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一节
“子房何必如此客气!”韩成面带笑意回了一礼,顺势站起道:“我早知子房胆略不凡,心智过人,博浪沙之事,震惊天下,绝非寻常人可以办到!我只说子房就此必定深藏隐匿,避祸他处,不料你竟然在这咸阳城外优游自若!只这份胆气我便不及!又岂敢冒滥博浪沙这等惊天之举,我这几日便要回郑都去,来日若有机遇,咱们再把酒言欢,今日你有客在此,我便不叨扰了,就此告辞!”张良见韩成起身要走,心中早已大定,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对那优游自若之话,略有些苦笑之意,自己如今看似是客,实则不知是罪是囚,连自己也不甚明白,优游倒是优游,自若哪里做得到!只是韩成要走,正合自己心仪,巴不得他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处,也是赶忙起身恭送。扶苏几人自是安坐不动,曾堃更是冷冷瞧着脸上甚是有些不甘的韩令! 韩成两人离了快哉楼,走出百余步,韩令这才冷笑一声道:“公子,眼见那张良已被我言辞逼到绝地,这刺秦之功唾手可得,你怎能一言舍弃?要知道韩国当年最早为秦所亡,韩国后人也甚是被人瞧看不起,如今关东六国遗族图谋复举,公子无尺寸之功,如何面见赵魏齐楚诸公子?若是张良以刺秦名声为资,招揽天下之人,我只怕将来有朝一日,六国复旧,这韩国王位之上,恐怕容不下公子你!” “成了!”韩成走在前面,脸色也是一冷,回头看着韩令道:“子房为人,我虽不是深知,也多少知晓他不是那等自私阴微之辈,再者说,若果真有此一天,子房便是做了韩国之主,也是他的本事!至于六国故人面前,大家都是亡国之人,有甚么尺寸之功?”说着往前紧走两步,忽的又回头,盯着一脸冷笑的韩令道:“我知你心中瞧我这亡国公子不起,也甚是瞧不起当年韩国,那也无妨,但有一事你须明白,你是我礼聘而来,名为家令,实为卫护,往后在旁人面前,不用你替我那主意,就是你说的那句话,这上下尊卑,还是要分的清才好,若是不然,就请你另谋高就!”韩令不防以往稍嫌懦弱的韩成今日竟然如此强硬,愣在当地半晌,干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迟疑着答了一声,跟在韩成身后恭敬而去! 不说韩成两人离去,快哉楼中几人却都是沉默不言,张良低头沉思片刻,这才向着扶苏一礼道:“公子容禀,成公子与博浪沙之事,果然毫无干系,方才那韩令,想来也是图个虚名而已,还望公子不要牵连无辜……”赵青见扶苏沉默不语,却是坐到扶苏身边,扶着他肩头笑道:“此事张公子请放心,我哥哥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决然不会为难你那甚么成公子,不过那韩令方才果真是有些太过狂妄!他所说之话若是落在我父皇耳中,只怕韩国王室后裔要就此不保了,曾大哥,你说是不是?”曾堃情知这位公主乃是说自己对这般事情有密报之权,不用顾忌扶苏赵青二人,尴尬一笑道:“我职在护卫陛下,也深得陛下信重,有些事只怕不能擅自隐瞒,不过这韩令之话,不过是妄人狂言而已,不足以此事搅扰陛下,这点轻重,我还是料理的开!”言外之意也是说自己不会去向皇帝密报此事,让张良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禁向赵青颇有几分感激瞥了一眼! “曾大哥,我总觉得此事有些怪异!”扶苏却是一脸深思之状,看的张良心中一跳,难道说赵青曾堃两人都不追究,这扶苏到底放不过此事么?扶苏自也瞧见张良面色一变,笑了一笑道:“张公子莫慌,我这也是为那成公子好!按说博浪沙之事,乃是谋逆大罪,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这韩令何以一力要将此事揽在韩成身上?方才那韩成也曾说过,韩令乃是想要韩成在旁人面前有个拿得出手的事迹,却是在何人面前?曾大哥,稍后你去安排,暗中查察韩成都与何人来往,这韩令又是甚么来历,若要调动內史部属,只管来找我便是!” “谨遵公子令!”曾堃听扶苏吩咐,也是离席而出,跪地领命,待得起身,也是回思片刻道:“这韩令虽不知甚么来历,不过此人绝非一般家令,据属下所见,此人只怕也是江湖中人,不知公主以为如何?”他也知在座四人,能看出韩令根底的,不过他和赵青两人,赵青嘴角一撇,瞧了瞧面露诧异的张良道:“看韩令身形步法,多少也是会武之人,不过也说不上甚么高手,不过是五厉之辈罢了!不足为虑,倒是我哥哥说的不错,韩成到底要见甚么人?竟然要以博浪沙这般大事给自己添光生色?这一点当真有些可疑!”
“成公子能见甚么人!”张良心中也是暗惊,不想这扶苏心思这般细致,韩成虽不是那种胸怀大志之人,但生性柔弱,极易为人所左右,那韩令既然是江湖中人,倒说不定有甚么图谋也未可知,若是如此,以大风府之能,一旦查出甚么蛛丝马迹,决然会报知始皇帝知晓,那时候可当真是有些不妥了,连忙道:“他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那韩令若非善类,还望监国公子分清主从,留成公子一线生机!” “张公子,你自放心!”扶苏见张良始终替韩成开脱,不免苦笑一声道:“此时曾大哥方才已然说过了,暂不报知我父皇知晓,只是我今日留韩成一线生机,不知来日别人斩草除根之时,可否会留我兄妹二人一线生机?今日请公子到此,也是为此事而来!”这话说的张良不觉有些奇怪,扶苏身为监国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将他斩草除根?再者说,就算旁人能杀了他,又有何人能伤得了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