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五节
张良一连吃了三大碗粥,只觉浑身上下神完气足,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才向着一边狼餐虎咽的田自慎三人问道:“三位大哥身上伤势如何了?” 田自慎撕咬着半截猪腿,将那伤臂抬了一抬道:“似乎是好了,也不甚疼,只是有些麻痒,可身上气力总是使不出来!也不知为何!” 赵青见张良吃粥吃的香甜,额头上都微有汗意,早已将心中那点不快抛到九霄云外,见田自慎诧异身上气力没了,想着那细腰散药效,心里暗自好笑道:“三位大哥那夜伤势那么重,血染衣衫,这人身上气力,跟血脉原是相关的,又道是一滴血,十碗饭,三位大哥流了那么多血,可知这身上没有力气哩?” “还有这一说么?”田自慎三人都是不曾听过这个说法,一个个呆着脸,面面相觑,公孙笃呆想片刻道:“姑娘说的有道理,俺曾听人说过甚么血不归经,周身乏力,便是说这血气不回去经脉,人就没有气力,咱们失了这么多血,想来那血定然是回不去经脉了,可不是要无力么?” “那俺们那血岂不是补不回来了?”古冶谨听这这话竟是有些惧意,依他所想,这血要是补不回来,这气力岂不是也回不来?田自慎甚是有些鄙夷道:“你不听刚才姑娘说么?一滴血十碗饭,咱们留了那么多血,怎么也有百十碗饭算是白吃了,再他娘的吃回来不就成了,有甚害怕的?”古冶谨听得也是心里一安,连忙拿起一块rou往嘴里猛塞,含糊不清道:“吃回来,吃回来!”另外两人也如他一般,又是一顿大嚼。 张良见这三人如此饕餮,也是笑着皱了皱眉,轻轻瞪了赵青一眼,这一滴血十碗饭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三人那夜身上鲜血几乎将衣衫都尽数染了,都换成饭,何止千碗万碗?岂不是几年的饭都白吃了!再者对着细腰散药效也有几分奇怪,这气力绵软他是亲眼所见,可这饮食不振,却是怎么也没看出来,若这三人如此便算饮食不振,等到伤势好时,一顿岂不是要吃一只鹿?甚或都有几分疑心田横肯让这三人跟自己来,或许有些管待不起意思在内! 十余日弹指即过,田自慎三人伤势果然好转,气力恢复如初,夏无且复来一次,将他三人伤口上线头除去,这下再不用药,自然少不了同这三人痛饮一番,三个莽汉对夏无且酒量也是深为钦佩。张良自是每日里除了陪同这三人之外,便是用心参悟那九鼎道要经上功夫,默思优旃那鹏转九天掌势之中奥义所在,再或者便是琢磨六韬之中兵法谋策。赵青却嫌他总是闷坐房中,时不时便要扯他出去走一走,奈何隆冬之际,关中地面树凋草枯,也没甚么景致,只是随意走走罢了,倒是张良借着机会,去往田横哪里或韩村集市上打寻韩成消息,谁知也是渺然无踪,就连召平来了两三次,也是没有一点消息,想必早已不在关中地面了! 如此时日,也是易过,眼见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冬日已是悄悄过去,这一日张良正在房中静坐观书,却听外面赵青一路疾步而来,正要相问,赵青哪里容他开口,一把扯了他便走,出了离宫,早见两匹马在外备好,张良这才一脸诧异道:“你这般急急火火作甚?” “带你去看个好物事!快走快走!”赵青一脸笑意,只不明说,连声催促他上马,张良也是无奈道:“不带三位大哥同去么?”赵青嘴角一撇道:“他三人才不愿看这等物事哩,现如今正在苑中打猎,若是搅了他三个兴致,岂不是又惹他三人不高兴,只你同我去!” “那看来必不是酒rou之类了!”张良听的也是一笑,田自慎三人自伤势痊愈,便将这鹿苑猎场当了自己家一般,甚或夜不归宿,每日里若是没打到猎物,便十分不喜,不过这三人却是不杀幼兽,也不杀母兽,张良问时,都道是不中吃,因此不猎,不过依着张良所想,这三人祖上原本出身齐国宫廷,齐国乃是周朝大国,一应制度都与周朝相似,就是行猎,也有制度,讲究春搜,夏苗,秋狝,冬狩,行猎之时围而不合,不猎孕兽及幼兽,不取鸟卵,不涸泽而渔,得兽则不再猎,谓之搜苗狝狩之义,田自慎三人该是自幼得自祖上传教,因此严守此义,因此他三人虽都是一身蛮力,脚步轻健过人,公孙笃更是积年行猎,有时也不免空手而归!
“你闭上眼!”赵青带着他驰骋一阵,却是忽然出声,张良眼见前路已是到了一个高塬下面,不知她是甚意思,也只得依言闭眼,赵青过来牵了他马缰,两骑直直向着塬上奔去,不多时已是上了塬顶,赵青这才道:“好啦,睁眼罢!”张良依言睁眼一望,眼前茫茫一派荒地,不觉有些诧异道:“这是甚么好物事?还要这等神神秘秘的来看?” “你回头看看!”赵青却是马鞭一指塬下,一脸兴奋之意,张良依言掉转马头,才看得两眼,已是满脸震惊之意,只见塬下几个村子,一个个都是云蒸霞蔚一般,姹紫嫣红如在仙境,顿时大为惊讶道:“这是甚么地方?竟有如此好景致?” “哈哈哈!”赵青在马上仰头大笑道:“这等景致,你每日都见,只不过未曾这般远观罢了,你再仔细瞧瞧?”张良闻言再细瞧片刻,鼻端依稀也似有几分甜香味道飘过,慨然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是桐花,难怪古人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原来梧桐树还有这般灿烂之时!”赵青也是一脸得意道:“离宫之中所种梧桐不多,因此难有这般景致,不过这些村中,因梧桐生长极快,屋前屋后随处可生,可真要论这繁华灿烂,只怕此刻咸阳宫才算得上是真正人间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