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他回来了
吉祥发现袁玉真的很守承诺。 自从奉茶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吉祥每天除了斗蛐蛐、放纸鸢就是蹴鞠、马球，要么就找几个太监宫女角力给她看。一开始，吉祥每天还是乐滋滋的，优哉游哉，半个月后她便不耐烦了。 “讨厌！你们都不能卖力点儿么？给我上！你！对！就是你！赶紧往前上啊！笨蛋！” 此时的吉祥正拉着帮太监角力。她看的不过瘾，恨不得能冲上去亲自上阵。只可惜，她太懒。 眼珠转了几转后，吉祥突然想起早上燕儿说的一句话。 “常mama，你过来。” 常mama依言凑过去后，吉祥说道：“你找上几个人，拉几车米，咱到大门口派米去。” 常mama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公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也只能照着办。 等一切置办妥当后，吉祥站在大门口将燕儿唤道跟前：“你今儿早不是说北边儿正打仗，来了许多流民么。现在本公主就发发善心，派米给他们。你去找些乞儿过来，叫他们将那帮流民唤过来。” 燕儿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公主居然记在了心里，顿时满眼感激。她哪里知道，这只是公主无聊了而已，想要站马路上看看人。 丞相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儿，可是又有谁敢阻止公主呢？就连她那名义上的公公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那约法三章的夫君。 街面上消息比较灵通的人早就将公主要派米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于是不多会儿，丞相门口就聚集不少人。其实，大多数都是来看看美貌公主的。 吉祥搬个太师椅坐在大门左边儿，台阶下站着一排派米的小太监，正忙乎着倒米、舀米。她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颇有些自豪和得意。 片刻后，丞相门口挤满人，简直水泄不通。管家站在吉祥身后直擦汗，心里估摸着等会儿又该挨老爷的骂，可又不敢有怨言。只能嘀咕着倒霉。 约莫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大门口的米派的差不多。吉祥看人看的也有些乏，顿时又觉得无聊，起身想要回去。 忽然，长街的尽头拐过来一个人。 吉祥眼前一亮。 只见，此人身着青色僧袍，手里拿着一串檀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脚下是一双被泥泞覆盖的分不清颜色的僧鞋。但这些都不能引起吉祥的兴趣，唯一让吉祥诧异的是他头上的那顶遮脸纱帽。 一时间，吉祥将眼前这个人和那总是戴着面具的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心底顿时对遮面的白纱布产生反感。 一不做二不休，吉祥踱步走到马路中间，挡住了小和尚的去路。 小和尚愣了，“阿弥陀佛，女施主为何要挡住小僧的去路？” 吉祥挑挑眉毛，声音倒是悦耳中听。可是一看见那白纱布，她气又不打一处来。 “小和尚，取下帽子让本宫看看。” 小和尚转头看了看丞相府，心底大概清楚了面前人的身份，“阿弥陀佛，公主殿下，为何要小僧取下帽子？小僧不是很明白。” 吉祥不知为何，更加生气了。 为什么？因为本宫是公主！ 懒得再搭理小和尚，吉祥伸手摘下小和尚的帽子。刹那间，一张英俊瘦削的脸映入眼帘。他眉若远山，眼若幽潭，鼻如悬胆，嘴若春樱，重点是他眼珠的颜色竟然是天空般的蔚蓝。 吉祥明显的大吸一口凉气。生在皇室，她其实已经见惯了各种美色，可是眼前这种犹如空谷幽兰般的小和尚倒还真是第一次见。这让她移不开眼睛。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女子这么看过，小和尚的脸渐渐红了，他慌忙低下头，重新戴上纱帽，“阿弥陀佛，公主殿下，小僧还有要事，请公主放行。” 吉祥这才拉回神思，她忽然有些不想放这个小和尚走。 “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支支吾吾回道：“小僧法号了悟。” 吉祥点了点头，“在哪个寺庙里念经？” 此时，小和尚有些踟蹰了，他不知道公主问的这样详细到底为什么，“小僧……在福缘寺。” “唔……”吉祥再次点点头，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眼前的小和尚。 “公主殿下，小僧可以走了么？” 吉祥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了悟得到准许后，像个被放飞的鹞子，迅速的跑了，不多会儿消失在另一个拐角。 吉祥摇了摇头，心里颇为可惜：“唉……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了千万要躲开。这个小和尚明显没听老和尚的话。啧啧啧……”不过，吉祥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心里像是长草一般。 对于佛法，吉祥从来是不相信的。只有她父王才信这个。可是今天，她却有点儿喜欢佛法了。 “公主在看什么？” 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吓了吉祥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袁玉仍旧戴着面具，嘴角勾起微笑，“我刚从外边儿办事回来，恰好碰到公主。” 吉祥点点头，随后瞪了袁玉一眼，“本宫说了离远点儿，站那么近干什么？” 袁玉愣了下，随后往后退一步，“这样可好？” 吉祥别扭的点点头，“嗯。” 接着，她自顾自得转头往回走。不过很奇怪，今天看到袁玉她没有那么讨厌了。难道是她太无聊？ “我大哥……回来了。” 身后的袁玉突然开口，这让刚刚跨过门槛的吉祥顿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浑身开始发热然后又发冷。 他回来了……可是，她嫁人了。而且还嫁给他的弟弟。 “哦。” 吉祥继续往前走，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 “大哥这次应该是赶回喝咱喜宴，没成想路上碰点儿麻烦，所以晚了。” 吉祥再次顿住。她紧紧揪住身侧的裙摆，心里突然窜上一股酸涩。她能猜到他回来的意思，可是她不想承认。昔日的爱人居然来喝自己的喜酒？这让吉祥如何自处？ 忽然，吉祥猛然转身，“他回来干本宫何事？啰里啰嗦，讨厌！” 说完，吉祥跑了起来，不多会儿消失在袁玉眼前。 “唉……”袁玉长长叹息一声。这真是命运弄人。想嫁的没嫁成，想娶的没娶到。他们两终归都是可怜人…… 跑开的吉祥在回廊拐角处停下来，她抱住柱子，坐在一边儿的长椅上。脑子里满是袁昆的音容笑貌。 一年前。 袁昆从边塞打了胜仗回来，意气风发的从正阳门走到皇宫大殿上。那一日，才十五岁的吉祥出于好奇，藏在了父王画屏的后边儿，偷偷的看这位鼎鼎有名的年轻将军。当她看着他跨过门槛，一步步走上前来的样子时，一瞬间少女懵懂的心绽放了。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像擂鼓一样，脸也发烫。那时，她便对自己说，将后来一定嫁给他。 没多久，吉祥就利用身边儿的小宫女鸿雁传书，将袁昆招来御花园，表明心迹。袁昆对她也是一见钟情。两人自此展开缠绵悱恻的恋情。 这件事她父王和母后都是知道的。 谁料想，不多久袁昆便重返边塞，许久没了联系。而她的父王在此时居然将她许配给袁昆的弟弟！这让吉祥情何以堪？ 没办法，身为公主，为了联姻，她必须嫁。她也问过父王，为何不将自己许配给袁昆？她还记得父王当时说的话。 “吉祥，袁昆虽然年轻有为，但智谋不足。更重要的是，他在认识你之前，早已成亲。身为一国公主怎可成为他人妾室？” “父王可以下一道旨意，让袁昆和夫人和离。” “你以为父王没有问过袁昆么？他跟他夫人伉俪情深，根本不愿意和离。我的傻女儿……” 吉祥根本不相信，她觉得这就是父王为了说服自己而撒的谎。 “你骗我！袁昆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和离？他答应过要向你提亲的！” 雅襄公摇摇头，对自己的这个傻女儿不想再多说什么，“吉祥，袁昆是个好男人，可是他不属于你。放弃吧。” 于是，吉祥在那一日，嫁给了他的弟弟袁玉。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当面问一问，是不是真的如父王所说，袁昆根本从没有打算过和离？ 正想着心事，一道身影停在了她身边。 “吉祥，我回来了。” 吉祥不可置信的扭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