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他的爱情
“你给你的妻子也这样吹过头发吧。”恍神间，夏岸雪竟脱口说出这句很煞风景的话。 “没有。” 头发被吹的已有九成干，洛翼关掉吹风机，走出了卫生间，继而走到厨房的壁橱里，拿出两只高脚杯，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曾给夏岸雪以外的女性吹过一次头发，包括他的母亲跟江敏书。 因为，那是他对夏岸雪才有的专利。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夏岸雪不喜欢披散着长发，更不喜欢在头发在做些什么花样，所以至今，她的发色依旧是淳朴的黑色。 她扎了个马尾才走出卫生间，洛翼正坐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是已经倒好的两杯红酒。 夏岸雪没有在他身边坐下，而是坐在了离他稍微有些距离的单人沙发上。电视里正播着早前被网友吐沫星子快淹死的一部雷人的谍战片，裤档里竟然还能藏着手榴弹，这的确是太污太狗血了。 而洛翼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男女主正在狱中缠绵着如何交换手榴弹的时候，夏岸雪拿起茶几上的红酒，举到洛翼的面前，一脸的局促：“Cheers！” 洛翼这才从电视剧里抽回了神，尴尬的笑了笑，“Cheers！” 两个非情侣又非陌生的男女，看到如此缠绵的镜头，难免不会有些尴尬。洛翼索性关掉电视，眼前这个女人，可比那电视剧更吸睛。 “小雪，我真的很高兴，能一回国就遇到你。”洛翼很自然地往夏岸雪的方向挪近了些。 夏岸雪笑而不语，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对于这次的重逢，她只觉得很意外，至于高不高兴，她听不到她内心的声音。 洛翼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红酒，接着又加满，“小雪，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这十年在国外都是怎么生活的，还有，我为什么会离婚，为什么会回国？难道，我的事情于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重要。 十年前，他的一切或许比她的命都还要重要。 而现在，他的一切又与她何干？ 夏岸雪见洛翼正两眼失神的看着她，只好违心的回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开心？”洛翼似在自问，接着又是仰头喝干杯中的红酒，“十年前我以为我是开心的，我以为我爱上江敏书是开心的，我以为离开你是开心的。” 江敏书，他终于在这个时候提起了她，原来，十年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夏岸雪的心不知为何会乱成一团，她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她该不该再接着听下去。 最终，她仍是没有忍住，依旧很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的讲述。 她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给她懵懂初恋划上完美句号的答案。 “跟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时光，我们一起做课题，一起上课传纸条，一起给老师起外号，一起在教室外罚站，一起跑cao场，一起……现在细数下来，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你喝口乐的样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喝可乐，可是你因为我，每次都强忍着把它喝下去。”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你。我要帮你把成绩提升，这样我们就能考进同一所大学，再也不分开。可是后来，江敏书告诉我，我对你的情感那只是朋友之情，而非爱情。在爱情里，没有捉弄，没有隐瞒，没有委屈求全。” “她还说，两个人之间只有相互吸引的那才是爱情，就好比我跟她。她漂亮，声音好听，学习成绩也很好。我很喜欢跟她讲话，跟她讨论课题，以前我经常会跟你吵架拌嘴，可是我跟她就不会。久而久之，我把这理解成了爱情。” 夏岸雪看着洛翼一杯接一杯的红酒下肚，脸色也变红，连耳根都红了起来，她忙上前抢过酒瓶，“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洛翼看了她一眼，乖乖地放下酒杯，傻笑两声，“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这些话一直都压在我的心里，如果不是因为有它，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勇气跟你说出这些。” “我送你回去吧。”夏岸雪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个侧翻身给压到身下。 洛翼刚俯下身子想要亲吻着她的时候，又猛然间直起了身子，扶起了夏岸雪。 “对不起，对不起。” “我送你回去吧。”夏岸雪没有受到刚刚那番暧昧举动的影响，依然上前扶住他，想送他回家休息。 洛翼轻轻扯开夏岸雪的手，“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怕等我神智清楚了，我就又没有勇气了。” 见他这么说，夏岸雪也只好作罢，盘起腿，依在沙发的扶手边，听他开始第二轮的回忆。 “高中毕业后，我把我跟江敏书的事情跟家里人坦白了，我爸妈没有怪我，反倒是很支持，他们还希望我能带着她一起去莫斯科，说是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也就这样，我跟江敏书一起去了莫斯科，我们一起读医。” “跟很多大学情侣一样，我们大学毕业后，就登记结婚了。婚后的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大方，善解人意。可是我却常常感觉到，我与她之间总是缺少了些什么，直到婚后三年，我才明白，我与她之间缺少的，是一份爱。” “她爱我，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是我也是一样的爱她吗？我回想起当年，她跟我分析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到那一刻我才深深体会到，我当年是走进了一个误区。我对你那些种种，是因为心动而为之，而对她，似乎除了责任，再无其他。我根本就不爱她，更确切的说，我对她压根就不曾有过心动。” “既然这个婚姻里没有爱，就没有再走下去的必要，我跟她提出了离婚，她没有问缘由，就在上面签了字。这一点让我很诧异，她怎么可以理性到这个地步。她笑了笑，跟我说，洛翼，我霸占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把你还给她了。原来，她都比我自己还要清楚，我一直把你放在了心底。” “离婚后，我回国心切，恨不得马上回到你身边。可是转念又想，你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我如果突然出现，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我的一个医疗方案被医院里肯定了，让我去美国做研究，这一去又是三年，学成归来后，我跟院方提出了辞职，院方虽然很不理解我的做法，但还是同意了。” “回国后，我正努力四处联系曾经校友，我妈就乘机给我安排了相亲，说是跟我是同一所高中的。我当时就一心想着来会会这个校友，看她有没有你的消息，直到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整个人都兴奋到了极点。小雪，你我之间，兜转了这些年，还能转回原点，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 “给我些时间吧。”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想给自己一个去深思熟虑的缓冲。 她与他之间的错过，是因为曾经的年少无知，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一切是不是就该有些不同。 恍然间，她想到了她的父亲，那个一直得不到她原谅的父亲。直到这一刻，她才深深明白，为什么母亲会那么轻易的就能原谅他，而自己却不能。 那是因为爱情往往比亲情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