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杜沐
（2013年10月4日，周五，下午；加利福尼亚，杜沐家） 加利福尼亚州的天气向来不错。除去降水量略显不足的缺点外，干爽的空气、适宜的温度和明媚的阳光都无可挑剔。杜沐的家就坐落在旧金山的湾区。 他的家族从上世纪初就是海外商贾，不仅在南洋一带站稳了脚跟，而且亦有位处北美的分支。他和其他同辈的年轻一代出生的时候，《排华法案》已经终止了有几十年，而上一辈的大人们则是他们这群人取得美籍的原因。 说来也巧，长辈们移民的忧虑根本就没有发生——21世纪全球共建大同社会的浪潮狠狠地抽了上个世纪那些社会学家们的脸。在这样的局势下，留在海外或者是归国更多地取决于个人的意愿。杜沐和陆清漪考虑到这边放学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有充足的时间修炼武学，便选择来到这里读高中。许明山则是想着开阔视野而来的。 现在是放学时间。杜沐几人距离考取驾照的年龄还差了点，因此暂时由陆清漪的母亲接送。后者的日程安排恰好能在这个点腾出时间。 “对了，明山，那篇essay（论文）下周就要交了，你写完没？” “周三就搞定了。怎么了？” “我靠这么快！”杜沐吃了一惊，“7页的文章，你咋写的？” 坐在前排的陆清漪转过头来，面露惊讶之色。 “嘛，反正我是瞎开脑洞，直接结合认知神经科学。”许明山露出得意的神色，“文本分析加上背后的神经机制，三千六的单词。” “学霸啊！可以可以，说下细节听听，我还没写完呢。” 前面开车的李玲娟也笑着说道：“明山，分享下你的学习经验给清漪和杜沐他们听呗。” “呀，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选题方面，我选的是爱伦·坡的三篇故事。开头按照要求先来简介、背景和开门见山的论点，我自然是写‘心理学和认知科学的发展可以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文学作品’这样的话。” “嗯，那么接下来呢？” “文本分析没啥好说，我基本是按照笔记写的，只是补充了一些关于恐惧的心理学。分析《厄舍府的倒塌》的时候我扯了点遗传病的东西。最后的升华部分我找了和恐惧相关的研究文献。大意是类似的生理反应在不同的场景中会被大脑以不同的方式解读。举个例子，在野外遇到猛兽时的生理反应和坐过山车时很相似，但是心理活动就差远了。” 许明山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同样，在阅读故事的时候，因为作者的描写细腻传神，读者很容易陷入其中，但同时其他感官又不停地告诉大脑‘你在看书、你捧着书、你在家里’这样的信息，由此形成的心理活动或许是哥特文学一个可能的魅力所在。不过这还只是个猜想，具体我可没做过实验。” 杜沐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是真的服了。回去帮忙看看我的文章，求带飞。” 陆清漪虽然没有选这门课，但也露出敬佩的表情，轻轻地鼓了鼓掌。 “好了，到家咯！” 由于尚未成年，许明山暂时寄宿在杜沐家中，而陆清漪的家就在隔壁。回到家中，他首先将书包放回房间里，再换上一身宽松的练功夫，然后来到演武场。许明山几乎是和他同时到的，没多久陆清漪也来了，一身练功服尽显飒爽英姿。 今天长辈们大都有事情要忙，演武场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杜沐的表亲也住在这附近，但对方参加社团活动去了。 “对了，杜沐，你的小说更新的怎么样了？”陆清漪一边做着拉伸一边问道，“上回不是说到凡落尘和杜良俊被死亡大帝派死卫追杀吗？然后呢？” 旁边的许明山也是一脸期待。 “嘿，那可就刺激了。” 杜沐谈到小说眉飞色舞，习惯性地一拍大腿，当下就开讲了：“你且听我说啊。这死亡大帝手下的死卫实力不俗，一个个都有圣级的实力，就连曾经是空间尊者、证得天阶神位的杜良俊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他跟凡落尘也不过才圣人级的实力，这次来追杀他们的可是有圣主级的死卫啊。” “凡落尘不是有什么太古神目吗？” “你以为死卫都是吃干饭的啊？他们可是有死亡大帝赐予的宝贝，一个个战力惊天，都是可以越级挑战的。” 杜沐撇了撇嘴，然后接着说道：“只见两道流光划破天际，原来是凡落尘和杜良俊正在飞速赶路。飞着飞着，杜良俊忽然眉头一跳，惊奇地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上古遗迹。我们进去看看，这么跑迟早被追上，不如提升实力准备一战。’凡落尘跟杜良俊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冲进了这山谷的裂缝之中。” “然后呢？”陆清漪好奇地问道，“遗迹里有什么？” “这遗迹原来是上古时期一尊大帝的传承之地，不过这大帝实力也就一般般，比死亡大帝差的远了。杜良俊二话不说直接开启空间神目，镇压大帝传承，火速搜刮了这里的珍宝，然后急忙向外面奔去。不料外面已经有三个死卫守在谷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遗迹出口。一场惊天大战即将开启。” 说到这里，杜沐“咳咳”两声，又接着讲起来：“刚一交手，凡落尘就被震飞了，要不是他有着强大的rou身，此刻早就被废了。杜良俊见状，心中暗叹不妙，这下尴尬了，不能留手了。杜良俊大吼一声：‘借我神目一用！’旋即杜良俊直接开启了自己的空间神目加上凡落尘的太古神目，力量瞬间暴涨到圣主级！” “杜沐你那‘圣主级’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嘛。”许明山戏谑地说道。 “屁！许明山你别瞎扯！” 他很不爽地瞪了对方一眼：“继续。只见杜良俊一拳轰出……” 此时杜沐已经活动完筋骨，便一跃而起，凌空一记炮拳炸下，然后接着说道：“只见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一柄刀锋一般杀向死卫，正是那‘空间大裂斩’。这一招直接撕裂了空间，瞬间秒杀了两个圣人级死卫。紧接着，杜良俊凝灵成兵，一柄银白色的大剑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一库’……” “杜良俊还自带瞎子语音？”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剩下那个死卫也被杜良俊给干翻在地。杜良俊心想这下死亡大帝肯定会震怒，便想着要联系他转世前的挚友曾浩宗。曾浩宗虽然实力比他全盛时期要差了点，但怎么说也是尊者级的大能，挡住那死亡大帝还是没什么问题嘀。” 杜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许明山两人摆摆手：“后面的且容我构思构思，现在先练功吧，晚上再接着更新。” 进入修炼状态，杜沐的气质骤然一变，说书时的逗逼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锋芒内敛的宗师风度。他脚步前后踏开站成三体桩，身上悠闲的气息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同托着杆长枪一般。这样站了莫约一刻钟，他由桩功转练拳劲，从劈拳开始把五行拳来回演练数遍。 陆清漪的情况和他类似，而许明山那个半吊子就只是站站浑圆桩——论学术他拍马也赶不上对方，但论功夫三个许明山都不是他的对手。 趁着休息的时候，杜沐走到许明山身边，开始帮他检查、纠正拳架。 “啊，不错，浑圆桩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站个三体式看看。” 许明山依言站出三体桩。杜沐在他的腰胯摸索一阵，又是按又是压的，帮他找到整劲的感觉。 “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这外三合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杜沐只是稍稍提了一点，没有讲什么长篇大论。许明山这家伙看书很杂，解剖生理之类的都有涉猎，理论部分不需要他解释太多。 现在武术界不乏满口“肌rou”“力学”的嘴拳家，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水平却不咋的，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真的学过人体生理学和生物物理学。相比之下，许明山能在电脑上建立3D人体模型，对各个肌rou的活动进行初步分析，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杜沐那位在医学院当教授的叔父就很看好许明山。 “唔，话说回来，秋山空前几天还发信息问有没有考虑过假期开个这方面的课题……” 杜沐摇了摇头，抛开脑海中的杂念，走进隔壁的健身房训练核心肌群。结束训练之后，许明山练得差不多就回屋洗澡去了，剩下他和陆清漪擦擦汗在演武场抖大枪杆子。 练法和打法不同，他在练功整劲的时候气势内敛，少了那份杀人如剪草的凌厉。 杜沐的大枪桩功力相当不错，除了劲力整合一体之外，对枪杆的cao控也能做到如臂使指。陆清漪的水平与他相仿。两人练完抖枪的桩功后，就是拦、拿、扎三式和点布偶靶。这一轮枪术练习下来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陆清漪首先停下收功，俏脸红扑扑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杜沐，也不开口说话。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他随即收功立枪，含笑凝视着那对黑曜石般的瞳仁。女孩略微羞涩地低下头，双手交叉在身后，旋即又抬起头来，招招手示意出去散步。 内家功夫注重养气。演武场内本就温度适宜，加之两人练习的时候以桩功闭住毛孔，自然就没出多少汗，运动带来的热气凝而不散，此时正是恰到火候，要停下来慢慢沉下气，不能随便开口说话。 进入十月份后天气渐凉，这时又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外边的酷热已经消去大半。将大枪挂好之后，杜沐和陆清漪手牵着手，并肩漫步在植被分布错落有致的院落里。两人转了几圈，自觉体内涌动的热气已然沉淀进小腹腰肾之间，这才各自回家清洗身体。 杜沐进屋的时候，许明山正悠然地躺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看书，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他走到对方身边，伸出手晃了晃。 “哟！” 许明山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怎么，练完了？” “嗯。话说你还真是一有空就捧着本书啊！难怪在秋兰的时候被人叫做书呆子。” “切，你也好不到哪去，还不是个武痴！”对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而且谁说我只懂空谈了？知识完全能结合实际。” “哈，那怎么不见你用你的心理学知识去应对刘若雪？” 刘若雪是杜沐的初中同学，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暗恋许明山，但三年下来后者总是不假辞色，毕业后也不见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初三快结束的时候，班里还讨论过他俩之间的事情，转眼间现在已经出国一年多了。 许明山沉默了一会，然后悠悠地说道：“只能说吧，我志不在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诶，你该不是真的打算献身科学吧？就算这样，你看看秋山空那种怪才不也……” 就在这时，杜沐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提醒他有消息发过来。 “我看看……呃，老爸他们说不回来吃饭，让我们自己解决。” “嘛，陆清漪那边估计已经做好饭了，这时候蹭饭也过意不去。”许明山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你先去洗澡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在国内的时候，杜沐没少去找许明山玩，知道对方的厨艺还不错，便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