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突破的命悬一线
……一下就好…… 卢卡斯想着…… ……一下就好，只要狼的动作能够停顿一下，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就可以将短剑刺进野兽的体内…… 真的……只要一下就好…… ……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求你们了！！一下就好！！！！！ “轰！” “！……卢卡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卢卡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压制住他的狼，眼看就要在气力的对决中取得上风，但却突然全身着起了火。一开始连野兽因为周围突然变亮而呆愣了一下，但紧随其后的疼痛和刻印在野生种族血脉中对火的恐惧，让它立刻哀嚎着跳起来，摔倒在地之后又翻滚着从岩台的高处掉了下去。 卢卡斯如释重负的坐起身，这才发现在他和头狼搏斗的期间，格瑞托恩为了阻止狼群其他狼的靠近，已经和它们缠斗了很久。而当头狼着火的那一刻，其它的狼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惧感，纷纷逃离。 安全了…… “糟糕！它跑到落叶堆里去了！” 格瑞托恩的话音未落，卢卡斯就只看见白色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也在岩台的方向消失了。而他仍然只是坐在原地，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突然就着火了……不对……是爆炸了……一瞬间就…… 呆愣着的眼睛里，如同映照出记忆一般，反反复复地重现着它们所捕捉到的情景。 没有预兆的，像爆炸一样，突然就窜起来的火焰…… ……和秋狩那天的火信一样…… 所以，刚刚的那个……那也是……我做的吗？ 注意到原因在自己的瞬间，卢卡斯的意识恍然间突然清醒，就像是刚刚飘散出去迷失了的灵魂又返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在漆黑的夜色里，吞噬着那些生长了数百年的生命的火焰，以及在树冠上，像是在逃跑，又像是在阻止火势蔓延的光点……绿色的。 恐慌瞬间将他彻底笼罩。 “格瑞……格瑞托恩！你在哪儿！回答我！格瑞托恩！” 卢卡斯大声呼喊，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站起来，捡起掉落的短剑，跳下岩台，往火场中间跑去。 格瑞托恩一定在那里……肯定的！他不会丢下自己的！ 进入火焰熊熊燃烧的枯木中间异常的简单，卢卡斯没有废多少心思就躲开了地面上燃烧的枯枝败叶，还有肆无忌惮//舔//舐//着巨大树干的火舌，走到了一棵尚未燃烧起来的树的附近。 但这里就是极限了，前面是已经蔓延开来的焰色地狱，没有能够让人类踏足的位置。浓烟已经覆盖了全部视野，红色的火焰就像是墙壁一样顽固的阻挡在面前。 卢卡斯看不到格瑞托恩的踪迹，也看不到那匹狼的。他慌乱的环视四周，每一个方向都被浓烟和火焰覆盖着，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闯进火场是今晚继在狼群伏击时大叫之后，又一个错误至极的决定，他现在被困在中间出不去了。 而且，他的身上还穿着锁子甲，虽然火焰暂时没有烧到他所在的位置，但热量的炙烤足以将身上的金属的温度提高到把他烤熟的程度。 事实上锁子甲已经开始发烫了，身上的皮带和绳子也开始焦黑开裂。卢卡斯呲牙咧嘴地捏着把锁子甲和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卸下，扔在地上，自己也趴低。 浓烟已经开始覆盖自己所在的位置了。虽然那颗大树依然很奇怪的幸免于火焰的伤害，但不代表站在它旁边的自己就是安全的。 在树根边上缩成一团之后，卢卡斯悔不当初。但再怎么后悔，他也知道自己没法控制那团火在头狼身上突然炸开。 森林里没有风，因此火焰并不会借着风势快速的蔓延，而是向上燃烧，但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灾情就扩大到了如此范围，除了季节临近冬天，空气干燥，枯枝败叶也更易燃之外，主要的元凶可能必须算在逃跑的那匹头狼身上。 格瑞托恩应该是去追那匹头狼了……而且追上去之后，他还要想办法控制火势……恐怕他会选择最后才返回这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而且就算撑到了他回来……这里的火势一定也扩大了许多，一时半会儿灭不掉……虽然自己不至于会被烧死……但一定差不多……被呛死了…… 卢卡斯开始觉得呼吸困难，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没想到……逃脱了狼口……却要死在火中……真不应该参加秋狩…… 不对……不应该后悔……因为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的……参加秋狩也好……答应格瑞托恩的请求也好……追踪前往北方的斯图尔特也好……都是自己的选择…… ……包括在头狼身上点火……也是自己……希望得救…… 所以……如果我再一次……请求你们……救救我呢？ ……救救我……救救森林……救救这些树……把火灭了……灭火……灭……需要……水…… 大量的……水…… “啪嗒。” 有什么东西突然落在卢卡斯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但是没过多久，又因为火力炙烤，变得和皮肤一样guntang。 但是很快的，那冰冰凉凉的事物又一次落了下来，这次是脖子。 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 迅速的，冰凉的感触从一点一滴，变成了接二连三，又升级成为了瓢泼大雨。 火焰已经将附近的树冠上的叶子和部分枝桠烧完了，露出了天空，雨滴毫无障碍的通过了原本会被遮挡的路途，直接落入火焰的中心。 仅仅经过几分钟，火灾就已经得到了控制，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明火和潜藏在灰烬下的碳化树根冒着青烟在挣扎，其它地方都已经被雨水打成了湿漉漉的一片，看不到任何燃烧的痕迹，只余下黑秃秃的焦痕。原本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烟雾也已被雨水打散、驱逐、夹带着落到了地面，融入了泥土之中。 火灾的威胁解除，但卢卡斯本身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开始发困了。 身体中的某种能量正在被一点点的抽走，虽然不像在领域中的那次那么突如其来，所以没有造成短时间内剧烈的脱力和虚弱，但是这种慢慢熬的感觉反而更令人恐慌，仿佛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走向尽头，而这种困倦也是身体对于降低能量消耗的本能反应。但卢卡斯无法判断自己睡着之后的事情，他非常害怕在他失去意识后，世相精灵依然会继续抽取他的生命。 他想起了在领域里的时候，格瑞托恩曾经说过的做法。 保持意识清醒，以节省体力为优先。 他慢慢地挪动着，让自己换了个姿势，窝在树根形成的空洞中，靠着树干，尽量的放松身体，不将力气耗费在肢体的控制上。 然后他将意识集中在那若有似无，却丝毫不客气的索取上。 既然可以让它们回应自己，而且是驱逐了狼，灭掉了火的两次回应，那理应也同样可以做到第三次，让它们切断和自己的这种联系。 卢卡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因为那贪婪的索取，而变得尤其明显的，某种能量在身体里流动着的感觉。 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血液流动的感觉，但是他知道，他的生命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至于那些索要能量的存在，和在赶路途中的梦境里所体会到的压迫感非常相似，但更加不舒服。那些原本只是浮于空气之中的压迫，现在变得非常具体，并且像是浓缩了一样，变成了皮肤都能感觉到的紧绷感，就像是一层薄膜一样，覆盖着全身，但是这张薄膜上的每一个点又都联系着身体里的每一处位置。 现在这层薄膜正在源源不断的通过那些细微的联系，从身体里抽取着能量，他所要做的，就是冲破那层薄膜，驱散压力，从而断开对能量的消耗。 但是如何冲破薄膜，却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因为这层薄膜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并不是真正存在的。 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格瑞托恩提过的，“意愿”的传达。从前两次的情况看，如果是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似乎自己就能够将意愿传达出去，虽然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那些原本任性无比的世相精灵就变得配合了，但这是个好现象。 现在自己正是面临死亡召唤的情况，做好失败的觉悟要求的话，应该能够成功吧…… 卢卡斯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边想象着那层薄膜和身体中的连接一个个断掉的景象。 从头部开始，他想象着薄膜撕裂，然后像灰尘飞扬一样慢慢散开的样子，然后是那些和身体相连的点也脱离开来，化为飞尘。 接着是脖子，像紧缚着的领巾一样，慢慢的解开，然后化为微粒，消散……连接也断开…… 再来是上半身，就当作是脱下盔甲，把重量卸下…… 然后到腰胯……双腿…… 最后是脚…… 全身上下都想象了一遍之后，卢卡斯睁开眼睛。 不可思议的轻松。 尽管依然很疲惫，但是他能够体会到刚才那种仿佛会被吸干的恐惧消失了，那种极端不舒服的束缚感也不见了。而且最令人放心的是，那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他现在依然能够意识到存在于大气中的压迫感，和身体中流动着的能量；只是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连接的痕迹，薄膜也不再存在。 得救了…… 直到这一刻，卢卡斯才真正放松下来，然后才注意到，他已经非常熟悉的那些在格瑞托恩领域中见过的世相精灵，正在自己的周围环绕着了。 它们现在正欢欣地围绕着自己身后靠着的那唯一一棵没有在大火里燃烧起来的树飞舞着，就像是在庆祝巨树的生还一般；另外还有一些颜色偏红的光点，在刚刚熄灭的火堆上徘徊着，动作迟缓，行动范围也很狭小，仅仅是还有那么一丝热力，在冒着青烟的地方垂死挣扎着；在偏红色光点的周围，有些透明感的，近似于白色的青蓝色光点也在，而它们比起红色的光点来要活泼得多，甚至于太活泼，都侵入了红色系光点的存在区域。 这些……都是世相精灵？ 那，不同的颜色是代表……不同种类……不对，是不同族群？ 在他近乎本能的明白，青蓝色是水、亮红色是火的同时，他也确认了另一件事。 他所感觉到的压迫感，和这些世相精灵没有直接关系，因为此刻他所看到的世相精灵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压迫。当然，一般而言，它们的数量还是很多的，只是相对于压迫感来说，它们还不够多……至少要再多一倍的数量。 另外一个证据，则是他“看到”的另一种类型的存在。 卢卡斯终于明白了格瑞托恩所说的，不适用于眼睛看到的“看到”的方式，是什么意思了，他现在就正在体会这种感觉。 在那些世相精灵之间，存在着某种事物，它们并不是活着的，但却具有活性；它们并不是死亡的无生命，但却无法证明它们有着足以被称作“生存”的形态；它们并不是世相精灵……但却跟世相精灵的分布有着相同的范围。 或许还可以说，它们无处不在……比世相精灵的存在更为确实和霸道。就连脚下踩着的土地，都满是它们的身影——而卢卡斯却无法在土地中看到任何世相精灵存在的痕迹。 就在卢卡斯为自己突然之间发觉到的事实而震惊得无法动作、开不了口的时候，为了防止火灾在森林中扩大而追逐头狼的精灵终于回来了。 “卢卡斯！还有意识吗？！” 看来他也发觉，是降雨阻止了这里的火灾，同时也发现了降雨的原因就是卢卡斯，所以才会在还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急于通过声音确认自己的存活。 但卢卡斯现在无法发出声音回应呼叫……尽管他非常想告诉格瑞托恩，他终于知道“灵子”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