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绞尽脑汁】
阳春楼内，青凤彤女扮男装造访文府，却没能见到文子逸，心中倍感失落，所幸已将当初欢好之时的信物交给了文府之人，想必文子逸见到那东西就会回想起当初的山盟海誓，青凤彤的心中便是一震。 文府之中，文管家将文子逸单独请到了自己房中，文子逸心中很是好奇，但并没有推辞，来到管家房中，文管家在门口四下观望了一阵，见没人旁听，便紧掩上房门，回身有些惊慌地对文子逸道：“少主人真的就对那只平安符一点印象都没有？事到如今，少主人就别再演戏了！老奴可是天天提心吊胆着呢！” 文子逸佯作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还真的就没有印象了，对了，管家大人，咱们今天路过阳春楼的时候。我看你和旺财他们神情复杂，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文管家都快哭出来了：“少主人的新可真是宽的很，那位小姐不正是您当年私下定情，闹得满城风雨的青凤彤清姑娘吗！” 文子逸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心中尤为震惊，紧接着一阵惊慌也袭上心头，暗道：这女子既然可以女扮男装来访，必定是对自己的先祖一往情深，那岂不与四娘黄燕莺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文管家见少主人眉头紧蹙，知道文子逸也开始犯愁了，但此时谁又能想出个万全之策，在这个时代，每名男子有个三妻四妾倒也不是异事，但要去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虽然伦理上并无不妥，但此举对名门旺室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不遭乡里非议才怪!况且文子逸对这个先世女子又没什么感情！ 两个人面面相觑，无语半晌，文子逸看了看树影倒映的纸窗，沉吟道：“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接下来的几天提心吊胆地过去了，那位‘齐公子’没有再次登门，文子逸与文管家的担心也慢慢黯淡了，但往往就是这样，就在你认为什么事不可能发生的时候，它就会悄然降临。 几天后的清晨，文府家丁刚刚打开朱漆大门，便见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袍公子与两个清秀可人的小童站在门外，而那位公子，赫然便是青凤彤，家丁一眼便认出了是前几天拜访过的那位齐公子，连忙招呼道：“阁下再次到访，可有什么急事吗？” 青袍公子点了点头，语态文雅地回道：“嗯，劳烦小哥儿通报一声，就说齐某想与长兄子逸一叙！” 家丁不敢怠慢，连忙朝正堂跑去，此时的文子逸正与莫茜儿向文夫人问过安，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品着浓茶，家丁步入正堂，将事情说了一遍，文子逸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并习惯性地看了文管家一眼，文管家心道夺是躲不过去了，便对家丁道：“请齐公子进来！” 家丁应诺去了，文子逸也很是赞同文管家的想法，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已成相待，能推掉最好，若是推不掉，那就只有再伤一次佳人心了。 青凤彤在家丁的指引下来到正堂，见文子逸端坐在正位，青凤彤也不马上暴露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而是颇有男子气概地深施一礼，笑着对文子逸说道：“子逸兄可否记得齐某！” 文子逸吃了一惊，但马上会意地起身还礼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呵呵，齐兄近来可好啊？”青凤彤莞尔笑道：“心中颇是挂怀子逸兄，近来得知长兄平安归来更是喜不胜收，所以特来拜会叙交！哦，对了，那结拜信物长兄可曾收到！” 文子逸点了点人头，忙对青凤彤说道：“拙巾已经将它交付给我了，来来，齐兄请坐，慢慢交谈！”文子逸说着向文管家使了个眼色，文管家知道是少主人要让自己清场，便对文夫人和其他女眷说道：“少爷要与故交畅谈，各位夫人是否？” 文夫人会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青凤彤道：“你们慢聊！”说着便带着其他夫人离开正堂而去了，文管家也喝散了家丁，自己来到门口亲自把风。 文子逸环绕四顾，见家人都散了，便对青凤彤说道：“青姑娘不用再遮掩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尽可畅所欲言！” 青凤彤也不失态，只是眸带怨意地低声道：“文郎归来这么久，怎么就不舍得去看一下贱妾呢？”文子逸前几天多少也从文管家口中得知了一些前尘往事，所以没有太大的惊讶，这会儿更是轻松的淋漓尽致：“不是我不想去看你，只是为行势所迫，子逸往昔莽撞顽劣，不经意间窃取了姑娘芳心，如今又已有妻室，实在是无言以对！” 青凤彤见文子逸一脸难色，以为是文子逸仍对自己有意，心中也是一阵酸涩，文子逸的意思自己也很明了，说白了就是怕世人耻笑而已，这小妮子倒还真是对文子逸情深义重，只见她开口道：“郎君的苦处彤儿当然明白，登门造访也并不是为了逼着郎君择欢于我！” 文子逸听闻青凤彤这么说，心中真是轻松不已，看来用不着自己重伤佳人了，文子逸顺势说道：“青姑娘能理解子逸，子逸真是感激不尽！” 青凤彤苦笑着说道：“郎君的夫人真是可爱娇俏！有这样一位丽人陪伴郎君，彤儿也就放心了！”其实青凤彤心中怎能不痛....... 文子逸听完青凤彤这番话不禁哑然失笑,心中顿感羞愧不已，一时间哑口无言，看着若有所思的文子逸，青凤彤不觉好奇地问道：“文郎这是怎么了？”文子逸哦了声，收回思绪，淡淡地道：“没什么，子逸正在想以后青姑娘的去处！” 青凤彤怅然道:"不劳文郎挂怀,彤儿出身青楼,供人玩乐本是分内之事,何去何从又有什么意义!" 文子逸听出了青凤彤话语中的透露出的怨意，心中不觉一紧，感情这个小妮子为了跟自己怄气竟要作践自己，虽然前尘往事都不是自己所为,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就是文家二公子,本来这位小姐已经开始慢慢淡忘了先祖,但由于自己的出现又勾起了青凤彤内心深处的伤感,若是她因为自己而沉沦下去,那自己又良心何安! 文子逸又转念一想，自己家中还算阔绰,倒也有些多余的房间，增添一口人更是没有多大的问题，还不如让青凤彤住进府中，至于青凤彤的身份问题，倒也不是难事，就以八拜之交的名义客居家中，至多多花些银两，封了老鸨和那些见钱眼开的娼妓之口，以后这吴江县内,再没有阳春楼名妓青凤彤,只有自己的八拜之交齐公子,想到这儿，文子逸开口说道：“如果青姑娘不嫌弃，以后就留在我文府吧，这样子逸也能安心！” 本以为青凤彤会欣然应下，但文子逸哪里知道这个小妮子的脾气禀性，身居阳春楼五年，却依然还是处子之身，可想而知，她的气节能有多高。 只见青凤彤沉默半晌,然后对文子逸施礼道：“谢文兄一番好意，但请恕齐某不能从命！” 文子逸原本洋溢着浅笑的脸颊瞬间凝固，心中更是有些不知所措,怔了一会儿,文子逸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愕地看着青凤彤道：“却是为何？” 青凤彤没有说话,但一直注视着文子逸的双眸中却显露出淡淡的哀怨,文子逸心知是自己对这个小妮子的伤害太过沉重了,甚至无法挽回,但文子逸却很不想放弃能替先祖弥补过失的机会. 文子逸沉吟了片刻,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位青姑娘,于是一番感人肺腑的真情流露开始了:“如果姑娘仍对子逸心存怨恨,子逸也不会强迫姑娘,但子逸只想姑娘听在下说一些发自肺腑的话!” 青凤彤有意避开了文子逸那诚挚无比的眼眸,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文子逸一见事态有所转机,哪里肯错过机会,连忙跟进说道:"其实并非子逸有意避讳姑娘,只是子逸心中有愧,而不敢相见!大难未死之后,子逸又对人生的见地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对往昔因年少轻狂而酿下的种种大错更是追悔莫急!而今只想让姑娘清白度日,作为补偿,以求心安,真的决无他意!子逸诚意,日月可鉴!........" 这一番有如演讲稿篇幅的忏悔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仅将青凤彤说的举棋不定,心中百感丛生,就连门外的老管家都听的老泪纵横,听到伤心处躲在墙角偷偷摸眼泪儿. 青凤彤终于不再坚持了,文子逸见这小妮子呆呆地站在那,心道是被自己说动了,便开始最后一举:"子逸说完了,姑娘是去是留可否有所定夺" 青凤彤早就被文子逸真诚的话语所动了，只是不好意思打断他而已，文子逸这么一问，青凤彤不禁有些心绪紊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羞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青凤彤便开始请辞了，文子逸心中拖了底，便也不再挽留，两人一起步出正堂，并肩来到了文府大门口，青凤彤作揖告别，便打算离开了，文子逸连忙问道：“不知齐兄打算什么时候搬来府中？” 青凤彤粉面含春地别过脸去，只留了句“容我会去考虑考虑！”便闪身与两个下人走了。 望着青凤彤远去的方向，文子逸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颜，自己这次所做的还算周全，不仅没有辜负了佳人，而且还为自己的先祖积了一些功德！ 半晌过后，文子逸转身回了府中，来到正堂门口时，文子逸这才注意到在一边抹眼泪的文管家，看到老管家这般样子，文子逸不禁觉得好笑，还以为是老管家思春，便上前问道：“我的管家大人，这是什么伤心事儿把您弄得这般摸样啊？” 文管家连忙用袖筒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少主人取笑了，老奴那有什么伤心事，只是刚刚听的少主人的肺腑之言，才有感而发罢了！” 文子逸无奈地呵笑了声，刚刚所说的话其实并非都是搪塞之言，那可都是自己的真情实感，老管家的反应也不为过，若是没有感慨，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真的把假话说的那般淋漓尽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