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异动
山阴县，方圆仅数里，人丁万余，由于连年战争，大同府境内数县大多是人丁稀少，此时整个山阴县，都已经被晋北流寇所控制。 山阴县北门，杨休像山一般屹立在城墙之上，在他身旁的城门楼上，竖立一杆血色大旗，上书‘晋北流寇’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是进城后，杨休连夜命人赶制出来的。 对于军队来说，军旗不单单是一个称谓，而是一个军队的灵魂。在敌我厮杀，混乱难辨的战场上，高高竖立的军旗，就是所有战士们心中的信仰，只要军旗不倒，战士们就会舍命相拼，因为他们知道，首领与他们同在。 相反，如果军旗要是倒了，那么战士们的心理防线就会瞬间垮塌、溃败，犹如泛滥的江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所以说，这军旗是一把双刃剑，就看你如何去运用了。 “大当家的，远处树林里好像一直有人在晃动。” 一名在城楼上守卫的流寇，脸色有些疑惑的指着城外不远处的树林，不太确定的道。 “哦？”杨休顺着流寇所指，朝树林处看去，眉头也轻微的蹙起，神色略微惊讶的问那流寇道：“这片树林不小，而且离的也够远，虽然现在树上没有枝叶，但枯树茂密也看不到里面情况，你如何断定里面有人在走动？” 被杨休这么一问，那流寇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非常自然的道：“大当家的，小的在这守了一夜了，树林里小麻雀时常飞来飞去，而唯独那个位置，麻雀从来不往那落。就算是有人，只要他不动，麻雀也会往那边落。如果不是那人在一直走动，麻雀怎么会警惕那边？。” 杨休神色一亮，细细的打量了眼这个小马贼，见他年纪也不是很大，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子不像其他流寇那么魁梧，相反却非常的瘦弱，竟然比自己还不堪，脸庞微尖，说不上白，一双眸子却异常明亮。 盯着他的双眸，杨休心下竟有些发虚。这家伙从面相上来看，到像是个非常狡猾、jian诈的人，可他那双眸子中，却透露出一股子正气，实在让人有些纠结。 这几天下来杨休也时常想过，既然自己拉了大旗当流寇，以后队伍一定会壮大起来。不能什么事自己都要亲自前去，要是遇到兵分两路的时候怎么办？马狗子统帅能力到是还行，但对兵法却是一窍不通，而且他那些小计略让他去抢个粮食可以，让他伏击官兵就完了。 元彪呢，虽然打仗经验丰富，不过和马狗子一样，没怎么读过书。而且元彪属于将才，你让他上阵杀敌可以，但要让他坐镇指挥就不行了。 所以这么多天下来，他一直考虑招揽人才的事情，要说去外面随便招揽，他还真不放心，万一是官兵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现在发现自己队伍中有这么一个心思细腻的流寇，心中顿时觉得可以栽培他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宴卿。” 杨休心下暗暗点头，将这个名字记下，日后要好好观察他一段时间。 “马狗子！” “在！”马狗子从城下跑了上来，问道：“杨兄，什么事。” 杨休一指城门外树林，吩咐道：“率50名弟兄上树林查看一番，如果有敌方哨探，捆进城来。” “好嘞！” “弟兄们，开工了！跟老子出城抓泥鳅去！” 马狗子应了一声，转身朝城门下跑去。 ———————————— 山阴县北城门外树林。 “大当家的，城里出来人了。” 一名大汉身手矫捷的在树林外奔了进来，小声警示道。 树林深处，十几名汉子牵着马匹，其中一名光头大汉异常凶恶，眼中精光闪过，凝声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五六十人。” “娘的、马狗子那王八羔子何时变这么机灵了？我们先撤！” 十多名大汉，外加十几匹马，就像是在上演一出哑剧一般，无声无息的朝树林深处撤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连马匹的粪便都被收集走，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当马狗子带着五十几名弟兄来到树林后，没有发现一丝人迹，只得无功而返。 —————————————— 山阴县县衙大堂，杨休端坐在‘江牙山海图’前，看着桌案上大同府地图，一双眉头深深锁在一起。 现在自己一波人是打下了县城，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据城而守？ 那纯粹是找死，大同府上上下下的官兵，加起来能有十多万，凭自己这四百多流寇就想守住山阴县？而且当初之所以自称流寇，就是为了发挥流寇的流动力量，在通讯设备可以说几乎等同于没有的大明朝，只要拥有了强大的行动力，想要摆脱官兵追缴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点也可以说是杨休借鉴了蒙古鞑子，鞑子之所以能够年年劫掠大明边境，靠的就是他那快速的行动力，劫完一地绝不停留，当官兵赶到时，他们早以在百里、甚至千里之外了。 可如果要弃城继续流窜，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去？ 山阴县西方是朔州，先不说能否在罗曼城眼皮底下绕过朔州，就算过去了能如何？大同府西侧是陕西、河套地界，那地方虽然土地肥沃，可却荒无人烟阿，自己到那劫掠谁去？ 向北？北面正有官兵追随而来，而且大同府城就在北面，自己这四百流寇，估计还不够大同府塞牙缝的。 向南？按照地图上来看，南面平原较少，多是山区，不利于马匹长途奔跑。 杨休思来想去，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山阴县以东。那里地势虽然也不甚平坦，但却和山阴县一样，周围卫所官兵都被掉往了前线。而且，东面诸县属于大同后方，经过漫长的经营，也算是富庶。 “止元！止元！” 杨休正盘算着接下来晋北流寇的逃窜路线，元彪那堪比加了扬声器般的大嗓门在远处响起，不多时，元彪风风火火的闯进县衙。 “元大哥，让你去北面探查下追兵情况，查的怎么样？”杨休一早就让元彪带着兄弟北上，去查看那伙追击自己的官兵行踪，好提前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看元彪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像是刚刚回来。 “止元，事情好像有些闹大了，我和弟兄们分成了三路，其中探到了两股官兵正朝我们这赶来。”说着元彪见到桌案上的地图，两眼顿时一亮，来到地图前指着西北方向继续道：“这里，大同左卫、也就是之前在老山坡围堵我们的官兵，大约有一千余人，已经快到水头村了。” 接着，元彪又一指正北方，面色变的有些凝重。 “这里，安东中屯卫三千余大军正连夜朝山阴赶，看他们的行军速度，好像很是焦急的样子。” 杨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惊疑不定的道：“安东中屯卫不是在前线抵御鞑子吗？为什么会突然被调回？难道就因为山阴县失守？不至于吧，我们只是一伙马贼，就算攻下山阴县，有大同左卫死咬着我们也就够了，又调回安东中屯卫，是不有些大题小做？” 元彪同样搞不清楚状况，有些迟疑的问道：“止元，你还记得我们刚从朔州跑出来的时候吗？就是在老山坡，我们看到山下有那么多官兵在挖陷阱，也以为是为了抓我们这几个逃犯呢。” “哦？”经过元彪这么一提醒，杨休也回过味来，呢喃道：“你是说……安东中屯卫或许有别的目的？” 元彪摇了摇头，很无赖的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觉得和那时候挺像的，有句话怎么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没准这安东中屯卫的目的，不是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