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收尾（四）
听到这个声音，跪在地上的程甲感到压力稍稍减弱丝毫，随即抬起了头。 赫然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是一脸怒容的宁天地。 “程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呵……呵呵……哈哈哈哈。” 程甲突兀的笑了起来。另一边站着的宁流云此刻却跳了出来：“杀了他，天地，杀了他给你父亲报仇！” 宁天地转过头，还未开口。程甲却停住了笑声，望过来时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宁天地！好，很好。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尽管杀了我便是。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有件事需要你知道一下……” “讲！” “不要听他乱说，杀了他！” 宁天地与宁流云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宁天地没有动作，那宁流云却是一把拽过身旁武者的兵刃，直接冲了过来。 锋利的兵刃被举起，闪耀着夺命的光芒。 刀锋下，宁天地、单思南、程甲三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望了过来，直直盯着宁流云。 宁天地偏了头，开口：“二叔，你这么急着杀他为什么？怎么不听听他想说什么？还是说，你知道他会说什么？” “我……哼！天地，这家伙潜伏在我身边多年，我竟然都没有发觉，若不是你送来那捕风捉影，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由此来看，此人狡猾jian诈，你可不能听他瞎说啊。” “呵……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二叔。” 目光再次望过来。 程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嘿嘿，这就对了。宁天地，你知不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嗯？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打伤你爹爹，弄残他的双腿，都是你身后这个二叔指示我的……” 宁流云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你……休要胡说！天地，莫听他的……” 挥手制止了宁流云的话语，宁天地将脸凑近了些盯着程甲：“继续。” “呵……当年，我本是一名落难武者，后来被程家族长救下，我的命是他给的，他要我做什么都不为过……再后来，那叶少安排我进了宁府。这宁流云看中了我的武技，恰逢那个时候他正处心积虑的想要上位，就设计了一场场意外，使宁家的生意受挫。再后来，就直接对上了你的父亲……” 程甲的话有些断断续续，或许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是这些话说来很是顺口，倒也不像是临时编纂的。 “程甲，你本就是那程府安排的jian细，如今你又想要挑拨我和天地的关系，你真是该死！” 宁流云嘴上说着这些，就要再次挥刀砍下，只是再一次的被宁天地制止。 “二叔，我要给我父亲报仇，不用你动手！” 说完这句，宁天地往前走了一步，在程甲跟前蹲下，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程甲原本有些颓丧的神情滞了一滞，接着大有深意的望了宁天地一眼，最后，他的双眼猛的睁圆，一柄短刀刺破了他的心脏。 “一路走好！” 经历最初的痛苦后，程甲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缓缓倒下，临死之时，双眼还死死的盯着宁流云，似乎是要将他的模样记住，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单思南与宁天地两人离开宁府，走向前往王吉府上的道路。 “天地，你最后跟程甲说了什么？” 宁天地脚下并未放缓，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一边随口回到：“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他我已经安排程昱离开了。” “哦。”单思南微微点头：“这程甲倒也算的上忠心耿耿。其实若我们放出程昱遇难的消息，恐怕不久之后那程甲就会主动跳出来，杀了那宁流云也不一定……” 宁天地顿了一顿，摇了摇头：“我没打算杀宁流云。他当年设计从我父亲手中夺走族长之位，如今我只需将它夺回来即可。这比杀了他要酣畅许多……” 单思南微微皱眉之后就明白其中的意思。随后倒也不在这事情上纠结，转而问道：“那接下来要面对的，你可有把握？” 宁天地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月亮，语气有些沉重：“不知道。不过总得做了才知道结果。若仅仅是王吉那边，我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柳正那关想必不太好过。” 顿了一顿，宁天地继续说道：“那柳正背后的势力有两点。白楼那边代表的是朝廷，揽天阁做为朝廷用来管辖武者的手臂，不会轻易跟一名武者谈什么条件，尤其是像我这样一无背景二无实力的武者。至于那霸刀盟，代表的则是江湖势力。柳正此次紧急赶了回来，我想他肯定也是想要借助这次机会清洗城内的其他势力，好用来培植自己的势力。我们要做的，也就只能从这一点着手了。” 单思南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片刻后，城北王吉府邸门口。 一名侍从匆匆的从里面出来，看了眼门口的两人：“王部长有令，命宁天地一人进去。” 单思南一皱眉头，就要发话。 “姐夫，你在这里等我。” “天地……” “放心，王部长在，即便情况再坏，也不至于当场就要了我的性命。” 单思南吸了口气：“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说完这句，他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门口站定，双臂环胸，闭目陷入沉寂。 再次踏入王吉府上，宁天地跟在那侍从身后，转过走廊画坊，来到一处亮着灯火的偏厅。 “进去吧，王部长在里面了。” “嗯。” 点了点头，宁天地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偏厅内的布置与宁天地见过的王吉书房倒也差不多。最里面的地方摆着一条长长的木桌，此刻，木桌前一名身材稍胖的男子正在伏案疾书，在他一旁，王吉则垂首而立。 见到宁天地进来，王吉递来一个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讲话。宁天地也就只好站在原地，目光望着那柳正，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姿态。 片刻后，柳正挥墨完毕。他将写好的纸张拿了起来，开口小声念诵：“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偏厅内虽有三人，但此刻却只有柳正的声音传出，待他念诵一遍完毕。一旁的王吉连忙凑上前去接过那纸张，看了一眼之后笑着说道：“柳大人好书法，这些字苍穹有力，其笔画道道力透纸背，看来柳大人的境界愈加精深了。” 那柳正笑吟吟看了一眼宁天地，却是坐在了主位置上，目光锁定在宁天地身上，淡淡说道：“哎……这字如何我就不自己去说了。只是这内容却令我有些不甚赞同。那些所谓的千里马，以我来看无非就是一些自诩有些能耐却郁郁不得志之人的酸言酸语，这些人整日埋怨着没有伯乐相遇，却不知伯乐也是常有，只是有些人却偏偏要跟伯乐去做对，摆出一副傲然的姿态，这样的人我一向是看不上的，即便是他真有些才华又如何，我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 王吉脸上渗出一丝冷汗，那余光望了眼宁天地，却见对方似是也有些感触，微微低了些头。 “宁天地，呵呵。” 柳正再次开了口，这次却是直接对着宁天地说道：“之前你曾跟我说过，会替那程家完成朝廷订单，我信你有这个能力。只是，能否完成订单是一回事，窝藏犯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你过来这边，可是还有话要说？” 宁天地抬了头，略微踌躇一下才说道：“柳大人，我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完成，保证不会再有任何的差错。只是柳大人也知道，那程昱是因为我的设计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有罪，我无话可说。但是他的罪却是间接由我给予，这一点我希望柳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上方的柳正眯了眯眼，没有回话，却是再次铺开一张宣纸，挥墨写下几个字：人心不足。 随后，他将这纸张揉成一团，丢在一旁，也不再看宁天地，只是淡淡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第一，你完成订单交予我。第二，将程昱交到我手上。此后你大可以还在这郴州城开你的铁匠铺。不过……三天后这两件事你若有一件没有完成，那就由你来顶那程昱的叛乱之罪。另外我警告你，不要想跑，你若真的一走了之，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可以试试。” “柳大人……” “好了！话我就说到这里，你可以滚了！王部长，送客！” 宁天地胸膛起伏，深深的吸了口气，稍稍平静之后转身退出了偏厅。 厅内，柳正端坐首位之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王吉面色忧愁，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说宁天地，出了王府大门之后，一直等候在这里的单思南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看到宁天地僵硬的脸庞，单思南心里一沉：“天地，怎么了？” “他没答应，还给了我三天时间，完成元弩订单，交出程昱。否则就拿我来顶！” 单思南眼神一凛：“是柳正？” 宁天地闭了双目，微微点了点头。 一股难言的杀气骤然暴起，复又压下。单思南深深吸了口气：“天地，是不是没了柳正，你就能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 宁天地猛然睁眼：“姐夫……” 单思南将手搭在宁天地肩膀之上，拍了拍：“天地。还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原本的家族就是因为揽天阁才会毁灭，我与揽天阁本就有着血仇。如今这样更好……你先走，我替你抹去那柳正，你再跟王吉好好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姐夫……” 宁天地一把抓住单思南的手臂，呼出一口浊气：“唉……你这样做我jiejie会扒了我的皮的！算了，我再试试。” 说完这句，宁天地拍了拍单思南的手臂，一如刚刚单思南拍他肩膀时的模样，转身，第二次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