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胜负谁是赢家
奉化十七年,锦朝终于又发生了一次大的事情。距离锦朝上一件大事的发生,已经过去了十九年。“奉化”这个年号是当今皇帝登基后两年改的,原来的年号叫做熙景。 因为当今的皇帝并非是先皇的子嗣,而是先皇的亲生弟弟。怪就怪在,十九年前,先皇突然驾崩,皇族的人几乎都染上了怪病,只剩下了皇后静婉,当今的皇帝请了一个可以预言生死的占星师预言,那个星师说皇上必须要娶自己的嫂子才能保住锦朝的天下。于是皇帝登基,过了两年改元奉化。 奉化,取的是奉天命改化。 其实,当今皇上的子嗣并不多,不过七人。 其中最宠六皇子睿王凌羽臣和十六皇子惠王凌君顾。都说六皇子凌羽臣,有七窍玲珑心,自小虽然是死了母亲,却也能够主动请命,驻守边关、守了锦朝安宁;能够接受政治联姻,用个人的幸福,换得胡汉相好;能够和五皇子凌修彦相互周旋,安定了朝廷。 是为贤达、睿智难当。封号睿王。 然而,在奉化十七年,终于发生了一件令整个锦朝都震惊的事情,一件另那个早就不理朝政的皇帝终于要出面的事情,然而,一出面,就是丧事。 奉化十七年,十二月十一,年仅十九岁的睿王,因为重伤不治,死在了睿王府。皇帝致哀,皇帝给睿王举行大葬。 那天,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就好像是有一千只鸟飞过天空,它们的羽毛,簌簌的下落在京城里面。 在六皇子的府上,睿王的府上,晖原静静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凌羽臣,死在她怀里的凌羽臣,他的气息已经消失,整个人也没有了一丝活力和生机,脸上还是那么苍白的笑容,却看上去如释重负,满心的欢喜。 他喜欢安静,所以死的时候,天下大雪,世界静谧。 睿王府上,很多人来过:皇帝来过,却始终无法拉开晖原和凌羽臣,只好作罢,将葬礼,推延到之后。藤一来过,却始终无法听到晖原说话,看着她已经红肿的眼睛,也只好无言离开。凌子墨来过,她未曾得见自己的六哥最后一面,她最挚爱的六哥,悲痛异常,哭着,却看着晖原目光空洞,也害怕了起来。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来过,他为他诵了经文,满脸都是悲痛,七皇子妃也是安静怡然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有些止不住的泪水。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公主都来过,她们都是哭哭啼啼,凌羽臣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哥哥,她们深爱凌羽臣,不比凌子墨少多少。十六皇子惠王凌君顾来过,说了些奇怪的话,他容貌清丽,像极了皇帝,却是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说的话,晖原都听不进去,无非是对于他的六哥的敬重,而后,他却准备去放手一搏。 据说,那天在外自发的服丧和痛哭的百姓,整整排满了整个朱雀大街,中原各地,都为凌羽臣自发的举行了各式各样的祭奠,六皇子美名在外,百姓深深爱戴,可惜年少而殁,空留悲叹。 在晖原死死的抱着凌羽臣的尸体,不让人碰触后的第三天,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为什么你没有来,为什么……” 陀罗知道晖原三天都水米未进,生怕她自己弄伤了自己,虽然陀罗心里悲痛,凌羽臣的死让他们都不好过,但是看着晖原那个样子,他们更加难过。 “你总是不来!你到底要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怀里!你好!你很好!”晖原突然狠狠的说道,放开了凌羽臣的尸体,径自站了起来,怒极,眼角都流出了血来,她指着门外,恨恨的说了这么几句之后,就脱力的,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晖原姑娘!”沙门连忙扶住她。 却见晖原突然像是又有了力气,疯狂的站了起来,指着门外: “你怎么还敢来?!我杀了你——”晖原说着,就冲出了门外,吓得陀罗他们连忙追了出去,他们看着晖原这般光景,一会儿说为什么不来,一会儿又说怎么敢来,怕晖原受不住打击直接疯了,他们哪里知道晖原前后说的是两个人。 前一个,是她写了信过去,七天都不见人影的神医,让凌羽臣的尸体都凉透了,冻成了冰,她都没有出现。 后一个,自然是此刻站在了门口的祁音殁,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晖原怒极,直接上手就是两团明艳的火球掷向了祁音殁,那力量之强烈,烧掉了凌羽臣家中几乎所有庭院的植物,丢想祁音殁,祁音殁也是极其艰难的才用冰棱挡住,奈何,晖原不给祁音殁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阵强烈的劲风,横扫祁音殁的颈项。祁音殁的白衣散去,他重新穿着他教主的华装,终于是挥舞起长长的披风,隔开晖原的攻击。那道劲风直接冲飞出去,击打在了门庭之上,一阵硝烟弥漫,大门就这样被拆掉了一半。 见到了晖原真正实力的陀罗、毗琉、沙门和博叉,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晖原的实力,看上去,要比教主强,强很多。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能杀了我,凌羽臣也不会再复活。”祁音殁知道自己在这么打下去也不是晖原的对手,他隐约知道为什么舞月梦瑶会占不透他此行的结局了,他的对手,是舞月晖原,那个拥有天眼的孩子。她的命运,就是未来,没有人能够看到未来的命运。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掉了。 晖原听了话,想起在圣山之上,祈音弦曾经说过,如果将来她和祁音殁有对战的一天,记得要想让着一些。原来祈音弦早就料到了这么一个结局,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神。 颓然,晖原收手,看着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的房子,退了几步,才站定,收了心神,抬头问祁音殁: “你还想要做什么?” “他毕竟,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最后看看他,我便是要走了。”祁音殁喘息着,说得却无比平静。
“你当他是亲人,就不会要他来做棋盘的棋子。”晖原反驳,却看着祁音殁心里,是一片死灰。 灰色,代表了绝望。 “他或许不知道,我祁音殁这辈子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最爱的女人我不信任,父母、师傅、手下,都没有一个是我信任的。但他,他不同……”祁音殁说着,声音有了一丝颤抖,眼神也有了些迷茫。 “不同?你都把他逼死了,又作如何解释。”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去信任的人。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冰消玉肌的那么一个人,你可知道我从圣山中将他从冰层中取出来的时候,我多想他是我的孩子,我可以疼爱他一辈子。你可知道他小时候笑起来是多么的好看,他追逐风雪、努力练就术法的样子是多么迷人。他本来就应当是被人怜爱、心疼的人,偏偏……”祁音殁皱眉,捂住了自己疼痛的额头,“他不懂我,他所爱的东西,我不明白。他对我,自从开始包含着‘恨’的情感开始,我就很害怕,害怕他离开,我想要给他很好的东西。我想要他不再因为他的血统而悲伤,我想要他就那么简单的快乐、不怕寒冷和黑暗。锦朝的皇位,配得起他。他是我的弟弟,就算不能够拥有祁音的姓氏,他也是我的弟弟。我想要他居于万人之上!” 晖原听着,很久以后,愣住,祁音殁的所求,其实也可能很简单,就算他是想要中原,不过,他现在的眼神绝对无法骗人,他一生逼死了那么多的人,第一次,想要让一个人幸福,奈何,看不到那一天,就已经阴阳相隔。 “我不想对他解释,可是,他就从没有懂我的一天。我不怪他……他从小,就已经是被寒冷腐蚀了心……”祁音殁慢慢的走进凌羽臣的尸体,“我这辈子,第一次想要对一个人,哪怕是负尽天下人,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你只是想要他过得好,你又可是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晖原略带着些哭腔,虽然她很是悲痛,但是悲痛的心情,一刻也就足够了,她收拾了自己的心神,静静的看着祁音殁和凌羽臣,像是在旁观着,另外的世界。 祁音殁只是听了晖原的话,仰天长叹一声: “羽臣,是我错了。今后,你便是自由了……”他握着凌羽臣的手,嘴边喃喃的说着,“羽臣,一千只飞鸟飞过,羽毛映衬着你的臣服,你的笑颜。这名字很配你,你以后,就叫羽臣吧。祁音……这个姓氏,你虽然无法拥有,但是,它对你,过于沉重,还是不要了吧……” 说毕,祁音殁竟然起身来,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留恋,起身,就消失在了那年,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