未离开自己的洞府，而它的气息，却飘过了自己神识的极限。 这就是不可言会的，妖兽之间的飘渺感应。 在小七看来，这是对方面临死亡的求救讯息。 会是陷阱么？ 这是周玄的第一反应。 一头实力极为强大的妖兽，极为恰巧地在这个时候出现求救讯息，当然极有可能是黑日布下的疑阵。 如果不是，会不会意味着，那是一头拒绝了黑日召唤的妖兽？ 如前面所言，两头凶兽联手，绝非一加一的简单算术。 两头妖兽联手，对周玄而言，必然将是抗衡黑日的最重要力量之一。 周玄深知此次黑日之妖异，以及恐怖，所以，他不能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妖兽神识领域极为强大，可覆盖百里之广，若仅凭双脚，即使周玄体力再强盛，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是望山跑死马。 时间紧迫，周玄在小七的帮助下强行控制了数头以速度见长的尘兽，终于抵达那头凶兽的领地。 而这个时候，一炷香时间已过。 整个黄泉世界中的尘兽，皆不再受妖兽节制。 至少方圆十里内的尘兽，都朝周玄奔涌过来。 失去控制的数十头狂化尘兽，便是妖兽，都要避其锋芒。 然而，更让周玄和小七警惕的是，这个领地的主人，那头散发出求救信号的妖兽，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近。 除此之外，另外两个领地的妖兽，忽然出现在它们的治下与这个领地的边界线上。 第一头妖兽动的下一瞬间，小七方才感受到后两头妖兽的存在。 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