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半路夫妻
凌子豪走了，三人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安静。 “姥姥！看看，这就是我和mama的新家，你喜欢吗？” “……嗯……比以前的小很多，还算温馨，还可以！够你们娘俩住的了……”沈坤霞伸出手来朝着艾迪摆摆手，示意她来自己的身边坐。 明显的，艾迪有些不情愿，她不好意思的看看mama，腼腆的挪了几步，挨着姥姥坐下，“姥姥，你看电视吗？不过，现在好像没什么好看的……mama，我可以上网看动画片吗？” “当然！” “给！我不会调！你帮我！”艾迪把手上的遥控器递给mama，趁机换了座位。 陈静见状瞪了一眼艾迪，然后拨弄遥控器转换了频道，给女儿放了她喜欢看的动画片。 “妈，要不，去我们的卧室看看？” “嗯？好吧！” “艾迪，好好看啊，mama跟姥姥说点儿事，要乖，没事别来打扰我们哈！”陈静狡黠的笑了一下，挑挑眉毛。 小女孩儿可算是放松下来了，她正等着mama发话呢！“好啊，好啊！你们聊你们的！我绝不打扰你们！呵呵……” 五岁的小女孩儿俨然就是一个小大人儿！ 姥姥显得有些木讷，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让人接近的气息。可能她是故意不在乎别人对她投来的莫名的眼光，亦或是她根本没有察觉。人们关心她不再侧重精神，而是她已经残缺的躯体，带着审视异样的眼光，与她保持距离。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她渐渐的，早已习惯了孤独。 而实际上，她始终生活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中。 有好几次，她跟陈静抱怨：“不知怎么回事，是凡跟我走得比较近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前年一个，去年一个，今年，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好朋友吧，前些日子也犯病入院了，跟我是同一种病，已经第三次犯了……我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怕啊！” “我叔呢？在上班吗？这周周末回来了没？” 卧室里，陈静终于对着mama开口了。 她与她的距离是从自己出嫁开始的，随着矛盾越来越激化，两人内心的隔阂也越来强烈。 “嗯，回来了，烦！絮絮叨叨的！” “你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上午还是感觉很晕吗？夏天到了，您更得多注意点儿！每天没事的时候，多喝些水，对您的病有好处！”陈静给mama递过一杯水。 “哎呀，不喝了。进门就喝了一杯了，现在还喝啊？放那儿吧！” “妈~！” “好了！先别说我！说说你！啊！就从来不让我省心！告诉你啊，你老姨说了，我这病可是很容易犯病的！你和你那好‘前夫’要是再来招惹我，让我犯病了，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回头告诉他，他要是再有事没事跟我说些不好听的，来气我，我可饶不了他！” “他，跟您说了什么？” “他跟我闹啊！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好听的话啊！什么没教育好自己的女儿！什么放你出来害人……什么啊，这算是？啊？老了老了，一点光儿没沾着你们的，自己都成家有了孩子了，还在这问我的不是？你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妈，对不起……” “你说说，啊？你那没良心的亲爸！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了！对你们姐妹俩完全不闻不问的！全留给我一个人，这cao不完的心！你说，你和琳，啊？没有一个出息的！天天闹啊，吵啊……还有完没完了？让我多活几天行吗？” “妈，您别激动！” “……咳，不多说了！你这次躲我们，我也知道。你是不想再给我添麻烦！一个人静静也好。好好调整一下心态，重新开始……只是吧，别像我一样，再找一个还是那样……那就不好了！” “妈！” “尤其，艾迪现在还小！你再找一个的话，可得睁大了眼睛好好挑一挑！别再像刚毕业那时一样了，单纯天真的像个傻子似的……咳，人缘薄啊！谁也帮不上你！我要是没有这些病，身体硬朗些，说不好也能帮帮你，哪怕帮你出点主意也行啊！你看我，自己过的都稀里糊涂的，一辈子了，到老了，还是这样……也没资格对你说什么……” “妈！看您说的！” “知道你还是孝顺我的！只是命不好……都怪我啊！要是当初……” “妈！行了，看您又开始了！您这样的话，对自己身体可不好！” “……你也知道啊？”老人撒娇一般，没好气的擦着眼泪。 陈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前半生完全就是一部血泪史，与自己有关的无关的，全是用来和自己一起掉眼泪的。 她揉搓着mama粗糙的手，心疼。 “妈，你和我叔怎么样了现在？还会吵架吗？” “……吵！哪有不吵的？半路夫妻，也过了十来年了，按理说，过了磨合期了。只是吧……毕竟性格不合。何况，我又是现在这样呢！” “……” “这病还不是他给气出来的？现在来嫌弃我了！要不是我，他的两个女儿，当初遇到那么多麻烦事，能那么快处理好吗？他二女儿上大学，还是我供的呢！凭这些，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 陈静暗想，是啊，她的大学完全靠助学贷款上的，而那个叔叔家的小妹却有福，靠mama来供……想到自己大学期间缺衣少食的生活，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平衡。尤其是那种与人交往中的自卑感，让她失去了…… 时运不济，还能怨得了谁？ 羡慕有些孩子，即使家境不好，也能靠自己打工赚钱贴补家用。但毕竟，她生活的城市里提供了可供打工的条件。而陈静当初所处的社会环境，加上自己对社会的一无所知，还有自己天生的胆怯和固执……大学生活变成了情感上的单恋史，生活上的傻白痴…… 这又是自己走向社会后，不得不吃亏的强大弱点：单纯，无知，迷茫，无助……重要的是，根本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盲目的野心，盲目的冲撞，然后不知所措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