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祈福中

    整个太清宫广场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

    道化满面春光的将最后走进来的道陈，还有跟在身后的两个道童，迎到了专门为其准备的看台落座，然后转身去了台子后面准备即将开始的祈福大典。

    “要开始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台子上。

    真源郡郡守雷风正在讲话，不外乎一些没有什么内容的歌功颂德，在给真源也给自己鼓吹政绩，不过，一个武将，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很快就宣布开始。

    由于今年资金充足，人员众多，道化特意将原来简单的祈福大典划分为了三项，其一，行天礼（道法自然），其二，祭地仪（上善若水），其三，颂人和（天长地久）。

    如此隆重的场面，老道仿佛焕发出了第二春，待到郡守宣布开始，然后回到自己的坐位落座，龙行虎步的上了祭坛，当仁不让的执行天礼。

    只见老道昂首阔步的上了台子，然后眼光扫了一下台子下面的人山人海，还有两旁搭起的高高的台子，台子上面那些各地赶来比赛的教派，尤其是台子下面，两旁坐着的几位真源郡最顶尖的高手，心中从未有过的荣光。

    老道从青竹手中接过三根巨大的供香，将供香竖立于眼前。右手一抖，一团蓝焰陡然升起，在手中方寸之间熊熊燃烧了起来。只见老道屈起中指，猛地弹出一簇蓝焰，那蓝焰犹如一颗流星，滋滋作响的飞射而出，正好黏上左手中三个供香的其中一根。老道右手中指又连抖两下，又是两团蓝焰从手中飞出，黏上了另外两只供香之上，顷刻之间立着的三支供香的一端，被三簇蓝焰缠绕，渐渐冒出青烟，然后燃烧了起来。

    老道对这一手刚刚领悟的蓝焰掌颇为满意。双手捏着供香一端，朝天祭拜了三下，然后将燃着的三根供香，恭恭敬敬的插到了台子上正中间那早已插满各种细小供香的那座青铜大鼎香炉中。

    坐在台子不远处的道陈，正接过一旁道童递过来的刚沏好的一杯淡茶，吹了吹那茶杯中飘起来的白雾，对台子上道化的故意卖弄，撇了撇嘴，颇不以为然。

    道陈旁边，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之上，一个水壶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炉子一旁，放着一个竹制的小桌子，正是小道童进来时后面背的东西，桌子之上，赫赫摆着一个紫砂壶，还有一盏白玉杯子，一个木勺，一小碟茶叶，这茶，想必就是从这紫砂壶中刚刚倒出来的。

    天下第一锅的老板张景涛，怔怔的看着台上老友这一手无中生有，脸上落满了惊骇。这老道何时武功进步如斯，这一手蓝焰的浓度，再加上老道娴熟的手法，怕不是武功已经达到了炼神还虚级别。

    雷风大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伸手从桌子上面拿了一个梨子，扔给了站在一旁的陈侍卫，然后脸上颇为玩味的看着台子上面的道化。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道嘴中一边喊着，抖手抽出了一柄宝剑，在台子之上缓缓舞动了起来。

    随着剑光舞动，那九只青铜古鼎里面插着的各种供香，一根根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燃烧的更加旺盛了，若是用在植物身上，想必植物会生长的更加茂盛，但是对于供香，越旺盛，生命却是越短暂。天道循环，物极必反，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随着老道手中宝剑的舞动，一道道火星从供香中分离，犹如一只只发光的小虫展翅飞上了天空，然后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个大大的太极图案。只见那火光四射的太极图案上，一点点火星竟然又自升腾，然后汇聚成一个个大大的上古文字，飞上天空，仔细看来，正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当最后一个字出来的时候，下面的太极图案供着的一串串文字，直飞九天，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只剩下那漫天的星光点点。

    下面的观众，一个个惊讶的仰头望天，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神情紧张的注意着那大字的动向，生怕那火红的大字突然落下来砸着自己，直到那火光消失在天际，一个个都还意犹未尽般的，久久不肯收回脑袋。

    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带动着下面哗哗哗一片片的掌声响了起来，经久不衰。

    老道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几十岁，收了手中宝剑，递给了一旁的青竹，然后又朝着苍天拜了三拜，这才下了台子。

    刚才还玩世不恭的郡守雷风，这时坐直了身子，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正在那里认真的嗑着瓜子，对台子上面的道化的动作没有一丝惊奇，好似他本来就知道会这样来着。雷风确是有些坐不住了，向身旁正认真啃着梨子的陈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陈侍卫正认真的啃着一个梨子，看到雷风抛过来的眼神，撅了撅被梨子塞满的鼓鼓的嘴巴，将啃得还剩一小半的梨子，扔到了桌子上，闪身离了台子。

    天下第一锅的老板张景涛，斜眼看到雷风旁边的陈侍卫离开，向旁边站着的伙计摆了摆手，伙计俯下身来，张景涛在伙计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只见伙计站起身来，默默地从看台上面走了出去。

    白云观的道化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双眼微闭，像是在闭目养神。身旁的两个童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为道陈扇着扇子。

    道青今天换了一身新道袍，道一也是，不过道一的新道袍，怎么看怎么别扭。青兰也穿了一身厚厚的新道袍，头上扎着两个朝天的小辫子，小脸蛋冻得红红的，手中捧着一柄宝剑，端端正正的站在道一身后。

    道一还自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个不注意被道青一把推上了台，青兰咯咯咯笑着慌忙跟了上去。

    道一陡上的台来，瞄了一眼下面乌呀呀一片人群的广场，还有两旁站满人的高台，感觉到几千双眼睛都在望着自己，俏脸一红，脑袋嗡的一声，已是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后面青兰的推搡下，道一亦步亦趋的走到了台子中间。

    台下的群众看到一个俊俏的青年道士上了台子，一个个张大了眼睛，这在真源郡可是头一遭，原来可都是道化那老道一个人在台子上蹦达，啥时候多了个年轻的道士。不过看这年轻道士在台子之上扭扭捏捏，木纳呆滞的样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真本事。

    不过台子下面的道化，道陈，雷风，中年男子，张景涛他们可不这样想，倒是出奇一致的收起了那放松的心态，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台子上的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道士，倒要看他如何施为。

    道一正自思量如何解脱，突听见台子后面道青急的喊道，“呆子，别傻站在那里，快舞起来呀！”

    谁知道一没听清，听成了五禽技，顿时心中一乐，这套技法倒适合这时演练。道一心中有了主意，一颗心顿时安定不少，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台子上面缓缓舞动了起来。

    只见道一缓缓地左手抱元守一，左脚迈出，右手弯曲，缓缓抬起，然后虎口撑圆，五指张开，第一、二指关节弯曲内扣，虎虎生威。

    道化，道陈两人还自议论出了什么情况，突然见台上的道一动了，两人立马停止了交谈，认真的看道一施为。

    “虎爪？”道化大惊道。

    此时，台上的道一已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时而拇指伸直外张，食指、小指伸直，中指、无名指弯曲内扣，若鹿奔，时而五指伸直，拇指、食指、小指向上翘起，无名指、中指并拢向下若鸟鸣。时而两脚着地度成蹲式，两手分按同侧脚旁；接着如熊行走般，抬左脚和右手掌离地度；时而宝剑入地，全身倒立而起，悬空而转，如猿猴跃谷。是为五禽戏。

    老君曰：“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能鸟伸。挽引肤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名曰五禽之戏。挽引蹄足，以当导引。体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故令汗出，因止，以身体轻便。普施行之，年九百余岁，耳目聪明，牙齿完坚。夫为导者甚易，行者甚希，悲哉!”

    虎戏：四肢距地，前三踯，却三踯，长引肤，乍前，乍却，仰天即返伏，距地行，前、却各七。

    熊戏：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踯地，手左右托地各七。

    鹿戏：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三，左伸右脚，右伸左脚，左右申缩，亦三止。

    猿戏：攀物自悬，伸缩身体，上下七，以脚拘物倒悬，左七，右七；坐，左右手拘脚五，按各七。

    鸟戏：立起，翘一足，伸两臂，扬扇用力，各二七；坐，伸脚，起，挽足指，各七；伸缩两臂各七。

    夫五禽戏法，任力为之，以汗出为限。轻身，消谷气，益气力，除百病。陀行之，年过万岁。教传弟子广陵吴普，亦得延年长寿。此时由道一练来，又是一番景象。

    下面的观众都以为演杂技，却比往年精彩，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有句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道化看的确实何为真正的五禽之戏。今日看来，以前自己所学，真是粗鄙浅显，不值一提了。一招招细思来，顿感汗颜。看来闲暇之时还要向道一上师讨教一番，学的一二，延年千载，也未尝可知。想着，道化抚弄了两下雪白的胡须，身板挺得更直了。

    道陈眼睛玩味的盯着台子上面挥洒自如，张弛有度的道一，嘴角蠕动了几下，嘿嘿一笑，站起身来，拱手向道化告别。

    道化本想留着道陈待到第三项节目结束之后再走，怎奈道陈执意要走，道化是颇为了解这老道的脾性的，说一不二，随性而为，而且常常不给别人留面子，所以不再挽留，起身将道陈送出了宫外，心里兀自高兴，又自回转身，在前台落座。

    这一套五禽戏舞完，道一感觉浑身为之一轻，略有所悟，抖手隔空取了青兰手中的宝剑，然后舞起了剑法。

    只见台子之上，青光隐隐，只见剑光，不见人影。而那供桌上面的几坛李耳老酒，陡然的晃动了起来，一泉泉酒水从酒坛中飞出，然后汇聚，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道一包裹在里面。

    随着道一一剑剑的挥出，那漩涡迅速的凝聚，随着一声龙吟，化作一条水晶巨龙，直上九天，正是道青在讲经台自己体悟的那一式，师姐起名叫什么九天玄剑决之飞龙在天。

    道一收势，还剑，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洒脱。那天上一声巨吼之后的巨龙没有了真气支撑，突然分解成一泉泉水柱，从天上落入桌子上那几坛酒坛之中，竟然没有一滴酒水洒在外面，若是细心人上去观看，会发现，每坛酒不多不少，被分的十分均匀。

    道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跳下台来，早已在台下等候的多时的一群妙龄少女，一拥而上全围了上来，道一应付了几下，趁众人不注意，一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着正撅着小嘴生气的道青瞬间跑了个没影。

    坐在中年男子身边的谭静雅张大了嘴巴，她长这么大第一此看到这么飘逸，好看的剑法，一愣神的功夫，台子上面的青年道士已是没了踪影。谭静雅站起身来，望向了台下的人头攒动的广场，正看到两道清影飞出了道德宫。谭静雅一提真气，飞身跟了过去。

    谭静雅出了道德宫大门，站在道德宫门前的九个玉柱旁，外面除了径向涌入道德宫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来回穿梭的小贩，哪里还有道青和道一的踪影。

    谭静雅气的一跺脚，然后看了看怀中的紫金战甲，离了道德宫，一路向东走去。

    雷风怔怔望着那早已空荡荡台子，敲打着桌子的五指，颇有些慌乱。最后这一式，即使自己全力施为，也做不到这么浑然天成，洒脱自然吧，更另雷风慌乱的是，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个青年的修为！难道已经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一个炼神还虚后期的女子，一个看不透修为的青年，一个上个月情报上面还是刚刚踏上炼气化神后期的老道，短短半月竟然已是达到了炼神还虚级别。九州灵气枯竭的情况下，短时间内竟然能进步如斯？这一个个爆炸性的新闻搅得雷风颇有些心神不宁，有时候预判出错，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今天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雷风伸出肥硕的双手揉了揉颇有些疼痛的太阳xue，等到道化走到跟前之时，雷风才缓过神来，下了台子，在道化的引领下，上到了祈福台上面，开启今天的道法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