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训导
镇南将军府初建，事务非常繁重，文武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连王旭自己也没能逃脱，各种公文如雪片般飞进书房。 各曹署官吏的调任，下属机构的职权划分，资金物资的调配，新府库的添设，各郡重大事项的审议和决断，全都要他亲自过目，几乎令他连书房都走不出去，除去吃饭和睡觉，便是与公文扎堆，直到将军府初步运转起来，他才慢慢得到解脱。 此后他每日就看看重大事项的进展，其余时间则陪陪徐淑、练练武艺，专研自己的奔雷枪法和王家剑法，徐淑的武艺也没有落下，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坚持不懈、从未间断，外加这辈子上天恩赐的天赋，真是相当厉害，尽管比不上实战更多的王旭，但差距不是特别大。 王旭为此非常高兴，徐淑的武功越高，代表她的安全越有保证，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两人终究保留着来自后世的习性，喜欢自由和私人空间，很难忍受干什么都有人陪在身旁，若晚上睡觉时说两句情话都有侍卫蹲在房门口，那感觉就与被人参观没区别，所以他们单独走动较多，安全也就成为王旭特别忧心的问题。 他心里非常清楚，历史上的各方诸侯都怕这个，唯有孙策丝毫不怕，结果就被刺杀，可怜一代盖世猛男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刺客手里，真是死不瞑目。 如今他看到徐淑武艺好，即便无法保证绝对安全，但总是要安心许多。 趁着这几天时间，王旭还抽空把记得比较清楚的著名兵法写到绢帛，他仍旧记得自己对周智许下的承诺，只是这些年辗转忙碌，没能真正去做。 这天上午。 他把兵法二十四篇的最后一段注释完，仔细检查许久，确定没有遗漏，便把毛笔放回笔架，轻轻吹干最后一排字，然后抓起桌案上叠好的其它绢帛一同裹到包袱里，大步走出书房。 “文雅，我去趟军营，你去不去？” 徐淑正跟丫鬟们在凉亭里鼓捣着什么，满脸疑惑地望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要去军营，问你去不去？” “噢！你去吧，我不去！” 徐淑随口回应，继续摆弄手里的玩意儿。 彼此距离有点远，王旭看不清她们在做什么，只知道是针线之类的东西。 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便独自离开，顺道经过前院的时候，“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传入耳中，各处院落的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简直比市场还要嘈杂。 如今办公场地不够，整个将军府前院都在改建，好些花园和景观被拆掉，转而修筑房屋，原来的平层也加盖为小楼阁，已是闹腾好些时日。 早前王旭觉得前院太拥挤，想过从后院划几个院落办公。 眼下府里就他和徐淑居住，还有二十个丫鬟，根本用不了这么宽，半数以上的院落都没用，他认为空置起来也是浪费。 哪想众文武强烈反对，说他身为镇南将军、荆南大都督、零陵太守、洮阳侯，若住所不够气派，便缺少威严云云。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能说，王旭哪敢多话，心里对他们的固执思想有了更深理解。 等级森严的年代，不管多么聪明，不管多么有才华，终是把尊卑看得很重，礼仪上下分得很清，此番捍卫我的绝对权威，实则也是捍卫他们自身权威，今后处理敏感事务，真是要谨慎。 这件事发生后，众人甚至产生误解，揣测他是不满改建进度，因而说出分后院来办公，本意是委婉地责备桓阶。 桓阶为此极为憋气，卷起铺盖直接守到将军府，亲自带着工匠们起早贪黑地赶工，全然是不修完就不回家的架势。 王旭吓得不敢再解释，生怕逼得桓阶怨气浓厚，误会他是有意挑刺针对，他也渐渐意识到，有些事很难说明白，有些话听在部下耳朵里总要变味，还越描越黑，越说得多，误会越大。 此时碰巧遇到监工的桓阶，王旭也是简单夸两句就迅速离开，独自骑马赶往军营。 来到校场找到周智的时候，他正在校场大门处闲晃。 “周智，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清闲？” “嗯？” 周智回身看到他，瞬时满脸笑容。 “老大，你可别挑刺，我没闲着，这会儿是在等桓纂那边调物资过来。” 王旭笑着翻身下马，顺手把马缰扔给迎来的守门士卒。 “正好，省得我进去找你，我今天是专程为你过来。” 周智满脸狐疑。 “什么情况？我最近没犯错，你找我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 “当然可以，你都能莫名其妙降我的职，还有什么不能做？” 周智抱怨说。 王旭笑了。 “不是吧，心里有气？” 周智低头嘟哝。 “功曹掾当着多舒服，官员们整天巴结，时常有人来看望，自从转任校尉，家里冷清得像鬼屋，几个仆从无所事事、飘来飘去，跟幽灵一样，都能把人给吓死。” “我早前听张靖说，你不是买了个贴身侍女？” “别听他胡说八道。” 周智瞪起双眼斥骂。 “我哪有买什么贴身侍女，只是普通丫鬟好不好。” 王旭目露怀疑。 “我觉得都差不多，你这家伙看起来不像好人，应该有贼心，不然怎么突然想起买丫鬟？还刚好买一个？” “老大不要瞎说，我周智还是处男，你不能诋毁我的节cao。” “节cao？你居然有节cao？什么时候的事？” “老大，这事儿真没跟你开玩笑。” 周智露出少有的严肃。 “我买那个丫鬟真是巧合，那天我带兵出城迎接运送物资的车队，碰巧在东边的村子遇到她被家人虐待，看她蛮可怜，我就提议买她做丫鬟，她家人也都同意。” “为什么要虐待她？” 王旭好奇地问。 周智轻轻叹口气。 “她实际是个孤儿，父母早前被区星麾下的悍匪杀害，目前寄居在亲戚家。” “那你可要对人家好点，不说娶妻，怎么也要纳为妾室。” 王旭含笑摇头。 周智急得脸都皱成一团。 “我都说了只是普通丫鬟，除去手以外，没碰人家任何地方，再说她根本没成年，现在就是让她读读书、擦擦桌子、扫扫地，张靖那小子不清楚情况，听风就是雨，四处瞎说。” 王旭赶忙摆手。 “那这事儿当我没说……军中的感觉怎么样？” 周智瞬间哭丧着脸。 “军中确实要自在很多，不用面对永远理不完的文书和资料，可这是降职啊……校尉比功曹掾的俸禄少整整两百石，我现在又买个丫鬟，根本不够用，你看是不是让我当中郎将比较好？” “好个屁！” 王旭没好气地斥骂。 “我给校尉定的俸禄是四百石一年，你再养几个丫鬟也够，好歹我游历过两三年，你当我还弄不清楚物价？” “但我想骄奢yin逸、酒池rou林啊！金银玉石、珍珠翡翠，我都特别喜欢啊！” “……” 王旭额头的青筋瞬间冒起来。 “傻子才不喜欢！我都喜欢！是不是喜欢什么就能干什么？” 周智赶紧赔笑。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王旭瞥他一眼，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你性子好动，真不适合功曹掾，繁琐的文书资料需要大量精力去分析考量，务必要细致，我前后说过你很多次，但你真没有那个耐心，先当校尉历练些日子再说。” 他回身从马鞍旁边取下包袱，郑重地递到周智手里。 “这些是我根据记忆默写的兵书，总计四套，一是孙子兵法，二是兵法二十四篇，三是尉缭子，最后是三十六计，不但加好注释，还把很多著名战役拿来参照解析，我当初说过，你可以向军师发展，但必须先背下来，然后实践证明。” “谢谢老大！” 周智惊喜地睁大眼睛。 “还是老大好，呕心沥血为我写下四部奇书，我肯定能成为最好的军师。” “别恶心我……而且，你不看兵书，确实当不了军师，但看完兵书，你也未必能当军师。” 王旭不想多废话。 “行了，里面有不少后世的战例和诸葛亮的兵法二十四篇，如今诸葛亮还是小屁孩，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背下来就赶紧烧掉。” “我明白！”周智轻轻点头。 “行，你继续忙你的，我四处看看。” 王旭回身刚跨出两步，远方陡然传来徐淑的呼唤。 “山阳老家来人，还带来一千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