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请将不如激将
人们万万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大烟鬼就由被动变为主动：他原是一个被救助、被审讯的人，却一变而来教训端木苏，仿佛他是端木苏的家长或教授似的。更令人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表现得乖乖的，竟没有一个人想要对他进行反驳或反抗。 端木苏的心中依然存有很多疑虑，却找不到继续盘问大烟鬼的理由，也只能作罢。他叹了口气，转身对自己的伙伴说：“好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说罢，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调皮鬼一眼。调皮鬼心领神会，冲他微微点头，接着又用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大烟鬼。 大烟鬼的枣红马受了伤，浑身是血，他就提出请求，要跟端木苏共骑一马。端木苏摆手拒绝，说他的马年龄还小，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调皮鬼趁机走到大烟鬼身旁，微笑着邀请他跟自己共骑一马。大烟鬼望着端木苏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受了调皮鬼的邀请。 人们纷纷上马，依然由森格和喀桑领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大烟鬼的枣红马则紧紧地跟随在调皮鬼和大烟鬼的身旁，看它那神情，就像一个随时都怕被大人遗弃的孩子，一时一刻都不敢远离一步。 一行人很快就走上了相对坚硬的砂石路，森格也很快重新捕捉到黑衣人留下的气味，前行的速度于是加快。 天黑时分，他们来到一座山前。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那山虽不高，却是巉岩林立，险峻异常，又有团团浓雾漂浮其间，更显诡异气氛。 端木苏见这山地势险要，气氛怪异，便策马前行，追上喀桑和江淼，说：“喀桑，这里地形不妙，氛围诡异，怕不是什么好去处，咱们还是先停一停吧。”喀桑瞥了一眼端木苏，二话没说，就把跑在前面的森格叫了回来。 “这是什么山？”端木苏问喀桑。 “魔鬼山。”喀桑答。 “魔鬼！”江淼惊叫。 “很早很早以前，”喀桑说，“人们把这座山叫做小石林，因为山上有很多巨大而陡峭的岩石，高高的，尖尖的，直直的，排列得错落有致，远远地看去就像一片树林，还常有山雾萦绕其间，景色很美，旅途之人都愿意在这里驻足休息。” “既然这样，”江淼插话道，“那我们也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后来，”喀桑不理江淼，接着说，“人们又纷纷传说这山中有魔鬼出没，因为有人看见，夜晚的山中总有星星点点的爝火出现，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时而在上，时而在下。还有传闻说，有很多人进入这座山，却莫名其妙地死了，最后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于是，人们就说这山里住着魔鬼，因为只有魔鬼吃人是不吐骨头的，一点痕迹都不留。打这以后，人们都叫它魔鬼山，再也不敢上去了。” “魔鬼居住在这里……”端木苏皱起了眉头，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 “这些都是听我奶奶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稍后，喀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信。” “我也不信！”江淼道，“本来么，这世上哪有鬼，更何况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人们所说的妖魔鬼怪，其实都是迷信，毫无根据！” 端木苏低头不响，暗自捉摸：“江淼看书很多，懂得也很多，却依然天真。是的，纯粹意义上的妖魔鬼怪是没有的，但善于装神弄鬼或被人们叫做魔鬼的人难道也没有吗？这世上如果真的没有魔鬼，那墨龙又算什么？我们为什么又叫他乌龙？我们为什么又苦苦追踪了他十几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缉捕他，或干脆将他斩杀，这期间还搭上了我爸爸的性命？” 端木苏正这么低头思考着，大烟鬼却插话道：“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哪都好，就是太天真！看来我刚才说的那个‘无限性’，你们是转眼就忘了。这世界大得很，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没有见过或无法理解，就予以否定。轻易地否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仅轻率，也很不负责任；既暴露你们的孤陋寡闻，又会把你们陷入危险境地。” 江淼讨厌大烟鬼，更不愿听他说话，便扭头望向魔鬼山，却突然尖着嗓子大叫起来：“看，爝火！真的有爝火！这不会真的是……鬼火吧？” （爝火，就是小火；远远看去，星星点点，飘飘忽忽，与人们常说的鬼火很像。爝，读爵。爵是古代的酒杯，旁边加个火字，意思是说，像酒杯大小的火光。） 人们闻声，纷纷扭头望去，果然看到星星点点的爝火透过云雾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忽而这边亮起，忽而那边亮起，旋即又全部灭掉，稍后又依次亮起。看上去，还真如鬼火一般。 “呀，”江雪声音颤抖着说，“还真有鬼火！” “别瞎说！”调皮鬼扭头，低声呵斥江雪，“这里哪来的鬼火，就知道自己吓唬自己！” “怎么，”与调皮鬼同骑一匹马的大烟鬼问他，“你既然不相信这是鬼火，是不是想上去看看呀？” 调皮鬼不睬大烟鬼，却扭着头用探寻的目光看端木苏。端木苏瞥了他一眼，却迅速低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尽管天色大黑，调皮鬼和端木苏之间的互动还是被大烟鬼看在眼里。他笑了笑，对端木苏说：“看来，你这位小兄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还是蛮高的么，呵呵。既然这样，那你就说说看，我们到底是该上山呢，还是不该上山？” 其实，端木苏的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本想考虑周密了之后再跟人们讨论，听大烟鬼这么一说，他便忽地抬起头来，用挑衅加嘲讽的口吻反问道：“您是前辈，经验又多，您说该怎么办呢？” “哦，”大烟鬼一愣，旋即笑道，“我在问你，你却反问我！有意思，有意思，呵呵！” “您既是长辈，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又深通无限性的奥秘；所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这没有错吧。”端木苏语锋带刺地说，“同时我想，您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当宝贝一样藏在心里，秘而不宣吧？” “哟，”大烟鬼笑道，“你这话听着不大顺耳，好像有点不怀好意。” “不敢。”端木苏表面谦恭，但暗含嘲讽。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大烟鬼摆摆手，正色道，“如果你们真想弄清魔鬼山的情况，就应该上去看看。正所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么！” “谁上？”端木苏盯着他的眼睛问。 “你问我谁上？”大烟鬼瞪着眼睛反问，“你问我？！” “对。”端木苏很镇静地点了一下头，再问，“谁上？” 大烟鬼反问端木苏“你问我？！”，其潜台词是：这是你们的事，干嘛问我？难道你们还想让我替你们上山吗？ 端木苏再问“谁上”，其潜台词是：没错，我就是想让你上！ “你……”大烟鬼有些恼火，“你、你、你……你这是想让我替你们上山吗？” “是，也不是。”端木苏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又占据了主动。 “啥意思？”大烟鬼迷惑不解。 “我的意思是，”端木苏说，“你得上，但不是你一个人。” “还有谁？”大烟鬼问。 “我！”端木苏高声作答。 端木苏一向好奇心很强，凡事都要弄个明白。对于魔鬼山，他自然是兴趣盎然，非想要弄个究竟的。然而，他也知道，要想摸清魔鬼山的情况，就应该像大烟鬼说的那样，非得亲自上山看看才行。尽管大烟鬼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但他说的没错，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 可是，这座山既然被人们叫做魔鬼山，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危险的；因此，端木苏不想一人上山。他倒不是害怕危险，实际上比这危险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他只是觉得，独自一人上山，并非好的选择。所以，他想给自己找个伴儿，而此时此刻能陪他上山的这个伴儿，最好能是武功高强而又经验丰富的大烟鬼。但是，他吃不准大烟鬼愿意不愿陪他上山，便想到了古人常常使用的那个法子：请将不如激将。 于是，他又笑着问大烟鬼：“怎么样，我们俩一起上山，你不会害怕吧？” “害怕！”大烟鬼果然上当，喊道，“我会害怕？嘁！” “那好，”端木苏紧接着就说，“就这说定了，我们俩一起上山。你可不许反悔哟！” “这……”大烟鬼面露犹豫之色。 端木苏怕大烟鬼会真的反悔，便用十分不屑的目光斜睨着他，外加嘲讽的口吻，对他说：“怎么，你还真的怕了？我可告诉你，说话不算话可是有损长辈尊严的，也不是武功高手应有的风范！” “说什么呢你？！”大烟鬼把头一扬，喊道，“不就是魔鬼山么，去就去呗，有什么了不起！”