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井口般的天太小
秋天仿佛来的很快。 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自己来了。 兽营的兄弟们喝着酒，列云跟着瘦猴去了布洛陀城。 两人离开后，有些醉意的铁鹰缓缓睁开双眼，经历过风霜的双眸平静中流露出一些兴奋。他望着正在喝酒的其他人说道：“要是他能真正的进入书院多好，我们面子上也有光。” “前面的艰难险阻犹在，不知道他是否经得起风雨的打击。” 苏生淡淡的，举着手中的葫芦，那还有一丝的书生模样，简直是一个酒鬼。他知道有间书院就是有间书院，那个简单叫做“书院”的地方，极不简单，至少不像名字这般简单。 苏生说起另外一件事情，神情显得有些疑惑而又认真：“最近我看他画符，已经有了神韵，虽然只是描摹，线条流转，每一笔每一画之间都有神符之风，虽然还不能真正成符，但是仿佛已然成符的感觉。” “他这个年纪，只是以前必定在文字上下了不少功夫，现在画符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新鲜的感悟罢了。”地影也是淡淡的说道。 苏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以符入道，如此多年来，虽然符中有神，但是却空无韵。而他的符已然有韵。” “您是说他已经到了神髓的境界？”铁鹰有些吃惊的问道。 苏生一怔，旋即淡淡讽道：“这个到没有，符文讲究先神，后韵。然而他现在的符文是先韵而无神。髓便是韵，韵便是髓。没想到他的符有髓还无神，一旦他的精神力提升到第二层神动期，恐怕他的符文的威力便会在我之上。” 苏生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喝着酒，酒有香。 何况是列云亲自酿的。 铁鹰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是修道中人，没有办法知道其中的差别。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地影是斥候，一向不说，人屠是他的搭档，也不说。吴大义和郑大礼两人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似的，想说恐怕也不能，何况他们两人本来就无话可说。 布洛陀城。 列云一个人坐在米利托拍卖场的交易大厅中，看着拍卖场中的那个拍卖师站得那个位置，位置上没人，只有一个小锤摆在那里。 锤子是一块红木做成的，上面还散发着一阵阵的檀香，不知道是后来熏的还是原本上面就有，列云站得远远的也略微能够感到上面散发出来的香味。 列云默默的看了很有一会儿，终于站起来，走过去，拿起小锤。 很轻，锤子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轻轻的敲了一下，清脆的响声，便在大厅中响起，每个角落都清晰的能够听见。列云放下手中的锤子，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脸上犹自挂着淡淡的惘然与不甘。 敲下了那一锤，就是一段过程。 列云已经敲完。 “怎么只敲一下？”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慕青已经站在列云看不到的位置。 “敲过了就行。”列云的回答很淡，也很简单。 “每一下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你准备好了吗？”慕青摇摆着诱惑的身子，走出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列云，诱惑，没有，只是这么看着，仿佛再看一个即将出征的孩子。 确实，列云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孩子。 …… “我早就感觉到你们不同，没想到你们是大周的暗卫。可惜这荒原太小，不是你们驰骋的地方？”内室昏暗的灯光下，高大的黑影一字一顿的说道。 “也不是你们驰骋的地方？”说话声音很尖，是瘦猴。 “将来是我们的地方。”黑影语气中带着肯定。 “言之过早，或许是我们的地方。”鬼凤坐在瘦猴的下手，话语也是冷冷的。 “哈哈，不说了，我们之间的协议达成，虽然现在书院已经过了招生期，我过两天就送他过去。”黑影笑着，转换了话题。 “好，两日之后我们送他来。”瘦猴的话忽然间变得简洁起来。 ... 兽营，等列云和瘦猴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喝醉了，灯光昏暗的小院中，列云向身前的铁鹰恭敬行礼，用温和清脆的声音解释道：“铁老大，这些天来感谢你的帮助，没有你们，也没有我列云的今天。” 铁鹰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的肌rou都在抽动，一向沉稳的他，巨大的身体每一块肌肤都在抖动，他嘲笑说道：“夜，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人话了？” 列云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瘦猴，回答道：“没什么，有感而发。” “怎么，看你的情形，还以为真的去了就不会在回来一样。”铁鹰手中的酒壶放下来，神情冷淡下来，望着他面无表情问道：“要是实习期过后，没有通过怎么办？” 列云一愣，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然后他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对方，说道：“我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开始想。” 铁鹰微醉的眼神变得认真，连语气变得非常严肃，“任何事情都有备案，如果你没进入前四，就一定会被淘汰，或许连你的小命都会丢在那里。” 列云没有回答，根本不想去想那个问题，因为忽然间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大，书院就在那里，自己没有其他的路，就如同敲过的锤子一样，哪一锤敲下去的时候，列云没有想过其他的方法，难道要在桌子上拍一下吗，好像那样不行。 铁鹰拿期酒壶继续喝酒，一口一口，又一口，说道：“要是不行，最好留着小命回来，说实话你这酒还真不错，以后你在我兽营酿酒好了。” 列云又是抬起头来，神情极为认真说道：“我想你们还是悠着点喝，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酿酒。” 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这些看上去没有什么意义的话语，代表着列云的想法。 铁鹰看着他，叹息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列云耸了耸肩，很无奈地摊开双手，望向小院如井般的天空，说道：“这里的天好像有点小。” 又是一句无厘头的话，却代表着列云此时的想法。 井口一般的天确实很小。 铁鹰听着列云的话，脸色顿时变得紧张难看起来。 这井口一样的天是他每天都必须面对的，每天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这样的天，枯燥中有些无奈，甚至天空中好像也只能看到一颗星。 他知道二世子姬野也说过这样的话，对于大周的二世子来说，大周的天不大，就如这井口，姬野的眼界宽阔，看到的不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天。 天有大，有小。 这个天是他铁鹰的天，是苏生的天，也是兽营中其他人的天。 如今的天确实有点太小。因为这个井口中来过大周的二世子，现在又来了列云。井口一样的天已经关不住他们。 但终究还是铁鹰的天，大周正在冉冉升起，面对大商帝国还有所不及，现在必须要做井中观天，他是大周的臣子，是大周在蛮荒的棋子，他是大周的子民，现在他需要在这里看天。 对于铁鹰这种身经百战的大周子民来说，在这里栖身不是他们的屈辱，他们不畏惧战争，更不会惧怕大商，更不会惧怕蛮子。他们存在在这里的目的，是要整个的天下都成为大周的天。 列云不是大周的子民，他是属于后叶的，但是那个后叶无情的抛弃了他。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想要变成强者的人。在他的眼界中天就是天，现在的天就如井口一般。这便是事实。隐约中也能理解铁鹰的复杂情绪，以前他觉得这些人是姬野的下属，自己是姬野的朋友，现在这些人，也是自己的朋友。 “我不是不想回来，是一定要留在书院，即便不是为我，为我老师，为姬野，为你们，我也要争一口气留下。”列云低下头，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酒的配方是老师离开前留下的，虽然材料不能完全凑齐，但是就算只有三四成酿造的酒味道也不错。 “好！”铁鹰的脸上也好转，因为当初姬野也说过类似的话，要为他们，将整个天下握在手中。 “书院的实习生都是天之娇子，要是真不能通过，就回来，我们一起把这井口一样的天捅出一个更大的窟窿来，那样天就大了。” “你想要捅天？”列云有些好奇的看着醉眼迷茫的铁鹰。 “为什么不能捅？老子就想捅它。”铁鹰继续好似在说胡话。 列于笑笑，双手枕在后面，看着天，继续说道：“我大致看了一下最近大商在这附近的布防，好像有些加强，或许他们会派人来接替以前殛的位置，恐怕以后你们会生存的更加艰难。” “据说会派来两人。”铁鹰说话的神情有些凝重，任务也越来越重了。 “我都闻到一些报复的气味，你们可要小心。”列云有点担忧，眼睛也瞟了一下正在打鼾的其他人。 “报复，那家伙可是你杀的。”地影好像忽然间醒过来，瞪着列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