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理论的视角转换
村长的儿子将两人留在森林边界之后就离开了。卢卡斯看着毫无顾忌离去的壮汉，心里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疼痛。 “卢卡斯少爷？” 对了，自己还不是一个人。低头对上爱薇担心的视线，卢卡斯抿着嘴勉强着自己笑着摇摇头，将必要的装备背在身上后，就开始在附近寻找地方，进行过夜的准备了。 选定了一个有大树围绕的背风处后，卢卡斯跑了几次往返原地将包裹什么的都搬运了过去，最后扶着爱薇慢慢走过来。 他们现在还处在能够看到莫利诺村的森林边界地带。天色已晚，现在根本来不及到森里里去寻找合适的地方过夜，何况爱薇现在是几乎动弹不得的状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让他们在村子里过夜，到早上的时候再离开，而是非常着急的将他们送到森林边界处，自己也立刻住进了村长家……不过母亲既然这么做了，一定是有这么做的理由。 卢卡斯翻开了母亲让他带着的包裹。当中有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里面有锅炉室的所有熏rou和奶酪，还有昨天爱薇烤好的面包，虽然不太新鲜了，但还能吃。 在一片看起来比较安全的空地上扫开落叶，露出土地，卢卡斯学着格瑞托恩的做法，将枯枝堆成一个螺旋的环状的架子，然后伸出双手笼着，心里想象着架子燃烧起来的样子，默默祈祷着：火精灵快来吧、快来吧……如果听到了我在叫你们，感觉到了我的意愿就快来吧…… ……不会像秋狩那天的火信或者被狼群袭击那晚…… 仅仅是一念闪过，卢卡斯面前的柴火就立刻炸了开来，冲起的火焰几乎烧着了他的眼睫毛。 “卢卡斯少爷！您没事吧！” 跌坐在地的时候，他听到了不远处爱薇的惊叫，立刻大声回复对方自己没事。 虽然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爆炸了，不过相比起之前的两次来说，这次的规模小太多了，而且仅仅只是爆炸，所以火焰并没有在周围的易燃物上留下痕迹，只不过规规整整堆起来的木柴被彻底掀翻，散落的到处都是。 卢卡斯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起身，开始收拾事态，将飞的到处都是的木柴一一捡回来，生火大计要从头来过了。 “卢卡斯少爷……” 在近距离响起的声音吓了卢卡斯一跳，他猛地抬头，发现爱薇居然扶着树干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自己走过来了！”又惊又怕的吼出声，看到对方发抖的样子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太莽撞的卢卡斯，又放轻了语气重新说了一遍，“你的身体现在应该还使不上力气才对，万一摔了怎么办？” 他很愧疚，毕竟他才是将爱薇害到如此地步的人。 “没关系的，已经恢复了不少了。”爱薇笑着回答道，扶着最近的一棵树的树干在卢卡斯的身边坐下来，“您是想生火吗？” “……嗯。” “让我来吧。”好像是看出了卢卡斯的尴尬和羞臊，爱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了手，捡起一小把枯树叶，另一只手轻轻地在上面拢了拢，下一瞬间，火苗就在上面舞蹈了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还有，你的体力……” “没关系的，没有用到我的体力哦！”爱薇很自豪的说，“本来上面就已经有不少小小的火的气息存在了，只要稍微刺激它们一下就可以了。” 火的气息？ 卢卡斯疑惑地也抓起一把枯叶仔细观察。与格瑞托恩带着他赶路的时候所看到的一样，少量的火族世相精灵和水族世相精灵在上面交错飞舞，一方维持着枯叶的干燥，另一方则控制着枯叶不至于自己燃烧起来。 “你说的火的气息，是指这些光点吗？” “不完全是，夫人教过我，那些光点是精灵，它们已经是‘火’了。”爱薇将手中燃烧的枯叶扔在卢卡斯刚才试图燃火的浅坑了，用几根木柴压着，“气息是那些还没有变成‘火’的精灵的小粒子散发出来的。” 卢卡斯一怔，想起了他在森林中的时候，跟格瑞托恩说过的，他觉得灵子和世相精灵中间，应当还存在一种介质。 “你看得到精灵之外的东西？” 话一出口，卢卡斯就觉得自己蠢到家了。爱薇现在除了依然被人类的躯体所束缚之外，基本上就等于是个精灵了，她除了能真正的看到精灵之外，当然也像格瑞托恩一样，能够感觉到作为精灵的存在基础的灵子。 “不能说看到吧……我现在好像拥有了两双眼睛，一双看着精灵，一双看着世间。”爱薇又出现了那种恍惚中带着憧憬的眼神，“精灵告诉我生命的流动和起源，世间回答我死亡的去向和缘由。” 吟诗般的语气让卢卡斯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搓手臂和脖子，耐着性子提出问题：“那……还没有变成火族精灵的‘小粒子’到底是什么？” “就是粒子啊！卢卡斯少爷身边一直都有，被它们吸引而来的精灵也有一大群呢！” “你说的是灵子吗？就是构成精灵的那种物质？”果然如他推测，自己身边常年围绕的不是世相精灵而是灵子！ “嗯……”爱薇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困扰的表情，“严格来说，它们并没有组成精灵，但如果精灵消散或是改变的话，确实是会释放出粒子……” 爱薇的描述让卢卡斯瞬间精神了起来。 “灵子、呃……粒子是不是先组成了别的东西，然后才组成精灵的？！” “对啊。” 卢卡斯在心里握拳欢呼。 “它们组成了什么？” “很多，火焰啊、水滴啊、空气啊、树木啊……” “等等！”卢卡斯有点接受不良，“我是问粒子组成了什么，不是问精灵组成了什么。” “是啊，是粒子组成的啊。” 这！和！格！瑞！托！恩！说！的！不！一！样！ 虽然卢卡斯自己也察觉到了灵子……也就是爱薇口中的粒子，和几乎是主宰了万物的世相精灵之间还存在着某种中间物质，或者说转换形式，但已经形成了火焰、水滴、空气、树木……这些难道不是要在世相精灵的促使下才能够生成的事物吗？ “我们用实例来说明吧。”卢卡斯觉得自己有点打击过大，于是指着刚刚爱薇升起来的火堆问，“你刚刚生火的时候，不是呼唤来火的精灵燃起火焰的吗？” “不是啊。”爱薇带着天真的表情摇摇头，“我只是将本就存在的火的气息加强了而已，它自然就会燃起火焰了嘛！” 说真的，看着一个年纪比17岁的保罗还要大，已经发育完好的女性，用那张只能用成熟的脸做出8岁以下小女孩才会有的表情，真的让12岁的卢卡斯有点接受不良。 虽然爱薇算是个美人，但真的……只要不做出那种表情，他还能称赞她一句。问题在于，爱薇会露出那种表情并不是因为她故意的，卢卡斯猜想，多半是因为她常年被村民排斥，所以精神方面本来就发育的很迟缓。虽然她不蠢，但常年只跟精灵打交道，对人交流上当然会显得幼稚。 “呃……所以是……你加强了火的气息……”卢卡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听到的爱薇的话，感觉大脑思考因为刚才看到的表情有点停摆，“能……再详细一点，再说明一遍吗？” “当然可以。”爱薇又拿起了一根当作木柴的枯枝，伸到卢卡斯面前，“您看着这里，是不是有精灵在？” 卢卡斯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盯着枯枝指着自己的那一端。 “嗯，看得到。” “精灵有时候会消失的，能看到吗？” 小小几点暖红色的光绕着枯枝飞舞着，间或与半透明的青蓝色光点撞在一起，消失了，然后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重新出现，重新围着枯枝飞舞起来。 “嗯，可以。” “那就好，接下来请注意咯！” 爱薇的手指靠近了卢卡斯注视着的地方，卢卡斯只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火族世相精灵的动向，就本能的后退回避开来。紧接着，一股火光亮起。 “看到了？” 面对爱薇的闪亮亮的眼睛，卢卡斯忍耐再三，摇了摇头。 “哦……那再来吧。”明显的失望过后，就像是孩子一样，爱薇很快的振作了起来，将手上已经燃起的树枝扔进火中后，又拿起一根枯枝。 卢卡斯认命的将视线固定在新的枯枝上。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之后，火堆里的火焰都窜的几乎快有一个人高了，卢卡斯终于在那短暂的一撇中，抓到了爱薇想让他看到的情景。 “火花出现了之后，精灵才出现的？” “没错没错！您终于看到了！” “然后精灵借着火花在枯枝上开始燃烧？” “不对哦，是精灵在枯枝上产生了火花之后，催生了火焰的出现。” “也就是说，顺序是这样的。”卢卡斯揉了揉看了太久的火焰，而干涩不已的眼睛，“枯枝上本来就有火精灵，它们携带有火的……气息，你是这么称呼的对吧？”他向爱薇以眼神示意，得到了肯定回复之后继续道，“于是你驱动灵……粒子加强了火的气息，于是产生了火花，火花的产生又出现了新的火精灵，然后再火精灵的催生下，树枝着火了……” 卢卡斯觉得这个过程中间还是有地方讲不通。 “说到底，火的气息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判断它存不存在的？” 爱薇歪着头想了想，斩钉截铁的回答。 “有温度啊。” 哈？ 卢卡斯被这个简单到了极点的答案惊得半天没有回神。 “那……水呢？因为比较冷吗？” “嗯，差不多吧，只不过……结晶的感觉更多一点。” “风呢？” “就是流动啊。”一边说着，爱薇还一边用手在卢卡斯的脸边上扇啊扇，“有风对吧？” 确实有风。卢卡斯转头看着那只不停扇啊扇的手，没有发现任何精灵存在的迹象。 所以，并不是世相精灵引起现象，而是现象产生了之后，会诞生出世相精灵来管理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