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七节
“你又是何人?”树林中那人并不回话,却是跟着反问一句,张良也是一怔,又道:“你既知道我书中言语,想必知道我是谁?”树林中那人也是笑了一声道:“说的不错,不过照此说来,你该当也知道我是谁!” 张良一边听着那人说话,一边趁着月光明亮,不住朝着那树林中打望,他如今眼力已非寻常,便是在夜里也比常人犀利的多,多少也看出那人在树林中所在,只是矮了自己半个身子,好似坐在地上一般,再听这说话声音,心里突的一明,脱口而出道:“你是那雪地怪客?” “呵呵,在公子面前,这怪客二字可不敢当!”那人在树林中回了一句,身形一动,竟似那般坐着出来一样,吓的张良退了一步,直到那人到月光下,这才瞧得明白,却也更为讶异!原来此人不过十三四岁孩童一般身材,难怪方才模糊之时,还当他是坐在树林之中,再借着月光细一打量,非止身材,这人就连容貌也有如孩童,脸上笑嘻嘻的,可这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毫无孩童气,两只眸子精光四射,便是月光下,也透出几分剽悍凌厉来。 “你……你……你怎地是个……”张良自那日四老未曾拦住此人,已知他定然身手非常,听当日绮里季话中意思,这人武功似乎还在甪里先生之上,却从未想过此人竟是个侏儒之身!惊讶恍惚间,几乎问出口来,不过他乃是知礼之人,也知道此人既然跟四老一般,多少也有些来历,侏儒二字出口,多少有些不敬,因此强自忍了下去! “张公子说话何必这般吞吞吐吐!”那人倒是不以为意,似乎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也不往前来,就地盘膝坐下,笑了一声道:“我自是个侏儒,你便说了出来,也没甚么!不过这侏儒自有侏儒的好处,立时你便知晓!” “这……有甚好处?”张良见他坐在地上,更是有些奇怪,口中虽问了一句,心里却又几分不以为然,只不过那侏儒二字,到底没叫出口去,再看此人,双目微瞑,气息凝定,只这一坐,好似瞬间便没了生气一般,也是有些好奇,正要再问一句,鼻端忽的闻见一股腥气,心里陡然一颤,再看树林中,两点绿光,离地约有两三尺高,就在那人身后飘飘悠悠晃荡,心里猛地想起四老叮咛来,此处正是后山,这树林中之物,必然便是此山那只猛虎! “尊驾小心!”张良顾不得那虎凶猛,赶忙出声示警,踏前一步,想要将那人拽了起来,哪知身形刚动,树林里一声咆哮,一个身影带着风声跃扑而出,正落在那人身侧,后面两爪微蹬,前面两爪据地,身形微伏,两只虎眼一动不动盯着张良!看样子这虎竟似不觉身旁有人,乃是直奔张良而来一样! 这一下张良却是有些惊慌失措,这么大一只虎,牙尖爪利,自己如何斗得过?便是逃走,只怕也逃不出两步便被扑倒,情急之下,看着身前一段枯枝,猛的俯身捡了起来,当做长剑一般对着猛虎,虽只这一瞬,手心里也已攥出汗来,犹自有几分纳闷,这虎如何对身旁那人这般视而不见? 一人一虎对峙不过片刻,张良却似觉得自己在此站了几十个时辰一般,两腿都有些微微发颤,手中枯枝也好似有千斤重,又被汗水浸透,只得死死攥住,用力之猛,手背青筋尽显,额头冷汗也是一滴一滴落下!心中只盼着四老已然听见方才那一声咆哮,可山前山后,路程不远,等到四老赶来,自己只怕是要成了这虎口中食了! 他在此心中左思右想,度日如年,那虎却是见他拾起枯枝,略一停顿,四爪发力,一声大吼凭空跃起,直扑张良面门,不待他有所应变,一张血盆大口已到面前,阵阵腥气扑出,让张良呼吸都为之一滞,索性双眼一闭,听天有命!那想等那虎爪都快要落在肩上之际,耳边却是一声啸鸣,声音既尖且历!急忙睁眼看时,正是对面坐着那人,声音既出,身形便动,似乎一晃便到眼前,他身材矮小,正在虎腹之下,就见单掌往上一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拍在老虎胸腹上,这一下拍的甚重,老虎身在空中,无从借力,竟而被这一掌拍的斜斜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翻身便是一声哀嚎,全然不似虎吼,倒有几分猫叫意思,往后退了两步,再无方才那股威猛之风,缩在一边,似有几分惧怕盯着那人,仍是有些不舍!
“孽畜!还不走,找死么?”那人见虎无去意,也是回头厉喝一声,中气十足,登时就这树林边有如炸响一声霹雳,连张良都是一跤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望着此人,远处归林夜鸟都被惊的一群群飞起,那虎更是叫了一声,再也不敢向前,几个扑跃,便钻进树林,不知哪里去了! “那……那虎方才为甚的不来扑你?你到底是何人?”张良眼见猛虎逃遁,只是坐在地上有些挣扎不起,颇有几分畏惧瞧着那人,看他不过是个侏儒身量,怎地有如此大声音?问话之时,自己声气都不免有些颤抖! “它扑我作甚?”那人却是笑吟吟过来,一把将张良拽起坐的端正了,这才道:“我无生人气,那虎看我,便如看这木石一般,它要的是口中食,又不是要搭房子,自然是要奔你而来,这有甚么奇怪的?” “你明明是个人,怎能无生气?”张良这一句刚问出口,猛地想起一事,当日还在河边茅屋之时,召平不也曾是如此?枯坐河边,落得一身飞鸟,看来也是这般功夫,再细一思量,四老有时何尝不也如此?只不过自己不曾太多留意罢了!登时便有些不解道:“难道这内养功夫,果然能到这般了无生气境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