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键词

    人生总是被形形**的关键词连接起来。杨宇也不例外，从一出生，他就被全家人烙上了聪明孩子的印记，不断地被寄予厚望。在24岁以前，班长、第一名、奖学金、学生党员、学生会主席、三好学生这些让任何一个家长念起来都会有骄傲感的关键词点缀着杨宇的人生，他自己也特别享受，因为他知道，每一个关键词背后，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牺牲，这是他靠自己挣来的。

    对于即将大学毕业的杨宇，他自己也不确定今后还能够“优秀”多久，就像绞尽脑汁下一盘棋，步步为营终究是一件很累的差事。

    时值2000年，山西这一方沃土上，煤炭行业正发展得如日中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被山西人民体现得淋漓精致。有文化或没文化的煤老板们拿着倒卖煤炭挣来的钱买车、囤房、开工厂、开饭店、开酒吧，三百六十行，无所不涉。当地经济市场一片繁荣。

    银行业，自然也伴随着这些热闹的生意迅速发展了起来，家家银行头寸天天传捷报。银行职员顺理成章地成了不少大学生就业的第一选择。

    白领。朝九晚五。

    这个两个狗日的关键词深深地迷惑了杨宇。他决定选择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词——银行。

    他不仅羡慕银行员工的西装革履，更羡慕高楼大厦里的美女如云。每每想到这些，杨宇就会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笑个不停。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作为银行家荣登福布斯榜首的样子。迎娶白富美自然也是指日可待。

    “爸，我决定了，我要去银行上班”。杨宇作为一个经济学专业的高材生，对银行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他将正在招聘的几家银行的公司治理情况、股东背景实力、业务品牌形象、经营网络布局、风险管控能力、员工队伍综合素质、盈利水平等多个因素通过各个渠道一一求证，罗列在一张大白纸上权衡利弊，最后他中意的只有神州银行太原分行（银行名称为虚构）。

    纸上的各种数据表明，神州银行的确是一家竞争力较高的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并且仍然有很大的发展前景。恰好太原分行又是在1999年年底刚刚成立，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被招进去，奋斗几年就成了元老级人物，前途一片光明。

    “好儿子，有志气！”老杨用力拍了拍杨宇的肩膀，一向沉默少言的老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为儿子加油打气。从杨宇大四一开学，老杨同志就开始考虑儿子的择业问题，经常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虽然他更希望儿子考到政府部门工作，但是，银行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的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窗外的晚霞映红了整座城市，矿区高耸入云的大烟囱乐此不疲地为云彩都镶上了黑边，勾勒出一片片具有山西特色的火烧云。

    杨宇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他忘我地大声吼叫着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

    这一天，杨宇和老杨在窗边足足聊了三个多小时，他们一边探讨人生，一边抽着烟。这是老杨第一次见儿子抽烟，他觉得儿子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

    杨宇在当天的日记里这样写道：万家灯火，照我辉煌。

    加速发展的经济像人们极速膨胀的欲望一样，不知不觉地变大变大变大。或许正在酝酿着一场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