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人生就像一碗面
列云坐在有点破落的台阶之上，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懂马，却不代表着不喜欢。这些马都是好马，如果在我们那里，骑着它们，随便得个奥运会的冠军没有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奥运会冠军吗？一个奥运会冠军可以奖励好几百万，还奖励房子、车子。多好啊，可惜我们家，没钱，买不起马，也只有努力的读书，我们家的墙壁上都贴满了奖状，可惜那些奖状换不来理想。你知道什么是理想吗？” “看来你不懂什么是理想，或许这些马就是你的理想。以为来到这地方，可以不用学习，没想到这里却是一个根本没有理想的世界。” 伸出自己手，列云摸了摸手中的纳戒，来到这里第一次学会了杀人，每一次当敌人的血从自己自己的刀锋上流过，却带着一抹让人兴奋的感觉。血腥的味道很浓。 “知道太子羽的理想吗？”看着一连天的春雨，列云看着地上蠕动着，不断流血，但是依旧抱着自己的马腿的周毅问道。 “他想建立一个有情有义的后叶。” “后叶是无情无义的，这里的城无情无义，是因为它们是用泥石铸成的；这里的花草树木是无情无义的，因为它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彼此间从来都不熟悉。这里的人也是无情无义的，因为它们不懂得什么家，什么是爱。只为权力、金钱、地位而活着。你们杀了他，杀了后叶的理想。” 列云看着在自己手指间滑落的雨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脸色苍白怅然说道：“所以说你们杀了自己，不过你还是有感情的，至少你让你的那些部下，还有家人逃走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很后悔，世间是没有卖后悔药的，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蹲下身体拣起周毅身边的半截偃月刀，看着他说道：“他们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回来替太子羽报仇的，其实他们都错了，我只是回来找一个公道的，说小一点，是我自己的公道，太子羽的公道，大一点是后叶的公道。” “哦，忘记了，这是一个你才知道的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凑到周毅耳旁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握紧偃月刀，极熟练地砍断了他的脖子，站起身来踏着院中积着的雨水，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院中雨水依旧下着，扑打着屋脊，像是在不断演奏的哀乐，这个哀乐是唱歌大将军周毅听的，也是唱给整个后叶城听的。 周毅的脑袋滚落在地上，双目还是圆睁中，带着一丝的后悔。春天的雨水不是冰冷的，然而他的脸却变得冰冷，瞪着那双后悔的眼睛，盯视着落在眼眸上的雨丝，他闭不上眼。 马儿们的眼神中也带着悲哀，它们是在为自己悲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为喜欢自己的主人，可是现在主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等待着它们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后叶城的雨，却是下了又下，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天色阴沉的像正在斗争的婆媳的脸色一样，越是阴沉雨也就不会停。 巷道口的马车下，周又儿打着一柄雨伞，很美的雨伞。好似那些站在雨中等待自己丈夫归来的小媳妇一样，默默看着巷口方向，从开始到现在姿势没有任何变化。脚上一双绣花鞋早已经湿透，雨水从透明的雨伞之上滑落。伞太小，已经无法支撑住，雨水的侵蚀，她的发梢已经被湿透，她却没有退后几步去马车上躲避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他很强。”史开朝的脑袋从马车的窗帘下伸出来，缩成一团的他，已经快被挤到马车外面去了，马车的车厢很小，憨妞坐在里面一下子便没有剩余的空间了。 跟他一样生气的还有，那只雪白的小狗，狗看上去很生气，喘着粗气瞪着不断的朝着自己口中倒东西的憨妞，眼神是血红的。 憨妞根本看不到别人的眼光，不停的吃着。 巷口空无一人，终于有脚步声响起，周又儿抬起头望去，见到列云从雨中走来，脸上也有了一丝的笑意。 她不是在担心列云，而是在担心府邸中的人，因为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你要怎么处置那些马？”周又儿远远的看着府邸，小声的问道。 她距离列云还很远，那声音轻灵地穿过雨幕，落到列云的耳朵之中，列云的脚步顿住，他的眉头皱起来，自己没有想过要怎么去处置那些马，该怎么办，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瘦马也瞪着眼睛看着他，列云终于摇了摇头，抽刀，一刀斩向身后的府邸。 “走吧！”列云说道。这些马有它们的命运，打开了锁住它们的围墙，它们的命运便属于自己。 这一刀斩下之后，列云的心也轻松的放下，很多事情已经做完，还有一点点。忽然间有了些施放的感觉，没有上马车，走在春雨中，享受一下雨的味道。 周又儿举着雨伞跟在他的背后，没有再说话。瘦马拉着马车也跟在他的后面，慢吞吞地向前走着。 春熙路上是热闹的，热闹到，没有人会感觉到他们，走过春香阁的前面，春香阁更加的热闹。春天是多情的季节，这个季节是男人们最开心的，也是女人们最欢愉的。 守门的凤姐看到了雨中走过的列云，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恐惧。因为她也听到了昨夜的那些传说，这些传说中的主人正在从门前走过。 列云也看到了她，远远地对着她笑。 凤姐也笑，笑得恐惧中带着尴尬，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调戏过列云的话语。 回到春香阁的后院，列云没有换下身上的衣衫，他盯着新糊了很多纸的屋顶，喃喃问道：“雨水能够洗刷掉后叶的尘埃吗？” 史开朝走下马车，从厨房中端出一碗面来，正蹲在门口香喷喷地吃着，他很喜欢吃面。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爱上了这里的面，忻若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面条，一人一碗，吃着面的史开朝看看好似有点胡言乱语的列云，也没有时间去回答他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吃货？”列云难转过头去，看着门槛旁蹲着的吃面的家伙，沉默很长时间后才问道。 “面很香。”史开朝嚼着面条，看着围着围裙的忻若梦，脸上有着满意的笑容。 “好似你终于开始思考人生了。”周又儿端着guntang的面条，递给列云，低声说道：“快吃面吧，干了就不好吃。” 列云接过碗，闻了闻面的味道，舔了舔嘴唇，一口一口喝着面汤，在喝的间隙中低声说道：“人生就好似这面，吃了才知道。” 正在吃面的其他人顿住，全都张大着眼睛看着他，静静看着他，就连那只小狗，也瞪着眼睛看着列云。半响之后，史开朝忽然开口说道：“好酸，忻姑娘，是不是醋放多了？” 列云很快就吃完了碗中的面，把碗递给一旁的忻若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微一笑后，极缓慢而又极平静地说道：“这片天之后是什么呢？能不能把天逆过来看看？” “噗！”吃着面的史开朝差点喷出来。 “轰！”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惊雷，一道闪电滑过院落的上空，雨下的更大。好似想要将昨夜的黑雨冲刷干净，将天地清洗一遍。 ...... 清晨时分，高大雄伟朱墙墙后方，异花青树包围的御书房内，后叶陛下站在门槛内，看着不远处那些树叶上滴落的雨水发呆。温怡公主很早的时候便来到御书房之中，现在后叶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她来处理。 看到一早便来到的父皇，温怡公主有些诧异。 “听说周毅昨晚已经死了，数百匹的汗血宝马在雨夜中四处乱奔是吗？”望着有些诧异的温怡公主，后叶陛下轻声的问道，想着最近这些天不断离去的老人，心情愈发沉重。 “是的，被自己的偃月刀斩下了头颅。”温怡回答的很简单，要不是这个后叶唯一的大将军的倒戈，自己的兄长和母亲也不会相继离去，想到此处她的压根也恨得痒痒的。 “他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后叶陛下再次虚弱地问道。 “我不知道？”温怡回答得很诚实，她是个诚实的孩子，从来都不撒谎。 “找到她了吗？”后叶陛下又问道。 “找到了，现在在山上。” “山上？” “是的。”温怡公主的眉头紧皱着，她不知道帝后为什么没有离开后叶，而是去了山上。山上的那些人，作为后叶的守护者，却不知道为何也收留了她？后叶的世界好似在这一瞬间变得很乱，乱得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好似没有要停的样子？”后叶陛下望着被雨水打湿的花枝，看着一株桃花的花瓣在雨水中要从花枝上落下，虚弱的问道。 “雨总是要停的，就想花终究要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